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子林的慘嗥聲持續了大約半個小時,而後便戛然而止,這並非是石穿怎樣手下留情,也並非是楊大公子受苦不過駕鶴西去,而是一通電話鈴響阻止了石穿的進一步動作,
千緣的屋中有一臺老式的紅色臺式電話,平日裡也不使用,在今天卻是突然間響了起來,就在石穿對楊子林施加毆打到了最爲重要的關口的時候,突如其來,毫無徵兆,
“叮鈴鈴”的電話鈴響很是擾人,但若放在平日裡石穿也絕不會放下拳頭對它稍加理會,可是今天,他卻不得不強忍住心中的殺意,慢慢將身子從楊子林那已經被打得無法站立起來的身體上慢慢的挪開,最後懷着一臉不忿的接聽了電話,
是的,石穿知道那是誰來的電話,所以他即使心中殺意盈天卻也強忍了下來,接聽電話打算看看對方準備說什麼,他不是什麼先知,也不是什麼神斷,他之所以清楚的知道電話主人的身份是因爲電話鈴聲一點都不連續,而是被人爲的弄成了一首樂曲的曲調,而這首曲調對於石穿而言很熟,熟到他剛剛聽了一個開頭就明白了打電話來的人是誰,
那首歌的名字叫做《國殤》,這首歌是龍騎禁軍中的軍歌,是秦昂天極爲中意的詞曲,
“身既死矣,
歸葬山陽,
山何巍巍,
天何蒼蒼,
山有木兮,
國有殤,
魂兮歸來,
以瞻家邦……”
老式的電話握柄被石穿擡了起來,果然聽筒內,秦昂天的聲音自其中清晰的傳出,不過這一次卻是少了許多輕佻多了一份嚴肅:“石穿,剛剛那幾拳打得很漂亮,不過現在不要再打下去了,”
“爲什麼,”石穿的問題簡潔而明瞭,他明白了秦昂天的意思,可是他卻需要他來解釋他的意思,
秦昂天道:“陳杰、許一多、李隨風還有你那位來自日本的御手洗千緣小姐都已經安然無恙,現在正在龍騎的護送下返回你那裡,你不需要再擔心了,”
“爲什麼,”石穿再次問了這樣一個問題,千緣和陳杰他們安然無恙的脫險自然不是楊子林的大發慈悲,而是秦昂天他們及時出手的緣故,可是這樣並不能抵消掉石穿對楊子林的憤怒和殺意,這個長相還很不錯的傢伙心中的陰鷙太深、背景也太深,石穿不想給千緣等人留下這樣一個禍害,
秦昂天繼續道:“你已經打了他大半個小時,再打下去真的會出人命的,所以,現在放手吧,”
“爲什麼,”猶如一個兒時學說話的遊戲,石穿的問題依舊是這樣的三個字,清晰明瞭、言簡意賅,依舊的讓人着惱,終於,話筒內的秦昂天嘆了口氣,對石穿道:“好吧,我可以告訴你,不過先要找一個清靜沒人的地方,這些話還是不能讓你們屋裡的那幾只耳朵聽見……”
話音未落,石穿便轉過身去“砰”的一腳踢在了楊子林的額頭上,讓後者低弱的慘嗥聲徹底消失,立時暈了過去,而後石穿也不停步,三兩步走到兩個保鏢的身前有樣學樣的將他們兩個也一一打暈,手段依舊是快、準、狠,
待到石穿回去重新拿起聽筒後,秦昂天不由得再次嘆了口氣,道:“好吧,你還真是個簡單粗暴的傢伙,不過也好,免得浪費我們的時間,簡單說吧,楊子林他背後很有背景,不光是他背後,就連他本人的身份也有些麻煩,你這個情敵確實不大好對付,”握着聽筒的石穿冷哼了一下,道:“我和他可不是什麼情敵,說重點,有多不容易對付,難道以龍騎的的力量也解決不了麼,”
秦昂天道:“那當然不可能,龍騎是中國最爲特殊的一個組織,只要是在這片土地上發生的事情,還真沒有多少我們擺不平的,不過……”
“不過什麼,”石穿反問,
秦昂天毫不客氣的道:“不過龍騎爲何要爲你出手,石穿,你別忘了,即使你上次任務完成的相當出色因而獲准晉升爲上等兵,可是你仍舊屬於龍騎的最低階成員,你現在連個軍官都不是,如果只憑你和老闆的關係的話,你還沒有資格讓龍騎出手,我跟你說過,龍騎是足夠特殊的地方,我可以賣個老闆一個面子,卻不能去捧他的腳丫,”
聽到這句話後,石穿登時沉默了下來,秦昂天的話說的很直白,也很明瞭,以石穿如今在龍騎內的身份和地位看,龍騎確實沒有必要爲了他一個上等兵花費如此之高的代價替他解決這種層面上的善後,不過,石穿卻也捕捉到了另外一層意思,只要他在龍騎內的身份和地位足夠高,他就可以憑藉着這層身份獲得龍騎更高規模的援助,
石穿想了想,道:“我大概懂了,不過我還是想知道一下這小子到底有什麼樣的背景,居然會讓你也忌憚到這種地步,”
秦昂天道:“你要搞清楚的是,我不是忌憚他,還是那句話,在這個國度這片土地上,能夠讓龍騎忌憚的力量少之又少,而我身爲龍騎的首領自然讓我忌憚的對象就更少了,不過,我不忌憚不代表你不需要忌憚,或者你以爲你殺了一個手眼通天的人物之後可以往江裡湖裡一躲,再次過起隱姓埋名的日子可以行得通,可是你別忘了御手洗千緣還有李隨風他們,石穿,我知道這樣做人做事很讓人惱火,可是在你如今地位實力不高的情況下,你必須要努力忍耐,忍耐到你足夠解決他們的時候,然後我和你說說楊子林,首先正如他對你說的那樣,這小子是陳杰的未婚妻,你先別急着驚訝,這份婚約是他的父親生前和陳杰的父親親口定下的,當然,你恐怕也要說現在是個新的時代,什麼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統統都已經變成舊日曆了,可是你也別忘了有些父母的身份太過特殊,他們的命令還是很有效果的,楊子林的父親和陳杰的父親都很有地位,是屬於那種惹不得的人物,不是惹不起,而是根本就惹不得,包括龍騎在內,我們都惹不得,我不怕他對龍騎施加什麼影響和壓力,但是我仍然惹不得他,希望你能明白這一點,”
石穿想了想,沒有吭聲,
秦昂天繼續道:“而楊子林這個人本身也不簡單,我記得以前就和你說過,在中國除了我們龍騎禁軍之外,還有兩支與我們很類似的隊伍,雖然沒有我們龍騎的底蘊和實力,可是,他們既然能夠與我們分庭抗禮自然有他們的力量依仗,其中的一支名叫‘鷹揚鐵衛’,而楊子林便是這個鷹揚鐵衛的首領……”
石穿聽到這句話後,不由得回頭看了看暈倒在地上,已經被他打得鼻青臉腫渾身是血的楊子林,他想過這個傢伙會很麻煩,卻從沒有想過這傢伙竟然會這麼的麻煩,石穿不再說什麼,而是習慣性的把右手雙指併攏,在自己眉心處慢慢的揉按起來,慢慢的進行着思考,電話那頭的秦昂天也不過多催促,也跟着靜靜的在一旁等待,
良久
石穿忽然睜開眼,對秦昂天道:“好的,我可以放過他,但是我希望能夠獲得龍騎的保護,我的朋友們,我的行動,我不希望外來的因素對我們進行干擾,”
“沒問題”得到了石穿的承諾後,秦昂天明顯語調輕快了許多,他毫不猶豫的道:“我告訴過你,很少有人能夠來找龍騎的麻煩,只要你不弄死他,他背後的那兩個大傢伙就不會來跟你玩命,而只要他們不和你玩命,在我的能力範圍內,就沒有人能夠傷害你和你的朋友們,御手洗千緣的公司將會得到特殊照拂,輕易不會對她的經營行爲和人身自由加以干涉,其他人也是一樣,而在你們行動期間,我也會竭力守護你們的後方,不讓你們有後顧之憂,現在,你該放心了吧,”
石穿聞言默然,並沒有表現出什麼鬆一口氣之類的表情,而只是默默的想了一會兒又問道:“那麼,按照你的意思,在我行動結束後我還要單獨面對這傢伙和這傢伙的報復,”
秦昂天道:“那是自然,龍騎不可能做你的24小時保鏢,而且,不只是行動結束後,我說過我只會護住你的後方,不讓這傢伙在你的身後搗亂而已,如果他在你行動的期間直接跟着你索命,那我也沒有什麼別的辦法,你應該明白,這是你自己的私人恩怨,龍騎不會一直這麼插手下去的,”
石穿點了點頭,再沒有說什麼而是一下子掛斷了電話,甚至也沒有說一句謝謝,
窗前的雪地裡響起了一片腳步聲,卻沒有靠近,而是整整齊齊的在石穿家門口處停下,雪地中一片咯吱咯吱的響動,石穿知道,那是秦昂天派來處理善後的龍騎們,若是往常,石穿本應當和這羣“同事”打個招呼的,可如今他實在沒有這樣的心思,
千緣原本乾淨整潔甚至還有些溫馨的屋子在經歷了這一番“浩劫”後已然面目全非,四下裡都凌亂的厲害,不過石穿也不加理會,環境再如何亂也亂不過他此刻的內心,他掏出了一顆煙,默默給自己點上,就地坐在那個楊子林的身上默默的抽了起來,重量和疼痛的雙重摺磨下,昏迷中的楊子林又忍不住呻.吟了一聲,石穿吐了一個菸圈,又長長的吸了口氣,最後低頭看着昏迷不醒的楊子林低聲的道:“來就來吧,我石穿豈會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