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吻是人類的一項本能,不敢說生下來就會,但是食色男女之間又有幾人不懂得接吻的方式和含義?從古到今,從中到外,接吻的方式和姿勢通過無數人的辛勤努力發展到如今博大精深的地步,就算是當做一門學問來研究也絕不爲過。
若是讓天性lang漫的法國人給你講一講接吻的話,恐怕他會熱情洋溢的送上一首詩歌;若是讓天性嚴謹的德國人講一講的話,恐怕他會講出一段課程;若是讓天性不羈的美國人來講一講的話,恐怕他就直接抱住你開親了。
但是對於石穿和陳杰兩個地地道道的中國人來說,這件本是人民大衆喜聞樂見的交往方式,卻讓他們觸電般的渾身打顫飛快的遠離了對方。之後更是尷尬無比,互相別過了頭,連一眼也不敢向對方的方向望過。
一張老臉、一張俏臉同時染上緋紅,卻不曉得是誰亂了誰的思緒,又是誰叩響了誰的心房?
良久良久,石穿“咳咳”的打破了尷尬到凝固的空氣,聲音彆扭的道:“你剛纔……剛纔是不是……是不是……”雖然是最先開口,可到底石穿從不曾有過這樣的經歷,一時間竟是磕巴連連,無法成句,就連他自己都把自己急得夠嗆。
倒是陳杰這個急性子實在看不下去,不耐的接話道:“剛纔什麼剛纔!那……那就是個意外而已,不算什麼——這件事不許亂說!聽到沒有!?”
石穿被陳杰那冰冷冷的口吻唬了一跳,也沒有想想這個深淵之底就他們兩個活人,想要說出去卻又是說給誰聽?不過這番大腦混亂的檔口也顧不得那些細節,連忙小雞啄米似的點頭道:“聽……聽到了。那你剛纔……”
“都說了不準再提!”陳杰站起身,一手掐着小蠻腰,嬌喝道:“以後你不準再說那件事,自己把它給忘了!一個字都不準回憶!否則我要你好看!”被跆拳道訓練出來的身體有節奏的動了起來,似乎下一刻就會突然出現一個下劈送給還在犯傻的石穿。
石穿打了一個哆嗦,最後還是小心翼翼的道:“我其實是想問你,剛剛你說‘就是這樣’是不是你想明白了什麼東西?”
這麼一提,陳杰方纔醒起自己剛剛想要做什麼,進而也發現了自己的失態。原本是想表現的雲淡風輕一點,卻沒有想到表現出來的卻是一副氣急敗壞的樣子,陳大小姐的臉面好像剛剛已經被丟光了……那張本來有些緋紅的臉蛋一下子變得猶如火燒。
“是……是啊!”她順着話題說道,儘量掩飾了一下自己的尷尬,道:“我……剛剛想了想,覺得我們一直以來好像都陷入了一個思維誤區裡面。”
“思維誤區?那……是什麼意思?”一提到正事,石穿倒是立刻進入了狀態,神色變得正經起來,有些好奇的問道。
陳杰想了想措辭,解釋道:“就是說,我們以前的想法並不是最佳的想法,但是因爲我們習慣了這樣去思考問題,所以自己陷入了一個錯誤的境地而不自知,卻還在錯誤的道路上一直往前走……這麼說你明白了麼?”
石穿茫然的搖了搖頭。
“就是說,我們自己鑽了牛角尖!”陳杰道:“我們一直在想這條通道到底應該怎麼過去,於是乎想了各種方法,做了許久許久的嘗試,可是我們根本沒有去考慮一下這樣思考的前提條件到底對不對。”
石穿蹙着眉頭道:“你是說,我們眼前的這個三影道口,並不是通道?”
“沒錯!就是這樣!”陳杰拍了拍巴掌,讚許似的看了石穿一眼,此時倒也把剛剛那件尷尬事給拋在了腦後,她笑着把手指抵在了臉蛋上,故作高深的道:“以前上中學的時候,我們數學老師曾經出過這樣一道有意思的題目:
石穿用雙指按了按眉心,強自思考了一陣,最後卻還是放棄道:“我不擅於計算,這道題看起來很難,最後的數字一定很大吧?”
“錯!”陳杰像小狐狸似的笑了笑道:“哈哈,你和當時大部分的人一樣,都陷入了這個迷惑性極強的陷阱裡啦!當你第一眼看到題目的時候,你就被5、25、225、5幾個數字所幹擾,下意識的認爲這是一個有規律的遞增數列,於是乎便試着找出規律去求解,卻根本沒有去思考一下這道題目的前提條件!”
石穿不擅於計算,但是他長於判斷。經過陳杰這麼一解說他頓時有種霍然開朗的感覺,沒錯,這道題目和他們目前所面臨的困境何其相似。他忽然想到了某種可能性,聲音微顫道:“那也就是說……”
“沒錯!就像我們眼前的這處三影道口一樣,根本沒有規律,根本不是數列!這道題有解,但卻與我們開始時的思路毫無關係,它只需要我們看清楚前提條件就可以輕鬆的做出來,三歲小孩都可以做出來!”陳杰越說越是得意,目光也隨之掃過那三道靜立的石門,掃過碧綠海洋般的大廳,最後落在了石穿的身後。
石穿也慢慢的回過頭去,看着自己背後那面一直以來都被他們忽略掉的裸露石牆,忽然自嘲似的笑道:“我在這裡呆了這麼久,在三影道口裡面吃了無數苦頭,卻從來沒有想過這種可能性……原來,這就是思維陷阱啊……”
陳杰慢慢踱步到他的身旁,同樣看着眼前這堵與周邊環境迥異,卻被他們下意識忽略掉的石牆,點頭道:“沒錯,和那道題目一樣。解題的關鍵不在於解題者的計算能力,只在於他的觀察能力。在於他能否跳出這種思維陷阱。因爲題設中:1=5,所以答案就是:5=1!”
困擾了兩人一週之久的難題驟然破碎,阻擋了石穿三年有餘的陷阱霎時崩塌。天地驟然清亮,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轟……轟……轟!”隨着石穿和陳杰兩人連續不斷的踢踹,石牆在一片煙塵當中轟然倒塌,化作滿地碎石,露出了裡面盤旋而上的臺階。石穿和陳杰看着這道終於出現在眼前的通道,一時間喜悅和感慨交織在了一起,久久無話。
“原來通道就在我的身後……這麼多年,居然是我自己把自己給困在了這裡啊。”石穿仰頭一嘆,忽然神經質一般笑了起來,開始是輕聲壓抑的笑,隨即便是捧腹大笑,而後笑得前仰後合不能自抑。
陳杰也忽然笑了起來,先是一聲莞爾,隨後掩嘴輕笑,眨眼間也變得花枝震顫,笑得肋下斷骨隱隱作痛卻又無法停止。
笑聲交織在了一起,張揚而放肆,在空曠的大廳內不住的盤旋,擴散。三影道口那三道靜立的石門依舊似以往那般靜靜的注視着身前的一對男女,不知它們若能思考,會對這兩人報以讚許,還是譏笑?
總之打通了向上的道路,兩人便再不耽擱,簡單收拾了一下後,便沿着螺旋的臺階拾階而上。這條通道內依舊佈滿了碧綠色的熒光晶體,不過卻沒有了那些能夠反光的鏡子,因而一路向上走得還算舒服。
走在這段臺階上時,空氣開始變得有些潮溼起來,地面的石階上甚至長出了一些暗綠色的青苔,腳步踏上去溼溼滑滑的,讓人不得不放慢了步子。
一路向上,沒有螻蛄人的阻攔和襲擊,也沒有遇到小說中時常出現的弩箭、流沙、琉璃火罩,在經過一個小時的攀登後,他們很快便來到了另一個大廳之中。這也意味着,他們終於脫離了整座地宮的最底層,離開了深淵之底。
臺階到這裡爲止,眼前的空間再次變得黑暗無光。黑洞洞的,不見五指。
石穿對陳杰道:“這裡應該就是第二層,我還是第一次上來,所以也不知道這裡面有些什麼,可能有些什麼。更不知道這裡距離最上面一層還有多遠。所以,現在最好的辦法就是在這裡先等一等。”
陳杰此時早已是心急如焚,原本被難題所困也就罷了。可此時既然已經通過了三影道口的阻攔,那麼憂心自己隊員的她恨不得插上翅膀直接飛上去,哪裡願意在這種地方乾耗?不過,一路上石穿的經驗和他的判斷力已經給她留下了很深的印象,雖然心急如焚可還是強行忍耐着問道:“要等到什麼時候?”
石穿向前指了指道:“雖然現在沒法判斷,但是既然最下面一層也有反光鏡陣的存在,這一層沒道理就是一層徹底的黑暗。我估計,這裡就算沒有熒光晶體,也必定會有類似反光鏡陣之類的發光物,我們要等到有光出現之後,才能冒險進入尋找向上的通道。”
陳杰聞言默然,最後只得點頭承應。她清楚,石穿的做法是目前最爲恰當的做法。雖然她的急脾氣讓這種選擇變得十分折磨人,不過此刻也只能選擇這樣去辦了。
兩人既然沒法深入,便在樓梯旁邊尋找到一處乾爽的地方休息,藉助樓梯露出的一片熒光照明,抓緊時間恢復着精神和體力。這一週時間以來,兩個人幾乎是廢寢忘食般的努力,無論身心都已經疲憊到了臨界點上,再也不能硬撐了。
此時驟然得到放鬆,兩個人很快便陷入了睡眠之中,細微的鼾聲響起,在幽暗無比的墓室內陣陣迴盪。而睡眠中的兩個人也沒有注意,不知不覺,便挨在了一起,肩頭抵着肩頭,耳鬢廝磨,嘴角各自露出滿意舒服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