匈奴的勇士們……這是當時莫非兒舉起手,毫不猶豫下達的命令,才讓宮染夜一命嗚呼,現在又要讓我見到這樣的情景,我實在難以接受。
千瑾辰拍拍我的手背,朝我眨眨眼睛道:“我的郡主,你不是最勇敢的麼?”
我一愣,隨即笑眯眯道:“那是面對你們的時候,因爲我知道你們不會拿我怎樣的。”
“哦?”千瑾辰挑了挑眉,笑道:“這都被你料到了?”
我笑而不答,喬楓深吸一口氣,不悅道:“千瑾辰,死到臨頭還想要來一次你情我愛?”
“這不是死到臨頭,而是解脫。”我擡眸,微笑道:“如果千瑾辰不在了,那我也就沒有必要再留在這裡。”
喬楓不在言語,匈奴侍衛把我們圍成一個圈,我們是待宰的羔羊,想都卻不能動,喬楓和莫非兒以及陳阿嬌退出了包圍圈,我更加靠近千瑾辰,我能感覺的到喬楓渾身散發的冷焰,刺痛了我的皮膚,隱隱作痛。
冷無情上前一步,冷冷道:“喬楓,水藍不在我們之內,難不成你還要把水藍也送入西方極樂世界麼?”
喬楓怔了怔,輕咳幾聲道:“喬墨,進去將水藍帶出來——”
“什麼?!”莫非兒聞言,哭笑不得道:“是你自己將她送進去的,要帶出來也是你親自去,何必扯上我?”
“我的話你也不聽了是麼?”喬楓沉聲道,把玩着手指間的指環:“還是你想違揹我的意願?”
莫非兒咬脣,搖頭道:“喬墨不敢,喬墨這就去……”說罷,莫非兒緩步走了進來,千瑾辰將我藏在身後,厲聲喝斥道:“沒有我的允許,任何人也不準將水藍帶走!”
“那就由不得你了。”喬楓看着莫非兒,揚聲道:“喬墨,我命你立刻殺了千瑾辰。”
我瞪大了眼睛,一把推開千瑾辰,睨着莫非兒道:“要殺就殺我,千瑾辰你不準動,聽到沒有?喬墨!”
“喬墨,給我動手殺了千瑾辰!”喬楓怒罵道:“你不是想爲你的更容易報仇麼?如果沒有千瑾辰,那麼這一切就不會發生。”
“你少在那瞎掰!”我怒吼,想衝出包圍圈,卻被喬墨攔住去路,喬墨淡淡瞥了眼喬楓,低沉道:“不要自不量力,如果不是你的自不量力,蘇淵和夜就不會死,所以這一切該是你負的責。”話音剛落,莫非兒破天荒的笑了出來:“但是,如果我沒有上喬楓的當,夜就不會死了——”
我垂下眼簾,第一次我也會覺得莫非兒可憐,但是蘇淵的死和她有直接的關係,我不得不恨她,我劃過脣畔的笑容:“除了宮染夜,你就不覺得你對不起蘇淵嗎?!”
“蘇淵?”莫非兒蹙了蹙眉,不解道:“那日,我的確是綁架了蘇淵,但之後我便放他走了。”
“胡說,蘇淵已經死了你不知道麼?”我上前,揪住莫非兒的衣領,情緒逐漸失控:“他死了,他死了,我連他的最後一面也
沒有見到,你知道麼?!”
莫非兒連連搖頭,決然道:“不可能,那日你和白爍胤逃脫後,我便放了蘇淵,所以蘇淵不會是我害的,他還信誓旦旦的要殺我,不可能死的。”
“說的沒錯,我的確不可能死。”響在耳邊的回聲,盪漾在大殿上的牽掛已久的聲音,我按捺住胸口,緩緩鬆脫了莫非兒的衣領,循聲而去,那一襲白衣傲立在大殿之前,嘴角揚起,溫潤如玉的微笑……
一時之間,衆人倒吸一口涼氣,我頓時眼淚奪眶而出,蘇淵緩步朝我走來,這會不會是夢,會麼?我撫上臉,狠狠掐了一下,我齜牙咧嘴叫痛。
直至蘇淵站在我面前,伸手摸摸我的頭,淡笑道:“傻妞,那麼揪肯定會痛。”
這不是夢……我一把環住蘇淵的脖子,擁抱而上,蘇淵拍拍我的背,笑道:“等我解決了此事再哭好麼?”
我怔了怔,放開了蘇淵,蘇淵幫我拭去眼角的淚水,安慰的笑容,溫柔的笑容,附在我的耳邊,輕聲道:“等我——”
轉眼間,蘇淵轉過身,陳阿嬌往後退了幾步,捂住嘴巴:“不可能的,我明明……”
“你明明就已經讓我不可能再醒來了是麼?”蘇淵透過眼眸的戾氣,喘息着:“可是你卻沒料到,你會變臉,喬墨也會。”
“是的,那日我感覺林中有變,我猜可能就是你們,爲了防止蘇淵無謂的犧牲,我才故意挾持蘇淵,之後江水藍和白爍胤忽然離開了,你就追了過去,就在那瞬間,我們來了一場調虎離山之計,所以,陳阿嬌,你也有失算的時候。”
我破涕爲笑,千瑾辰攬住我的雙肩,笑的得意:“我就說蘇淵怎麼會捨得離開你。”
“是啊,只不過宮染夜應該不會活着了。”冷無情眼光黯淡下去,一抹逝去的心傷。
我搖了搖頭,笑看蘇淵,蘇淵聳聳肩道:“所以,你想把罪嫁禍給喬墨,讓水藍憎恨喬墨,最後自相殘殺,以爲千瑾辰和宮染夜以及蘇淵的死全部都是喬墨的錯,然後將罪全部推給了喬楓,這樣這中原霸主的位子便是你的了。”
聞言,我大吃一驚,原來陳阿嬌視皇位已經虎視眈眈,我感覺好像只有我一人不知。
陳阿嬌冷笑道:“是,那又如何?我的確那日想殺了蘇淵,嫁禍給喬墨,但是宮染夜的死與我無關不是麼?”
“不是你的指使,我哥怎麼會上當受騙?”喬墨恨得牙癢癢,上前甩了一記耳光給陳阿嬌:“最可恨的是,你連夜都不放過?”
陳阿嬌不以爲然,譏諷道:“如果你哥不貪戀美色,如果你哥不愛水藍至深,如果你不這麼配合,我哪有機會把罪推給水藍,然後坐等好戲?”
“我忍不住了!”我嘶吼一聲,上前一腳踹開了侍衛,我咬牙切齒揪住陳阿嬌的頭髮,接過莫非兒手中的劍,幫陳阿嬌削去了頭髮。
陳阿嬌摸了摸頭髮,瞪着我道:“江水藍,你存
心找死。”
“你再也不是我以前的好姐妹梔子了,所以我沒有必要再對你那麼好。”我吸吸鼻子,大度的笑了笑:“你只是劉徹的皇后,陳阿嬌罷了。”
陳阿嬌冷不丁開口道:“江水藍,你全然不顧當年我們的姐妹之情?”
“是你背叛我之前,你都不顧了,我爲何還要顧?江水藍不是傻子,她也有人的情感,面對自己朋友的離開,她多少都會有心痛和自責,這些是你不知道的。”
喬墨搶過我手中的劍,脫口道:“哪有那麼多廢話要說?直接殺了她。”
“我早已不怕了,在夜離開的時候,我一心只想讓你們同歸於盡,我想稱霸中原,只爲了打擊以前瞧不起我的人,而現在……”陳阿嬌看了看大殿外,忽然嫣然一笑:“什麼都沒有了,我無法證明給夜看,江水藍有的,我陳阿嬌也有。”
陳阿嬌睨着我,手中不經意間拿過侍衛手中的劍,淺笑道:“江水藍,我好羨慕你,爲什麼你一受傷,總是有那麼多人願意守護在你身邊?”陳阿嬌第一次在我面前落淚,失聲痛哭道:“爲什麼我陳阿嬌沒有?!劉徹這一生去過我那裡幾次?短短一次而已,曾經在大婚之日他羞辱過我,他爲了奪得樓蘭,不惜讓我去潛入樓蘭,時不時打探情報,只有夜,對我微笑過,他幫過我,他不嫌棄我是個侍女的身份,之後的喬墨便看不慣我,才把我打入大牢,不是麼?”
莫非兒垂下眼簾:“爲什麼要殺了夜……”
“因爲我太愛他了,因爲太愛,卻得不到,那種感覺是你們所無法體會的到的,因爲太愛,我才狠下心去殺了他,我想把所有的恨放在喬墨的身上。”陳阿嬌猛的雙膝跪地,舉起劍忽然反手對準自己的胸口,道:“陳阿嬌愛宮染夜,夜……我好想一輩子只當梔子。”
我扣緊手指,我不知道她下一秒會做什麼,莫非兒淡漠的看着陳阿嬌,陳阿嬌猛然舉起劍朝自己胸膛插了進去,血濺當場,蘇淵一襲白衣被染成紅色。
陳阿嬌去的很安詳,嘴角微張,想說什麼最終也沒有說出口,她說她想當梔子,她還是愛着宮染夜的,刻苦銘心的愛,我蹲下身子,拔出她胸膛上的劍,莞爾:“陳阿嬌,你還是我的梔子,你還愛着宮染夜,你沒有變,變得是你的身份,苦的也是你——”
蘇淵扶起我,冷眼看着喬楓,道:“這一切是你害的,你難道不知道麼?”
“我知道。”喬楓仰天嘆息:“我匈奴甘願俯首稱臣……陳阿嬌說的對,愛一個人甘願爲她做任何事,我明白了。”
言畢,喬楓挪轉目光看着我,微微一笑:“水藍,這場戰爭贏的是你。”
我嘴角泛起一絲苦笑,犧牲了那麼多生命換的贏,我贏的一點也不幸福,反而有種難過的感覺,我淡笑:“謝謝你的承讓,江水藍心存感激。”
“那麼,就請瑾王登基吧——”喬楓揚聲道:“只有他,最合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