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墨淵意外之餘,卻也不禁皺了眉頭:“可是普天之下用得起桂花油的女子也不知有多少,誰知道她到底來自何方?”
風凌絕想了想:“蘇蘇,除了是桂花油,還能看出別的嗎?”
“正在看。”沐雲蘇回答,用法醫軟件仔細掃描分析,“據我觀察,這種桂花油裡除了桂花,還有一種成分,是極細小的顆粒,是熒藍色……”
連墨淵撓頭:“熒藍色?”
“就是熒光藍。”沐雲蘇回答,“在黑暗中能發出淺藍色的光,蠻好看的……”
“什麼?”風凌絕突然眼睛一亮,緊跟着追問,“你確定?”
“確定。”沐雲蘇毫不猶豫地點頭,“怎麼,你知道?”
風凌絕點頭,臉上的表情很是意外:“這種東西來自一種名爲靛草的植物,磨碎之後擠出汁,混在桂花油之中可以使頭髮更有光澤,也更柔順,同時也可以讓桂花的香氣經久不散!”
這次輪到沐雲蘇撓頭:“然後呢?重點是什麼?”
“重點是,這種靛草並非隨處可見,是梵音國皇室獨有。”風凌絕目光閃爍,“換句話說,只有後宮的后妃公主,才能使用這種桂花油!”
沐雲蘇靜了靜,突然一聲低呼:“也就是說這個模仿筆跡的高手來自梵音國後宮?”
風凌絕冷笑:“很有可能,除非你看錯了。否則至少到目前爲止,我沒聽說過還有任何地方的桂花油摻有靛草。”
沐雲蘇知道自己絕對不會看錯,所以她立刻點頭:“既如此,我們立刻到各宮轉一圈,看看能否找出這個高手!”
風凌絕答應一聲:“這裡的證據還有需要看的嗎?”
信紙上已經沒有其他發現,沐雲蘇略一沉吟,又提出看看那件在雪妃的棉被中發現的龍袍。連墨淵不敢耽擱,立刻將龍袍和那牀已經燒得慘不忍睹的棉被輕輕取了出來。
仔細檢測一番,沐雲蘇不由冷笑:任你再高明,也高明不過法醫軟件!這上面的破綻嘛,容後再說!
將所有證據一一放回原處,又確定不曾留下任何痕跡,三人立刻離開,趁着夜色悄悄潛入後宮,一一查看。
先是在梅皇后及一干嬪妃的寢宮內轉了一圈,沐雲蘇只是搖頭……因爲她什麼都不用查,只需比對一下指紋便知道究竟是不是,而比對的結果是全都不對。
這一番折騰下來,天都快亮了,一想到所有人都要在天亮之後被斬首,幾人來不及喘口氣,立刻馬不停蹄地開始查探各位公主的寢宮。而第一個,他們就進了風千儀的居所。
看看桌上的茶具,沐雲蘇悄無聲息地拿起一個茶杯,跟着眼睛一亮:“有了!”
對上了!茶杯上的指紋與信紙上的指紋完全一致,也就是說,這個模仿筆跡的高手竟然就是風千儀!
“是她?”風凌絕一臉意外,“千儀什麼時候學到了這麼一手本事?真是……”
連墨淵更
是咬牙切齒:“這個混蛋!連家到底跟她有什麼深仇大恨,她居然要下這樣的狠手?”
“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沐雲蘇搖頭,目光四處逡巡着,“不怕告訴你們,我能確定是風千儀,靠的依然是旁人看不到的痕跡,所以我們必須找到更有力的證據,否則皇上是不會相信的!”
風凌絕皺眉:“什麼證據最有力?”
沐雲蘇沉吟着:“如果能讓風千儀乖乖照我說的做就好了,我就可以讓她模仿一個人的筆跡,那麼……”
風凌絕目光微閃,突然淡淡地笑笑:“這還不簡單?”
沐雲蘇大喜:“你有辦法?”
風凌絕看看依然沉睡的風千儀,笑得越發詭異。
朝陽初升。
刑場周圍已是人山人海,幾乎整個京城的百姓都涌了過來,將刑場圍得裡三層外三層,簡直密不透風。只不過人雖然多到數不勝數,卻沒有一點聲音,安靜得彷彿空無一人!衆人只是靜靜地站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刑臺,各懷心思。
連家是京城護國世家,自梵音國建國以來一直深得帝王倚重,尊其爲座上賓,可是今日居然要被開刀問斬,而且一斬就是上上下下數百人,這算不算一朝天堂,一朝地獄?
據說連家此次犯的是謀逆之罪,所以纔會株連九族。可是連家既然是護國世家,爲什麼要謀逆?這未免太令人難以置信了吧?
可是據說連家謀逆證據確鑿,連雪妃娘娘和三皇子都要被問斬了,還有什麼不可置信的?
看看時辰已到,監斬官起身,衝着風凌逸躬身施禮:“皇上,時辰到了。”
風凌逸臉色鐵青,狠狠地揮了揮手:“斬!”
“父皇!兒臣冤枉!”話音未落,風千柳已經一聲大叫,淚水早已流了滿臉,“父皇,兒臣從未有過謀逆之舉,連公子也從未寫過那樣的信給兒臣,我們都是冤枉的,求父皇明察!”
風凌逸冷冷地看着她,眼中竟再也見不到絲毫往日的溫情:“冤枉?那你如何解釋那封信上的筆跡跟你的筆跡一模一樣?”
“這……”風千柳頓時語塞,片刻後依然搖頭哭泣,“兒臣不知道,可是……可是兒臣真的是冤枉的呀!連公子也是冤枉的……”
“皇上,臣妾和千柳真的是冤枉的!”薛妙靜也忍不住大叫起來,拼命掙扎着想要上前,“臣妾得蒙聖恩,剛剛平反昭雪,過上好日子,又怎會做這種自掘墳墓的事?求皇上千萬明察啊!”
不說這話還好,一提此言,風凌逸立刻想起了她信中寫的那些話,說什麼他是個繡花枕頭,中看不中用的老男人,還說他連男女之事都不行了,簡直是廢物,連太監都不如等等,字字如刀,劈得他尊嚴全無!
既然你敢劈老子的尊嚴,老子就劈你個腦袋搬家!
攥了攥拳,風凌逸咬牙冷笑:“你心裡怎麼想的,你自己知道,朕更知道!所以你不必再廢話連篇,因爲背叛
朕的人,朕都要將她碎屍萬段!”
薛妙靜瞬間震驚,哪裡還說得出半個字來?
這就是她的丈夫,前一刻還笑語溫存,三番五次說這些年讓她受了不少委屈,今後一定好好補償,讓她享盡榮華富貴,再不會讓她吃半點苦頭。如今言猶在耳,可是轉瞬之間居然就淪爲了階下囚,那個曾經滿嘴甜言蜜語的男人甚至懶得聽她一句辯解,便毫不猶豫地判了她的死刑!
果然伴君如伴虎,這個男人心裡也根本沒有她的存在,他一心所想的只有他的江山,否則當年也不會因爲要倚仗太后坐穩皇位而毫不猶豫地選擇了犧牲她!十幾年前如此,十幾年後還是如此,這個男人從來沒有改變過!
爲了他的江山,他甚至不管是真是假,只要發現一點蛛絲馬跡,便寧錯殺不放過!在風凌逸心裡,皇位就是他的命,不,比他的命還重要,他寧可不要命,也不能丟了皇位!
所以,死一個薛妙靜算什麼?就算有十個八個,他照樣殺得乾乾淨淨!
風千柳同樣震驚,簡直不敢相信面前的一切!
自從薛妙靜的案子平反昭雪,風凌逸給了她一個公主所能享受到的全部,而且吃穿用住全都是最好的,她一直以爲風凌逸是真的疼愛她,想要彌補對這個女兒虧欠了十幾年的父愛,所以她常常告訴自己,雖然前些年受了委屈,但能得到風凌逸如此疼愛,前面吃的所有苦頭都是值得的!
可是如今看來,她錯了,真的錯了!
風凌逸對她好,或許的確是因爲心存愧疚,但更多的,恐怕是爲了做給世人看,好讓世人以爲他知錯就改,好爲天下人做個表率!
所以如今一旦發現她居然謀反,他便不管是真是假,先殺了再說!對他而言,皇位高於一切,誰敢肖想他的皇位,他便可以頃刻間變成殺人不眨眼的惡魔!
這樣的爹,有還不如沒有,至少沒有性命之憂!
“父皇!兒臣冤枉!”兩人還不曾從震驚中回過神來,風千漓的喊冤聲已經響起,且拼命掙扎着,抖得鐵鏈嘩啦呼啦響,彷彿疾風驟雨,催得人心神不安!
“你還有臉喊冤?”扔下薛妙靜母女,風凌逸慢慢走到了他的面前,目光陰沉冷酷,“龍袍,書信,哪一樣不是鐵證如山?”
“兒臣沒有!”風千漓越發急怒交加,尖聲辯解,“兒臣已經說過了,是有人栽贓陷害,父皇爲什麼就不能好好查一查?難道朝中文武百官都如此無用,竟沒有一人能查明真相,替兒臣等洗清冤屈?”
這話說得無疑難聽了點:怎麼着?文武百官都無用,就是說朕這個當皇帝的沒用唄?所以你纔要弒君篡位,自己來當這個皇帝是不是?
風千漓原本只是急怒之下的口不擇言,聽在風凌逸耳中卻直接變了味,令他瞬間怒火狂飆,眼中更是殺氣凜冽,仰天哈哈幾聲怪笑:“怪不得你要奪朕的皇位,原來是認爲朕沒用?你如此大逆不道,也算死的不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