蘇唯自黑暗中轉醒的時候,瞧見的便是眼前這樣的景象。
一身黑袍的男人背對着她坐在前方的椅子上,而自己則是躺在一張軟榻上,屋中的香爐散發着嫋嫋青煙,淡淡的香氣是紫檀,這裡的擺設也很簡單,一張八仙桌,幾個軟凳,陽光從窗戶紙透進來,朦朦朧朧。
蘇唯看着眼前這個背對着自己的人,之前的那些黑衣人大抵是舜國的人,那麼這應該是就是他們的主使。
那些黑衣人應當都是奉了他的命令,想到此處,她不由得皺眉,自己身在靖國根本無人關心理會,而舜國能夠想起自己的用處的多半就是之前派了霧遙來。經過的五哥蘇景了。
“九妹,你醒了。”低沉的聲音傳來,蘇唯對這聲音還是有些熟悉的,當初自己離開舜國的時候,就是這個聲音對自己說了一聲珍重。
“五哥,好久不見,近來可好?”蘇唯不在北堂容清身邊,自然是不用賣乖裝好的,她本就是比較清冷的人,想要討好北堂容清也不過是爲了安身立命罷了,如今到了五哥這自然是什麼都不用遮掩的了。
那之前說話的男子轉過身來,看着坐在榻上的蘇唯,“託九妹的福,五哥近來好得很。”這男子說話時風輕雲淡,只是雙腿卻是自然垂下,根本沒有半點力氣的樣子,這雙腿多半是廢的。
“五哥這腿真的沒辦法復原了麼?”蘇唯十分想見眼前的男子站立起來的樣子,那應當是修竹一般的身子吧。
“九妹倒還是之前在舜國的時候那般天真,在這靖國應當如何自處啊。”蘇唯的五哥蘇景感嘆般的說道,但他心中卻是知道他這個妹妹是個腹黑的。
“我心疼五哥罷了,五哥這些年自是不容易的,可也要爲自己的身子多多着想。”蘇唯原是對這僅有幾面之緣的五哥印象極好,說話間便也不自覺的帶上了幾絲回憶之色。
“九妹有心我自然是知道的,奈何這雙腿我本就沒有什麼希望了。”蘇景一邊搖頭一邊嘆息,做足了一個失意哥哥的樣子。
“我自是有心,只是不明白五哥讓霧遙拿王爺的兵符又是怎麼個說法。”蘇唯一番客套完畢,自然是切入主題,當初霧遙來的時候便已經暴露了五哥的目的,只是不知道這一次五哥要有什麼動作。
“蘇唯,你怎麼還是如此的執迷不悟呢?”蘇景話鋒陡然一轉,和之前如沐春風的樣子判若兩人。
兩人目光交匯,瞬間便猶如兩道烈焰互相撞擊一般!
北堂容清自是不知道蘇唯此刻在做什麼,但他卻知道此刻蘇唯定是去會了舜國的人,聽剛剛千影彙報回來的先前消息,蘇悠這會子多半是和那舜國之人在一起了。
“蘇悠,你這人到底是真聰明還是假聰明呢?”北堂容清坐在椅子上,開着窗子,看着外面的風將樹葉吹起,聽着那窸窸窣窣的響聲,本應該是寧靜的氣氛,聽在北堂容清的耳中卻是分外焦躁。
北堂容清命人關了窗子,卻忽然見到子朝急匆匆的過來,“王爺,太子殿下已經到了咱們的宮門口了。”
“隨我前去迎接。”北堂容清徑自出了書房,直接趕往門口,心中疑惑,這北堂容鈺新婚纔不
久,緣何有空到自己這裡來?這其中定是有蹊蹺的。
思慮之間已經到了門口,之見北堂容鈺一身太子常服,且沒有用平時十分扎眼的明黃色,而是用了看起來比較普通的絳紫色,紫金冠束髮,端的是面如冠玉,翩翩君子。
“皇兄怎有空來我這挽雲殿?”北堂容清一面應了北堂容鈺進來,一面命人上了香茶。
待二人進到正堂的時候,自然是北堂容鈺坐在上首,北堂容清坐在偏首,兩人面前的香茶煙霧嫋嫋。
“容清,你那王妃呢?”北堂容鈺自進屋便沒見着蘇唯,自然是要詢問的。
“和她那丫頭出門去了。”北堂容清的語氣依舊是冷冷淡淡的,沒有絲毫的起伏,令北堂容鈺本來有些疑惑的心思也消了下去。
“原來如此,我說怎的沒見到呢。”北堂容鈺似乎是在掩飾着什麼,但北堂容清還是察覺到了北堂容鈺語氣中帶着的淡淡的失落。
北堂容清心下疑惑,這北堂容鈺的心裡究竟是在想些什麼?難不成……隨即搖了搖頭,北堂容鈺本就是喜歡洛寧,怎麼會有些別的心思?
“今個兒來你這兒是有要事與你相商。”北堂容鈺這一臉嚴肅的神色。
北堂容清見他這樣也繃緊了神經,被這氣氛一感染立即緊張了起來。
“皇兄請說。”北堂容清說這話的時候瞧着北堂容鈺的眼睛,一派的認真。
結果……
“皇兄是來告訴你這幾日舜國似乎有些動作,你要提防些,皇兄擔憂你的安危。”北堂容清一臉正色,舜國最近有探子頻頻出現在靖國邊境,確實應令人處處警戒,然而憑着北堂容清的能力,自然是早就知曉了此事,如今北堂容鈺前來告知,不過是再聽一遍罷了,不過面上也不敢做出放鬆的神情,反而是更加的繃緊了一張臉。
“皇兄這樣說,便一定是有了確定的把握。”北堂容清那凝重的臉色令北堂容鈺十分相信他這是第一次聽到這個消息,隨即便覺得北堂容清手中雖是握着兵符可對着消息什麼的並不靈通,倒也真是太懶散了。
轉念一想,北堂容清本就是一個紈絝,又如何指望着他能夠如何精明?於是,一向十分銳利的北堂容鈺就這麼被他給迷惑了。
“不錯,舜國前來的幾個探子已經被我們發現,但發現的時候便咬破口中嘟囔自盡了,所以根本就不知道他們來這裡所謂何事,也不知他們又有什麼計劃。”北堂容鈺一副十分懊惱的樣子,顯然是爲查不出這夥探子的目的何在而傷神。
“皇兄不必如此憂心,舜國的十二公主尚在咱們這兒,料想順國國君也不敢輕舉妄動的吧,當初要了他們的掌上明珠前來和親,爲的就是有什麼事情還可以利用一番。”北堂容清淡淡說道,這本就是衆人皆知的事情,此刻說出來也不覺得有什麼令人羞愧之處了。
“話是這樣說,但難保那舜國國君會爲了天下而放棄一個女兒,自古爲了擴大版圖而捨棄妻子兒女的皇帝還少麼?”北堂容鈺將手中的茶杯放下,便聽到寂靜的屋中發出了‘咯’的一聲,端的是清脆悅耳。
“所以皇兄便是憂心忡忡了?”北堂容清眉毛一
挑,自身後摸出一把扇子,渾身的緊張氣息放下便換上了一副紈絝樣子。
“自然是,所以我方纔纔會問你蘇悠在不在你府中,否則叫她知道了這個消息,豈不是平生尷尬?”北堂容鈺也不那麼緊張了,徑自飲了口茶,解釋道。
“就算她在又能如何?舜國既然把她嫁了過來,那麼多半就是要劃清界限了,聽到了也無妨,待到兩國開戰,直接殺了祭旗就是,理會那麼多作甚?”北堂容清這話說的隨意,但看着北堂容鈺的眼神卻沒有半點變化。
北堂容鈺先前聽說他們夫妻二人不合還以爲這是不過是傳言,今日聽了北堂容清如此狠厲決絕的話方纔知道,這北堂容器和蘇悠是真的半點也不和的。
“容清,萬不得說這種話的,蘇悠就算再怎樣有錯她始終是舜國公主,而殺了祭旗這種話更是輕易說不得,雖說兩國開戰我靖國必然是不怕的,但戰事殘忍塗炭生靈,終歸是不好。”北堂容鈺明擺着就是要爲蘇唯說好話。
“舜國就這麼隨便塞了個人過來我還要當她爲座上賓不成?”北堂容清想起先前種種自然是萬分不樂意的。
“好歹也是一國公主,從小便嬌生慣養,你待人家如此冷淡,當心傷了人家的心。”北堂容鈺狡黠的看這北堂容清,眼中是篤定北堂容清會爲蘇悠而死去活來的。
北堂容清自然是看清了他眼中神色,但卻裝作什麼也不知道一般。“難不成如今舜國前來的探子就是爲了打探他們的公主過得好不好”
“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蘇悠畢竟是舜國國君的掌上明珠,派人來打探也實屬應當。”北堂容鈺點點頭,順着北堂容清的話就開始順坡下驢了。
說到這北堂容清心中閃過一絲疑惑,按理來說這舜國國君的掌上明珠嫁到靖國後,舜國國君應當分外關心,可在此之前竟是什麼消息都沒有,那這說明了什麼?北堂容清總覺得有什麼想法在自己腦海中一閃而過,可是卻無論如何也抓不住。
“今個我來找你就是這件事,宮裡還有事情我便不打擾容清了。”北堂容鈺眼見着和北堂容清沒什麼好聊的了,只得想着快些告辭回太子府處理那些事兒了。
“皇兄慢走。”北堂容清心中想着這事兒自然是對北堂容鈺的去留有些不在意了,之前種種沒發現的事在現在似乎有那麼一點點明白了,但舜國國君爲什麼這麼放心素有在靖國呢?這是最百思不得其解的。
“容清也不要思慮過多了,這些事兒自是會處理明白,只需要容清注意自身,多多提防些罷了。”北堂容鈺眼見着自己已經出了這挽雲殿的大門,但北堂容清依舊是一副神遊天外的天樣子,不由得出聲提醒。
“臣弟自當注意,皇兄慢走,也請皇兄多加註意,免教臣弟擔心。”北堂容清回了北堂容鈺一句,便見那丰神俊朗的如玉男子越走越遠了,出了宮門便一路絕塵奔向了太子府。
“王爺,咱回吧,這天兒怕是要下雨了。”一旁的子朝看着自己王爺神遊天外的樣子,出言提醒道。
北堂容清終於是理了理自己的思緒,逼着自己不要再想這些如今還沒有什麼眉目的事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