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我倒吸一口氣，手被劃破了，我撕碎身上的衣服，包紮起我的傷口。
“你瘋了麼你？”是白爍胤的聲音，我沒有回頭，淡淡說道：“你不是說待會來接我的麼？這麼快就找到我了？”
白爍胤一個箭步衝了過來，握緊我的手，沉聲道：“你這樣做會引起傷口感染的，隨我去看大夫。”說罷，白爍胤爭執要拉我起來，我甩開他的手，冷冷道：“不需要你管我，蘇淵還在受冷風吹，你的心怎麼就那麼狠？”
“你自己的事都沒辦法管，你還有心思去管一個死人麼？”白爍胤蹙眉道：“死了就死了，要怪就怪他偏偏愛上你。”
我嘴角泛泛，輕聲道：“白爍胤，我不想和你說話，我要讓蘇淵安靜點。”話音剛落，我蹲了下來，反覆的刨土，蘇淵，曾經我們之間只有過歡樂，過去那麼多的歲月裡，都是你在安慰我，如今讓我安慰你一回吧，我願與君相伴到老。
“夠了，江水藍！”白爍胤一把扣住我的手腕，像拎小雞一樣將我扔在了地上，我跌坐在地上，閉上眼眸，有氣無力：“你想怎麼樣呢……我說過我回西漢，你不用擔心你的玖月。”
“你知不知道你現在像什麼樣子？你還是我當初認識的江水藍麼？”白爍胤抓着我的雙臂，我吃痛的叫了一聲，白爍胤拼命搖晃着我的身體，嘴裡含糊不清說着：“你清醒點好不好？蘇淵已經死了，宮染夜已經死了，你在怎麼做也活不過來了，你知道麼？”
我抽噎幾聲，搖搖頭道：“沒有，蘇淵沒有死，他不會死的，他還要安慰我，他還要祝福我的，我還要看到他娶媳婦的害羞樣子，他怎麼可能會死呢？”我擡眸，失聲痛哭道：“他不可能會死，他有可能是想開開玩笑，看我難過的樣子。”
“天哪，江水藍，你瘋了麼？”白爍胤緊縮眉頭，指着蘇淵的屍體道：“看到沒有？你剛纔的坑就是爲他而挖，看到沒有，他的脖子上有刀痕，看到沒有他的身體上有血？”
“啊，滾開！”我一把推開白爍胤，一步一步爬了過去，緊抱住蘇淵的屍體，冰冷毫無知覺，兩行清淚總是在不經意間流了下來：“蘇淵，你不是說我是你可望而不可即的女人麼？我現在就在你眼前，爲什麼總要在我失去的時候才懂得珍惜呢？蘇淵，你醒來告訴我好麼，我到底該怎麼做，才能彌補我的錯呢，沒有你，樓蘭要怎麼辦呢？”
“江水藍！”白爍胤揪住我的頭髮，低吼道：“回西漢，回西漢你聽見了沒有？你不是要爲蘇淵報仇麼？劉徹就是你的敵人，你要去殺他，而不是在這哭哭啼啼。”
我放開蘇淵，我將頭埋在膝蓋裡，直至我的嗓子沙啞了，直至我的眼角哭紅了，直至我看到蘇淵徹底進入了土壤裡，我也徹底的失去了希望，我像搖搖晃晃沒了靈魂的布娃娃一樣，被白爍胤扔進了馬車內，我失神的看着窗外，短短一天的時間，都消失了……
“喝點水吧。”白爍胤遞給了水袋，我看了看他，咧了咧嘴角道：“你是在關心我麼？”
白爍胤微抿
脣角：“我沒有想到事情會發展成這樣，我會幫你報仇的。”
“你還想利用我麼？”我淺笑，緩緩道：“白爍胤，我都這樣了，你還想讓我當你的擋箭牌，背上殺了劉徹的罪名，你既可以擁有西漢，又可以接管樓蘭，白爍胤，你爲什麼不一刀捅死我？”
白爍胤撩開窗簾，莞爾一笑：“你真的理解我，我不會讓你背上罪名的。”
“夠了。”我決然道：“江水藍已經沒有用了，蘇淵死了，宮染夜死了，江水藍的心也隨之死了。”
“那千瑾辰呢，那冷無情呢？”白爍胤逼問道：“你不想管他們了麼？”
我深吸一口氣，垂下眼簾道：“我想管，卻力不從心了。”到如今才發現，千瑾辰是我精神的寄託，我愛錯了人麼，我一直活在一個錯誤裡麼？
原來我從一開始就選錯了人，不論事宮染夜還是蘇淵或是千瑾辰和冷無情，都與是錯誤的緣分，無論我選擇誰，我都將面臨離開。
清風撩浮起，山巒漸行漸遠，一種乾燥的空氣將我包圍起來，遠方起了霧氣，我不經意間笑了笑，和蘇淵的衣服一樣，白的無污染，白的令人寒顫。
馬車開始搖晃起來，我險些沒失足，緊抓住窗子，白爍胤依舊不以爲然，揚聲道：“出什麼事了？”
“回陛下的話，蝶變多了——”
聞言，我愣了愣，隨即撩開簾子，跳了下去，環顧四周，漫山遍野是蝴蝶，各色各樣，卻雙雙飛飛成對。
我伸出手，蝶停在我指尖，我撫上它的翅膀，笑道：“蘇淵，有這麼人來給你送行，你應該不會怪我沒有良心了吧。”
“應該有人飼養。”白爍胤冷不丁開口道：“我想應該是樓蘭的人，迷戀他們的蝴蝶。”
我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失笑道：“什麼意思？難道這蝴蝶還有意思不成？”
白爍胤只作一笑，轉身回到了馬車內，我輕輕一吹，耳邊花夏結束了，它也隨之飄走了。
這座山谷很顯眼，也許很久之後我纔會記起，那是三年前我與冷無情失足跌落的山谷，至今有一個人還那麼清晰的記得，他曾經看過我換衣服。
轉眼間比什麼都快，一路上我沒有剛纔那麼失態的痛苦，而是靜靜冥想，也許這就是歷史的發展順序，我沒有機會去阻止。
“到了西漢，你知道你該做什麼事麼？”白爍胤啓脣道：“還是需要我來指導你。”
我漠然一笑，淡然道：“不需要了，劉徹愛怎樣就怎樣吧，只需要放了千瑾辰就好。”
白爍胤別過了臉，我笑了笑，撩起碎髮，沉聲道：“白爍胤，你總說我不夠聰明，不爲自己考慮，以後我只會爲自己考慮。”
“那就好——”白爍胤笑道：“讓所以和宮染夜的影子從你腦海中消失，便會舒服。”
我垂下眼簾，就算消失了，也會殘留在心底，最起碼那一抹微笑，是我忘不掉的。
總是顛簸的路，沒有來的時候那麼心急，反而想緩慢的在這條路上，永遠沒有盡
頭，偶爾瞥了眼旁邊，總希望還能看見宮染夜那冷冰冰的臉龐，蘇淵的含笑溫柔如水，這場夢我還可以夢多久？
“陛下，西漢已經到了……”穿透簾子的聲音，白爍胤朝我點點頭道：“下馬車吧。”
白爍胤捷足先登，他朝我伸出手，我假意沒看見，自顧自的跳了下去，已然忘記了自己還有身孕在身。
步入皇宮，已經亂成一團，侍女忙裡忙外都忽視了我的存在，我和白爍胤走在宮中，就和普通人沒什麼區別，因爲衆人的眼光全部在大殿上，千瑾辰和冷無情正在大殿上準備死亡的號召，我眯了眯眼睛，緩緩道：“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你說什麼？”白爍胤蹙眉道：“你又要做什麼？別忘記你答應過蘇淵什麼。”
我沒有搭理白爍胤，徑直走進大殿，劉徹一襲黃袍加身坐在龍椅上，千瑾辰和冷無情穿着囚服跪在地上，灰頭土臉，頭髮亂篷，腳上的鏈子清晰可見，已經和囚首垢面沒什麼區別。
我輕撇衣袖，沉聲道：“臣妾參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劉徹冷笑一聲，揚聲道：“你還知道回來？是聽白爍胤告訴你，千瑾辰和冷無情都在我這裡是麼？”
“是——”我毫不避認，笑道：“我是爲了他們回來的，我不想再與你糾纏下去。”
“好一句不想與朕糾纏下去。”劉徹起身，羣臣倒吸一口氣涼氣，紛紛下意識往後退了幾步。
劉徹緩步走下來，直勾勾看着我，勾脣道：“你不想讓千瑾辰活着麼？現在是在我西漢領土，你當真樓蘭還活着呢？”
我推開劉徹，走至千瑾辰的面前，雙膝跪地，捧起千瑾辰的臉，淺笑道：“千瑾辰，你聽見了麼？他在否認樓蘭，我已經盡力了，我沒有想到喬楓會騙我。”
“一回來就續情麼？”劉徹冷冷道：“你難道不知道你肚子裡有龍種麼？”
聞言，千瑾辰身體僵了僵，望着我道：“你……有孩子了？”
我頷首，撩起他亂遭的頭髮，輕笑道：“你會覺得我不乾淨麼？”
“不會，他要嫌棄，我幫你砍了他。”冷無情冷不丁開口道：“我的郡主，全世界最乾淨。”
我一聲噴笑出來，伸手摸摸他的頭，這是我第一次對冷無情這樣溫柔，冷無情揚眉，淺笑道：“不要自責，樓蘭的消失或許是命中註定。”
我一愣，手停在半空中，垂下眼簾，道：“對不起，不過請你相信……”我頓了頓道：“我什麼都可以不要，我只需要你們活着。”
“水藍……”千瑾辰輕喚道：“不需要。”
我只作一笑，徐徐站起身，冷眼看着劉徹，咬牙切齒道：“你想要怎樣？”
“蘇淵和宮染夜的死你難道還沒吸取到教訓麼？！”劉徹撫上我的臉頰，嬉笑道：“你想再一次嘗試這樣的痛苦和自責麼？”
聞言，冷無情和千瑾辰倒沒什麼驚訝，只是平靜的笑了笑，含藏在心底這麼多年的怒氣，在這一剎那間被激了出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