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 小新與小葵
“你來帶天安吧。”伊琳說。
伊人愣了愣,也低頭看了看搖籃裡的賀蘭天安。
粉雕玉琢的一個小孩,已經比出生時大了許多,如今,他也差不多一歲多了。
眉清目秀的一個小夥子,雖然五官還不甚明晰,卻已經看出了裴若塵的痕跡——他越來越像他舅舅了。
伊人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微笑道:“好啊。我不會讓別人欺負他的。鰥”
伊琳笑笑,再無其它要求,好像她真的只是全心全意爲賀蘭天安着想一般。
伊人又坐了坐,兩人終究相顧無言,沒多會,她便帶着天安一同回自己的宮殿了砦。
……
……
……
……
賀蘭雪下午回來的時候,見伊人的牀上坐着一個小男孩,天安已經能坐起來了,不過乖乖的,並不怎麼亂爬,正一本正經地玩着伊人塞給他的玩具。
那玩具是伊人讓工匠特意打造的,伊人叫它“積木”。
一些奇奇怪怪形狀的木塊,可以組裝堆積的那種。
天安玩得挺認真。
賀蘭雪走過去,並沒有多吃驚,幾乎連問都沒有問,只是伸手在天安的小臉上撫了撫,“奶孃餵過沒有?”
“嗯,他已經吃過了。”伊人由衷地覺得,奶孃這種工種,真的挺方便。
不然,她現在肯定得手忙腳亂地給天安準備奶粉呢。
“以後不要隨便出去了,”賀蘭雪依舊在逗着天安,頭也不擡地說:“剩下的兩個月,好好在房裡呆着。”
伊人不明所以地望着他。
賀蘭雪卻滿臉憂慮,只是不看伊人。
兩人一左一右逗弄了天安一會,賀蘭雪忽然道:“今天,來了一位炎國的使者。”
“恩?”
“他們想恢復天朝與炎國的貿易經商。”賀蘭雪淡淡道:“順便還附有炎寒的賀貼,祝賀你當上了天朝皇后,並且送了幾份禮物來。”
“是嗎?他現在怎麼樣?”伊人大喜過望,笑出一朵花來:許久沒聽到炎寒的消息了,她一直挺擔心的,如今看來,他應該沒事吧。
“不怎樣,”賀蘭雪歉意地望着伊人,雖然不忍心說打擊她的話,卻也只能實話實話,“上次綏遠的戰役中,炎寒一直不肯和平解決,最後導致炎軍傷亡慘重。他雖然能全身而退,但是國內反對他的聲音一直不斷。炎寒現在的處境也很艱難。”
伊人沉默了,一時也不知該說點什麼。
“好了,不要擔心,他自己會解決的,你現在什麼都不要管,安安心心養好身體,恩?”賀蘭雪摸了摸她的頭,寵溺地笑笑。
可是眸底的憂慮,始終揮之不去。
伊人卻絲毫沒有察覺,重重地點了點頭,笑得很安心。
今日伊人所在的東宮格外熱鬧。
賀蘭雪從議政廳往東宮走來的時候,只看到遠處人影幢幢,川流不息。
走近一瞧,似乎全天朝名門望族的子弟都聚集一堂,大殿被一分爲二,而隔着大大的屏風,另一邊也似乎人聲鼎沸。
賀蘭雪是悄悄進來的,並沒有通報,也沒有驚動誰。他繞過衆人,也繞過大屏風,走到了大殿外的花園裡。
花園已經被裝飾一新,天朝的名媛少女們,則圍着花園的小桌,三三兩兩,說着笑着,或吟詩做賦,或討論着繡花技藝,也或者,指着屏風,壓低聲音,悄悄地說着讓臉色通紅的話。
賀蘭雪大概掃了她們一眼,目光下意識地找尋伊人的蹤跡,他很快看見了她。伊人站在屏風的末端,正用毛筆在屏風上描畫着什麼,她很專注地添了幾筆,又將毛筆放在嘴巴里舔了舔,然後歪着頭,又添了幾筆。
賀蘭雪看着好笑,又不想驚動其它人,他隱入旁邊的一間空閒的花房,然後着人去將皇后叫過來。
過去傳話的宮人小心地在伊人耳邊說了幾句,伊人點點頭,朝賀蘭雪的方向笑了笑,然後顛顛地跑了過來。
那奔跑的速度讓賀蘭雪看着觸目驚心。
待伊人跑到了花房裡,賀蘭雪再也忍不住了,雙手扶着她的肩膀,慍怒道:“你不知道自己是懷孕七個月的孕婦嗎?就不能慢一點?”
伊人咋咋舌。
除了懷孕初期吃不下睡不着後,伊人已經慢慢地習慣這個突然降臨的小生命,而且現在胃口很好,除了肚子偶爾會動一動外,幾乎與正常人無異。
賀蘭雪摸了摸伊人圓鼓鼓的小臉蛋,嘆氣道:“算了,不能怪你,你也是第一次。”頓了頓,賀蘭雪又露出一抹不懷好意的笑,“等以後第二次
、第三次,你就知道注意了。”
伊人當即傻眼,撓撓頭,可憐巴巴地望着他。
賀蘭雪也不再追究她的疏忽,只是話題一轉,指着外面的喧喧鬧鬧,問:“外面到底是怎麼回事?是不是覺得無聊,所以請人來陪?那也不能找男子進後宮啊。”
天朝十五歲以上三十歲以下的英才俊傑都聚於一堂,其中不乏年輕英俊討女人喜歡之徒。
賀蘭雪雖然堅信自己的地位不會受到威脅,卻也不肯讓別的男人見到伊人的好——總有種想把她藏起來的衝動。
伊人似乎沒有察覺到賀蘭雪的情緒,她朝大殿那邊望了一眼,然後,沒心沒肺地笑道:“這是我組織的相親會啊。”
“相親會?”賀蘭雪一愣一愣。
“是啊,這些女孩很可憐,要嫁人的時候都不知道自己會嫁給誰,婚姻大事跟摸彩票一樣,中獎率太低了。所以我就把天朝可以結婚的男的女的全部叫來,這邊畫上男賓的畫像,另一邊畫上女賓的畫像,他們先看着,等一會,你對哪個男賓或者女賓感興趣,就拿着他的號碼,隔着簾子說會話。”伊人笑眯眯道:“這樣又可以交流,又不會妨礙她們的名聲啊貞節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你說好不好?”
賀蘭雪的眼角挑了挑,不置可否。臉上憋着笑,很是奇怪。
“不要把墨汁放在嘴巴里,看多髒。”他若無其事地說了一句話,然後伸出手指,抹掉伊人脣邊的油墨。
可是越摸越像一隻小花貓,橫看豎看都不像天朝堂堂的皇后。
賀蘭雪終於笑了出去,他垂下手,努力地板起臉道:“好,你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吧。不要太累着自己就行。”
伊人揚起一輪笑,笑眯着雙眼道,“還有幾個人的畫像還沒畫上去,我去添上。”
說完,伊人又顛顛地跑了出去,只是這一次奔跑的速度明顯比方纔慢了許多。
賀蘭雪微微一笑,順着伊人的身影望過去,只見屏風上已經被畫滿了許多惟妙惟肖的人像,不僅五官細膩真實,連神情特色都畫得呼之欲出,每一幅都是上品。
他並不知道後世有種叫做‘素描’的畫技。
所以越發覺得伊人的技藝神乎其技。
而且,賀蘭雪也已經明白伊人爲什麼要這樣做了。
屏風上女孩子們的圖,幾乎囊括了送上來的所有秀女的畫像。她是想將她們另外婚配啊。直接開源節流。
“這樣的方法都能想出來,伊人啊伊人……”他自語了一句,臉上笑意更濃,愛意更濃,心中滿是驚喜:伊人越來越像個稱職的愛人了,至少懂得吃醋懂得爭取他了。
其實,他肯定不會舍了她去娶其它女子,但是,能讓伊人緊張緊張,他還是挺開心的——惡趣味。
伊人終於將所有人的畫像都畫好了,她拍拍手,轉身向後面的女孩子們招呼了一句,“都過來看看吧,上面有編號,如果有感興趣的,就叫一聲他的號碼,去屏風那邊的小房間私聊,裡面有簾子有宮女,沒事的。”
女孩子們面面相覷,起先還很是躊躇,伊人決定做一個示範,隨便叫了一個號碼,然後自個兒往房間走去。
賀蘭雪看在眼裡,心中老大不舒服,正準備自己出面讓他們放開點,不用這樣瞻前顧後。
哪知他的腳還沒擡起來,就聽到‘轟’的一聲。
屏風塌了。
……
……
……
……
剛剛站在屏風下面的伊人只來得及‘啊’了一下,一個黃色的人影已經如風般迅疾而至,他拉着她的胳膊,朝外旋了旋,那屏風便堪堪倒在他們的腳下。
所有人都呆了呆,待看清楚來人是賀蘭雪後,皆是一驚,齊刷刷地跪下來行禮。
而那些養於深閨,從未見過其它男子的女孩子們,也在屏風倒下的那一刻,見到了屏風後的那羣男子,以及賀蘭雪的真容。
——賀蘭雪正一臉關切地看着伊人,根本不知道自己的風采已經遮住了這滿屋的俊傑,也不知道,所有女子的目光,都愛慕而崇敬地黏着在他的身上。
他的出現,算是徹底毀了伊人的苦心。
伊人剛剛從驚慌中回神,一溜眼看着那些女孩的眼神,心中哀哀地一嘆。
一遇阿雪終身誤啊終身誤。
她越發沮喪了,結果一沮喪,肚子竟然開始疼起來。
而且如黃河決堤一般,疼得不可收拾。
賀蘭雪很快便發現她容色的慘白,玉臉也是一白,慌忙抱起她,一面往寢宮裡走,一面大聲呵斥道:“還愣着幹什麼,快叫御醫!”
御醫來的時候,伊人已經疼得連想死的心都有了。
賀蘭雪一直抓着她的手,她的手指幾乎要扣進他的肉裡,他卻渾然不覺,不停地在她耳邊低低地勸慰着,伊人的痛楚好像能傳染一般,從他的手臂傳過來,從肉疼,一直
傳到心裡,一抽一抽的,也疼得厲害。
賀蘭雪單單只是看着她,就已經有一種痛得不能呼吸的感覺了。
御醫很快接手,他們把被子掀開一看,然後肅顏道:“陛下,你得迴避一下,娘娘要生了。另外,陛下,那個……”
賀蘭雪愣了愣,想起之前御醫說的:娘娘在懷孕時受過創傷,體質很弱,一定要好好養胎,否則會有極大的危險。
“保大人。”賀蘭雪不等御醫想好措辭,已經搶先、堅決地說:“無論出現什麼情況,娘娘不能有事!”
御醫鬆了口氣,又看了看賀蘭雪與伊人始終交纏的手,再次小心翼翼地問:“陛下,能不能出去一會?這裡會損了陛下的龍氣。”
“什麼狗屁龍氣,做你們的事,朕就在這裡!”賀蘭雪看着伊人額頭上沁出的汗珠,不耐煩地打斷那人的話,俯下身對已經痛得迷迷糊糊的伊人,輕聲道:“有我在,沒事的。”
伊人初時只聽到外面的一陣嘈雜聲,頭痛欲裂,然賀蘭雪的聲音傳來之時,便彷彿一陣清亮的薄荷,將嘈雜推開。
她安靜了下來,喘着氣,半暈半醒中,由着御醫折騰。
而賀蘭雪的手,始終也沒有離開。
再後來,伊人已經暈暈乎乎完全不知道疼痛了,只覺得什麼在不停地往下流,肚子陡然一鬆,整個人都輕盈起來。
她累極了,舒了口氣,幾乎要睡着了,兩聲嘹亮的哭聲讓她冷不丁地激了一下。
可還是太虛弱,那一下的激動,並沒有維持多久。
她只記得,賀蘭雪趴在她耳邊,喜不自禁地問:“伊人,是雙胞胎,一個公主一個王子。娘子你太了不起了。你想讓他們叫什麼名字呢?”
叫什麼名字?
伊人很沒有真實感地聽着賀蘭雪的話,一溜眼,看着正趴在門檻上發懶的小白,信口說道:“小新和小葵。”
男孩叫賀蘭新,女孩叫做賀蘭葵。
“好。”賀蘭雪莞爾,手掌覆在她的額頭上,她的頭髮汗涔涔的,也溼了他的聲音,“你累了,先休息吧。”
“恩。”伊人點點頭,幾乎在下一秒,便陷入了夢鄉。
賀蘭雪擔憂地看了看她慘白的臉,又望了望正被嬤嬤們包裹的兩個小孩,目光又移向了外面的狼藉裡。
屏風爲什麼會倒呢?
伊人最近在思考一個醫學命題,是不是早產的嬰兒都特別好動?沒有足產的孩子那般穩重?
弟弟小新還好,平時沒事會乖乖地睡覺,很有乃母的風格。只是姐姐小葵,從出生的時候起哭聲就大得嚇人,後來一天一天長大,一直沒有消停過,不是哭就是鬧,看着任何東西都有興趣,簡直一個多動兒。
賀蘭雪很是頭疼。
之所以說賀蘭雪頭疼,是因爲伊人在生完小孩後大病了一場,成天懨懨地打不起精神,幾乎在宮裡宅了一年多才出門。孩子出世後,伊人似乎抑鬱了一陣,她望着兩個嗷嗷大哭的小不點。心想,她真的要永遠留在這裡了,被困在這個朝代,被困在這個宮裡,因爲,除了賀蘭雪,這裡還有她的孩子。
孩子……
那兩個嗷嗷哭的孩子總是不讓伊人睡個好覺,她都瘦了好多。
賀蘭雪看着心疼,不僅請了四個奶孃,只要有空,他都會親自照看這幾個小傢伙,甚至於洗澡。也是賀蘭雪親自抱着。小新和小葵還那麼小,一隻手就捏住了,他可不放心將自己的寶貝交到別人的手裡。
伊人則坐在旁邊,看着賀蘭雪非常細緻地給小傢伙清洗,有時候尿布裡也會有屎啊尿啊,伊人都下意識地往後退了退,賀蘭雪卻完全不嫌棄,連擦小屁屁,都是親力親爲的。
他是個好爸爸。伊人想。
賀蘭雪的好,不僅體現在他的耐心體貼上,還表現在他對伊人的包容上:從孩子出生之後,伊人很少抱他們,並不是不喜歡他們,就是,不敢抱。他們太小了,而伊人毛手毛腳的,她對自己已經當母親這個事實,總是沒什麼真實感。
賀蘭雪也不惱,反正,在他眼裡,他不需要伊人與自己一起承擔什麼。她也是他的孩子,要寵愛一輩子的孩子。晚上服侍幾個小傢伙睡覺之後,賀蘭雪還會過來爲伊人掖被子,然後彎腰吻吻她的額頭。
兩個小傢伙,不,包括賀蘭天安在內的三個小傢伙,比起伊人,都似乎更黏賀蘭雪一些。
賀蘭雪成了真正意義上的奶爸。
可是,伊人還是一天又一天地憔悴下去。
皇后身體不好,大臣們也建議說讓賀蘭雪另娶,卻都被賀蘭雪用目光駁回了。
他自我感覺挺好的。
每天下朝後,賀蘭雪會先去看看伊人,伊人通常會躺在牀上養神,或者發呆,或者拿一些古舊的手稿聚精會神地研究。
見他回來,伊人便會歪着頭,一面甜甜地笑,一面看着他抱着兩個小孩,在屋裡轉來轉去,說一些成年人的話,政事啊,季節啊,民生啊,也不管他們聽不聽得懂。
每到這個時候,小新便會縮在他的手臂裡,安安靜靜的。
小葵則哇啦哇啦地與賀蘭雪應和,神采飛揚,兩隻胖胖的手在空中張牙舞爪。
賀蘭雪於是來了興致,更是說得不亦樂乎。
他偶爾也會抱天安,可畢竟更喜歡小的一些,有意無意,天安終於被冷落了。
伊人則會叫人把天安抱到自己的牀上,倚着牀板看着他——比起裴若塵,天安還繼承了一些賀蘭家的血統,眉眼間有種憂憂的秀氣,長大了,似乎是比舅舅更勝一籌的美男子。
再後來,他們慢慢地都學會了講話,也學會了走路。
三個小孩中,最聰明的是賀蘭天安,他學得很快,三歲的小童,已經能將《師塾入門》倒背如流了。而那通常是六歲小孩才學的功課。
最活躍的是賀蘭葵。賀蘭雪望着活蹦亂跳的她,經常會很鬱悶:她真的是伊人的女兒嗎?
才兩歲,調皮搗蛋已經無人能及。學習走路的時候,別人都是先學爬然後再學走,她倒好,今天剛爬呢,明天就奮力地要站起來,結果雙腿發軟,摔得夠嗆。可即便如此,還是執着地站起來,等終於會走的時候,又不肯好好走路,基本上都是跑着的。
賀蘭雪看得觸目驚心。
尤其過分的是,她超級喜歡欺負弟弟小新,小新是三人中最不顯眼的,賀蘭雪一度懷疑他不會走路也不會說話,反正能睡着絕不醒着,能躺着絕不坐着,更加不會自己去走了。直到有一天,賀蘭雪實在擔心,在徵詢了十幾個御醫的意見後,他將小新一個人丟在花園的草地上,然後所有人全部躲起來,小新初時還乖乖巧巧地坐在正中間玩草,等了一下午,大概是餓了,還是沒有人來,他才晃悠悠地站起來,朝賀蘭雪藏身的地方,用懶洋洋的童音,喚了一聲:“爹爹。”
賀蘭雪這才放下心來,隨即又鬱悶了:原來懶也是能遺傳的?
這段時間,伊琳一直會以探望賀蘭天安的理由過來幫忙,也實實在在幫了賀蘭雪不少,伊琳也因爲與帝后的關係日漸親密,在後宮的地位慢慢地也凸顯出來了。
現在,他們的年紀都差不多了,皇家的子弟,學的東西一向比別人多,賀蘭雪也開始很認真地考慮:要找一個合格的帝師了。
只是普天之下,有幾個人是夠格教育他賀蘭雪的子女的?
兩年內,天下太平。天朝也從當初的動-亂中重新恢復繁華昌盛。炎寒應付完當初的窘境後,也因爲他的勤政愛民而重新獲得了民衆的信任,炎國也在發展中,只是行事比以前低調了許多。至於冰國,冷豔越加深居簡出了,她在冰國的威望也越發被神話了,據說現在許多冰國的人家都貼着她的畫像,簡直要把她當成神來膜拜——然而賀蘭雪知道她的孤單。
那個被冷豔休回去的夏玉,也回到了夏侯的屬地。因着與柳色的協議,賀蘭雪一直沒有動夏侯,只是制裁着它的發展,夏侯的實力已經大不如前,只是一個破落的貴族了。
而夏玉也一直沒有再婚。他好像突然消失在這個世界中一樣。
至於流園,再次被遮攔在雲蒸霧繞的山谷深處,流園裡的秘密,仍然只是一個秘密。
它依舊是天下最神秘的所在。偶爾有流逐風的消息從各地傳來,卻如萍蹤浮影,看不出規律。
至於賀蘭欽與鳳七……賀蘭雪苦笑:鳳七還在躲,賀蘭欽一直在找,這樣兜兜轉轉了兩年,始終沒遇見。
唯一剩下的,最最合適的帝師之選——
賀蘭雪很快想到一個人。
鳳九。
讓易劍教他們學武,鳳九教他們學文。
可是鳳九與陸川還是沒有消息,也不知道他們是不是到哪裡去隱居了。
“傳令下去,讓天一閣
的人全部出動,不管是天涯還是海角,都要把鳳先生給挖出來。”賀蘭雪做下決定,然後吩咐了一下。
一張尋找鳳九的大網靜悄悄地張開。
……
……
……
……
皇宮裡,還是一派和諧。賀蘭雪下午回去的時候,只見伊人正靠着躺椅,小新蜷縮在她旁邊,母子兩抵着頭,無比安詳自在地曬着太陽打着盹。伊琳則坐在伊人的背後,拿着賀蘭天安的書本,正讓天安背書。小葵則被宮女追着,咯吱咯吱,一路笑,一路跑。
“天安。”賀蘭雪走過去,聽了一會那些晦澀難懂的詩文,摸了摸賀蘭天安的頭,欣慰道:“等你長大了,天朝的狀元只怕就是你了。”
“陛下過獎了。”賀蘭天安很少年老成地回了一句,沒有一點欣喜或者驕傲的意思。
賀蘭雪凝目望着他,心中讚歎:俊俏聰明又懂事的小孩。
小新和小葵長得都像賀蘭雪,堪稱漂亮,卻沒有天安身上那一股子文氣,以及……以及某種晦澀的東西,那種沉沉的氣場,有時連賀蘭雪都搞不太懂。
他只與伊琳稍微親近點,也似乎喜歡伊人。可是接觸最多的人,還是伊琳。
賀蘭雪感嘆地擡起頭,忽而發現,伊琳正灼灼地望着他。
“陛下最近的臉色總有倦意,是不是有什麼事?”伊琳見賀蘭雪望過來,連忙欠了欠身,輕聲問。
賀蘭雪愣了愣,隨即笑道:“沒什麼大事,只是被朝中老臣的聒聒噪噪,吵得有點煩。”
“可是又勸說陛下與冷女王聯姻?”伊琳關切地問。
賀蘭雪苦笑道:“他們一點也搞不清狀況,冷豔的事情已經過去那麼久,何必還提起來?”
“可是冷女王自休掉夏玉後,一直未婚,而冰國日益強大。他們也是想借此鞏固陛下的江山。”伊琳低下頭,柔柔地笑道:“只是他們太低估陛下對皇后的深情了。”
“並非深情與否的問題,朕只是不喜歡他們把冷豔的婚姻算計到政治裡去。”賀蘭雪搖頭,淡淡道。
“我……卻是很羨慕伊人的。”伊琳偷偷地擡頭,深深地看了賀蘭雪一眼,然後將手中的書往賀蘭天安的手中一塞,斂身站起,朝他福了福,“時間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朕派人送你。”賀蘭雪起身相送。
伊琳道了謝,然後一步一款,搖曳着走開。
臨出門的時候,她回眸一笑,朝賀蘭雪不明意義地點點頭,這才走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