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希將這事攬過去,曹沫也不能說什麼,攤攤手錶示隨她們去折騰,他不參與,也不發表意見。
過了一會兒,佳穎陪着他爸曹雄還有陳蓉到醫院裡來。
上午東盛有個比較重要的會議,陳蓉要列席,她到醫院坐了一會兒,就與曹雄先離開了,曹佳穎則賴在醫院裡陪曹沫跟成希他們,不可避免的說起曹麗來。
兩家的矛盾跟小輩沒有關係,曹沫他對曹麗也沒有什麼看法,但也不清楚她什麼近況,平時跟成希、佳穎她們通電話也聊不到這上面去。
這時候聽成希、佳穎聊起,他才知道他小叔最初拆借給新泰華投資的兩千萬里,有五百萬是曹麗前未婚夫張小金他父母出的。
新泰華投資破產清算後,這筆借款纔拿回九百萬的本金,他小叔堅稱張小金父母當初拿出五百萬,是合夥出資,要共同承擔損失,但張小金的父親堅稱這五百萬是借款,兩家爲此撕破臉鬧上公堂。
泰華危機初露端倪的時候,張小金父母就很有些擔憂,然而曹沫他小叔當時還沒能幡然醒悟,對陸家深信無疑,又或者說不願意清醒的面對現實,甚至一次酒席上還對張小金父母誇言對新泰華的借款絕對沒有什麼問題,有什麼問題也是他一力承擔下來。
這些話被張小金父母錄了音,作爲證據拿到法庭上,他小叔最終賠人家五百萬本金,而大傷元氣後,還在天悅實業的股票虧得這麼慘。
“這幾年左鄰右舍都是互相攀比誰家房多,誰家房價漲得高,而當初小叔家爲了湊兩千萬拆借給新泰華拿高額利息,還將空置的兩套房子給賣了——我還真是沒有見過誰家像曹麗家做投資做得這麼慘、做得這麼血肉模糊的!”曹佳穎幸災樂禍的笑道,“害得我現在有什麼事都不好意思擠兌曹麗她家了,真是太慘了!”
曹老太拿枕頭打了曹佳穎一下,要她收斂一些。
“他們兩家鬧成這樣,曹麗跟張小金當然也就分手了,但張小金家也是奇葩,拿回那五百萬後還不滿意,計算兩人交往這幾年張小金總計爲曹麗花了三十多萬還是四十多萬,現在鬧着要曹麗家賠出這筆錢來,”成希說道,“你小嬸死活當然不肯認這筆錢啊,讓對方再去法院告——張小金家知道告不贏,特別是他媽跟潑婦似的,每次都到曹麗工作的公司去鬧,以致曹麗這一年來都換第三份工作了——”
成希看了一眼假寐的曹老太一眼,推了曹沫一下,說道:“我覺得再叫他們這麼鬧下去,奶奶都過去跟人家拼命了!奶奶還是很心疼曹麗的。”
“哼,”曹老太哼了一聲,眼睛也沒有睜開,氣哼哼的說道,“我這老太婆命不值錢,誰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欺負我家孫子、孫女,也就只能跟他們拼命。”
“好啦,好啦,”曹沫叫老太婆這話一下子戳到內心柔軟處,當即舉手表示投降,說道,“你們也不要急着替曹麗安排工作,她跟小叔、小嬸不一樣,有自尊心的,不會需要我們施捨什麼。她現在工作的是哪家公司,我先讓人瞭解一下,要是能找人說上話,對方再敢上門鬧事,直接報警不就得了,哪需要搞那麼麻煩?”
發生上門纏鬧這種事,即便報警,警方很可能都只是口頭訓誡一番。
一般公司也不可能願意爲一名普通的新職員去惹什麼麻煩,更多是勸新職工離職。
不過,真要有人出面打招呼,公司願意庇護新職員,上門纏鬧一兩次或許報警不會起到什麼作用,但是一而再、再而三上門纏鬧,變成尋釁滋事,性質就不一樣了。
“我等會兒找人問問……”
成希還真不清楚曹麗現在工作的公司是什麼,正要問佳穎有沒有聽人提起過,曹老太從她放在牀頭櫃裡的包裡翻出一張紙條來,遞給曹沫:
“我知道,地址我都找人抄下來了!”
“你住院前有好幾天神出鬼沒,鬼鬼祟祟的不讓人知道你的行蹤,我們都在猜是不是有哪個老頭長得帥、又風趣,把你的魂給勾走了——你不會每天都悄悄守在曹麗新找的公司外面,防着張小金的家人上門鬧事吧?”曹佳穎看到紙條吃驚的問道。
曹老太“哼”了一聲,不說話。
曹沫這才明白曹老太之前一段時間身體檢查都好好的,怎麼突然搞得這樣子了,嘆了一口氣說道:
“老太婆,你給我老老實實躺這裡養病,這事我立即找人安排,行不行?你要不放心,我現在就安排兩名保鏢替你守曹麗工作的公司附近,有什麼事絕對比你這老身子骨出馬給力!”
見曹老太盯着他,曹沫心裡汗然,只得拿出手機打給陳鋒,當着曹老太的面簡單說了一下曹麗的近況,讓他安排兩名安保人員到曹麗工作的公司防止有人過去鬧事,並讓陳鋒找人打聽一下曹麗現在工作的公司情況,看有沒有誰能出面幫忙打個招呼。
事情也就是巧,通過電話,都沒有過半小時,陳鋒就撥電話過來:
“曹麗工作的這家豐昌貿易,有做非洲的業務,老總姓餘,之前在某個活動場合,我還見過兩面,但沒有留下聯繫方式。我剛找人要到豐昌老總的聯繫方式,打電話過去想着先熟絡一下感情,派出去的安保人員還沒有來得及到位,豐昌的老總就在電話裡告訴我,說剛剛有人找上門逮住曹麗就揪打,現在已經報警,正等着警察上門處理……我現在直接趕去豐昌。”
曹沫頭大如麻,沒想到事情還真就趕巧了,想推給別人做都不成。
他見佳穎躍躍欲試要過去看熱鬧,將她按回到沙發上,說道:“你今天就負責陪好曹老太,這事我跟成希去處理——你別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樣子。”
“我哪裡想是去看熱鬧?我可以幫曹麗打那個死婆娘!”曹佳穎捋起袖管說道。
“……”
曹麗攤上這事,已經是極其難堪了,還能一大羣人跑過去看熱鬧?曹沫不管佳穎再怎麼花言巧語,都叫她留在醫院裡……
…………
…………
曹麗工作的豐昌貿易距離醫院不遠,曹沫與成希開車趕到豐昌貿易所在的新華都大廈,陳鋒也剛好坐車趕過來。
“我還沒有跟豐昌的餘總介紹你的身份,在電話裡就簡單說了曹麗是我朋友的堂妹,想了解一下曹麗入職豐昌後的工作情況,然後餘總在電話就告訴我有人上門找曹麗鬧事——其他話也沒有來得及細說;豐昌這邊既然已經報了警,我就沒有讓安保人員直接進去。”陳鋒陪着曹沫、成希往新華都大廈裡走,將一些簡單的情況又複述了一遍,他們趕到豐昌貿易所在的樓層,提前趕到的兩名安保人員守在過道里,暫時也沒有進去。
豐昌貿易規模不大,在這棟大廈的十九樓就佔了南面半層辦公樓;老闆餘康是個四十來歲的儒雅中年人,主要從事工程器械零部件的出口貿易,在一些類似國際貿易促進會議之類的活動裡,跟陳鋒有過幾次接觸。
陳鋒之前都沒有餘康的聯繫方式,自然不能談得上熟絡。
天悅投資、天悅實業及科奈羅食品在國內名聲不顯,但在對非洲貿易的企業及人羣裡,卻已經是一座令人景仰的高山了。
作爲天悅投資高級副總裁、科奈羅食品董事、副總裁、天悅實業董事的陳鋒,在行業內也是一號人物了。
陳鋒陪着曹沫上樓,餘康就已經在過道里等候,很熱情的握住陳鋒,看向曹沫問道:“這位就是曹麗的堂哥?警察已經過來了,正在裡面處理呢……”
“先看警察怎麼處理吧,”曹沫也不可能冒冒失失跑過來就替曹麗出頭,跟餘康握過手,很抱歉的說道,“這件事給餘總你添麻煩了……”
“哪有的事,陳總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今天也是趕巧了,剛發生這樣的事情,陳總就打電話過來,”餘康見曹沫不忙着進去,便站過道里寒暄起來,“曹麗以前在非洲工作過一段時間,很熟悉非洲的業務,到我們公司很能幹,曹總也是在非洲發展?”
曹麗不能算在非洲工作過,但她確實對非洲的事務比較熟悉,而豐昌貿易有出口工程器械設備零部件到非洲的業務,因此在換新工作時,才投了豐昌貿易的簡歷吧。
“曹沫……”既然都親自跑過來打招呼,曹沫也不可能再瞞着自己的身份不說,但他剛自報姓名,大門裡側辦公區就傳來一陣喧譁,像是有什麼東西砸在地上,走進去就見一個穿着豔紅長羽絨服的中年婦女,正一屁股坐大廳的地上,剛纔是將旁邊辦公室上的一隻文件架帶倒在地上,紙筆文件以及手機、充電器什麼的零碎,灑了一地。
中年婦女跟張小金臉形有幾分像,都是瘦長形,顯得頗爲尖刻,想也不用想應該就是屢次上門纏鬧的張小金的母親,這會兒就聽她坐地上又哭又鬧:
“……你們看這小婊子白白嫩嫩長一張好臉,覺得可憐,但她的肚腸都爛透了啊!你們知道我家被她坑得有多慘嗎?你們看看法院判決書,我們費了多大力氣,纔將這五百萬給討了回來——你們想想,我們要是將這錢買房子,得翻多少,最後還要靠打官司纔拿得回來,連利息都沒有。我兒子多老實的孩子,一心跟她奔結婚去了,她卻變着法的騙我兒子在她身上花錢,這些都是有賬的。你們覺得我是無理取鬧,我臉都被這小婊子抓花了,我,你們就讓這小婊子把我打死在這裡拉倒,中國還有沒有王法了?”
陳鋒打過電話之後,豐昌貿易這邊怎麼都會維護着曹麗,這會兒有好幾個人將中年婦女跟曹麗隔開,卻拿撒潑打滾的女人沒有辦法。
曹沫探頭看張小金母親的臉上確有幾道抓痕,再看曹麗頭髮也有些凌亂,像似剛闖進來時就已經動上手了,但看曹麗的樣子也不像是吃了虧。
而大概是被折騰太多次已經麻木了,曹麗臉色有些難看的站在一旁,瞥眼看向落地窗外,雙手抱着胸前也不想去跟別人試圖解釋什麼。
兩名警察接到報警趕到現場。
他們卻不管報警方是什麼態度,見沒有出什麼大事,這時候就只想着趕緊進行調解,讓鬧事者離開豐昌貿易就算完成任務。
兩名警察態度都不算強硬,一名中年警察還站在一旁勸說張小金的母親:“你們兩人有什麼糾紛,可以私下協商,協商不成可以到法院起訴,但不能跑到人家公司來鬧,干擾人家公司的正常經營——我們接到報警,只能嚴格照治安管理條例處置,不會過問你們私人的經濟糾紛問題……”
“我哪有來鬧,我是罵人還是砸東西了?我就氣不過找這小婊子要錢,不跑來這廂,我哪裡逮得住她?我就問你們,你們要是被人玩弄感情了,三四年的工夫在一個小婊子身上貼進去四五十萬,最後什麼都沒有撈到,想不想將被騙的錢討回來?現在你們看看我的臉,我是受害者啊……這個小婊子剛還要拿剪刀戳死我!你們看,那個就是兇器,這麼多證人,你們爲什麼不把她抓起來,卻要趕我走?”
“咳!”曹沫輕輕咳嗽了一聲,與成希走到曹麗身邊,拉了把椅子坐下來。
曹麗瞪大眼睛震驚而意外的看過來。
張小金母親看到曹沫、成希先走進來,不知道他們跟曹麗是什麼關係,遲疑的盯着他們打量,沒有再破口罵下去。
曹沫也沒有說他是刻意聯繫豐昌貿易這邊,跟曹麗說道:“比較巧,我公司陳鋒認識豐昌的餘總,剛電話聯繫聽說張小金家裡人跑到這裡來鬧事,奶奶非要讓我過來看一眼才放心。她在你以前的公司鬧過幾次,是不是都報過警?報過警就行,會有報警記錄留下來的,我現在就讓公司律師去調記錄,方便這邊兩名警察同志併案處理……”
“你這個小赤佬,想嚇煞誰!”張小金母親聽了曹沫這話,火冒三丈,指着曹沫的鼻子就罵開來了,“你知道這小婊子外面多少姘頭,你從哪個褲襠漏出來什麼裝老貨?”
曹沫看着張小金母親,說道:“你是真不知道我是誰?”
保鏢、司機等人原來都在外面,看到張小金母親像潑婦一樣跳起來,怕她衝撞到曹沫,這會兒都走進來,防止場面失控。
張小金母親剛纔入了戲,一時間沒有回過神,但看到這場面,怎麼可能還不知道眼前這年輕人是誰?
她可是差點要跟曹方明差點做親家的,怎麼可能不知道曹方明老大家正飛黃騰達,怎麼可能不知道曹方明老大家有個在非洲“殺人越貨”的兒子?
她也知道曹方明跟他老大家都是生死對頭,曹方明在非洲投資虧這麼慘,就是被他親侄子坑的,她就是篤定沒有人會替曹方明跟曹麗這小婊子出頭,纔敢這麼鬧的。
但是,眼前又是怎麼回事?
張小金母親心虛,卻還嘴硬的說道:“誰知道你這個小赤佬是誰?”
“看來你知道我是誰的,那就不用我再費口舌作自我介紹了。曹家內部有什麼恩有什麼怨,以及我曹沫想踩誰打壓誰,我自己樂意就幹、不樂意就不幹,但輪不到別人跑到我曹家人頭上拉屎撒尿。你也不要怕我,新海是個講文明講法治的地方,我不會仗勢欺負你什麼的,更不可能在新海殺人越貨。兩位警察同志也在,都聽你哭訴了半天,我想你應該就是很想找人評判是非對吧?我這時候要是幫曹麗說話,你可能覺得我袒護曹家人,所以這些事要怎麼處理,我們會交給公安機關……”
曹沫看向這時候纔想明白他身份的餘康,說道:“希望餘總給我一個面子,今天不要接受調解,我們就照着法律法規看事情能處理到哪一步,也算是對法律的尊重!”
“肯定的,我公司好好經營都被這人莫名其妙的闖進來搞亂掉了,我肯定不會接受調解的——公安該怎麼處理就要怎麼處理,要不是整天被人搞上門鬧事,誰受得了啊?”
豐昌的出口業務主要不在幾內亞灣,但餘康自然是聽說過曹沫在非洲崛起的傳奇故事,只是剛纔愣是沒有想到這方面去。
曹家人跑他的公司應聘普通職員,還被人跑上門來鬧事,他第一時間哪裡能轉得過彎來?
他現在猛然想過來了,當然順着曹沫的意思辦事。
警察是不想攬麻煩事,希望儘可能調解糾紛,但陳鋒從公司趕過來,直接帶了一名法務人員,接下來自然是由法務人員跟兩名警察交涉,強調這不是第一次上門纏鬧,提議當事人都到派出所做筆錄接受處理,不要再繼續幹擾豐昌的正常運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