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先鳳雖然也知道風凌逸這種想法不應該,但也不贊成風元晟如此衝動地廢掉太子。而且從本心來說,她並不希望風凌絕做太子,將來君臨天下。作爲一個母親,她更希望自己的兒子能夠平平安安過一生,不要那些大風大浪,大起大落,所以要風元晟謹慎行事,最好等冷靜下來之後再說。
可當時風元晟怒不可遏,根本什麼都聽不進去,便大筆一揮擬好了聖旨,只等風凌絕回到皇宮就當衆宣旨廢掉風凌逸,立他爲太子。
雖然是在盛怒之下,風元晟卻也知道另立太子非同小可,若是被風凌逸知道,他還說不定會如何吵鬧不休。所以擬好聖旨之後,他便將其交給柳先鳳收藏了起來,並且叮囑她不要告訴任何人聖旨已經擬好,免得節外生枝。
可惜,他還是太低估了風凌逸要君臨天下的決心,也太低估了他做太子這些年的努力,所以不知道他身邊早就有風凌逸安插的眼線!這邊廢掉他的聖旨一擬好,那邊他就得到了消息,當然狂怒不已,殺心頓起!
當時風凌逸很清楚,因爲他酒醉之後那句話,風元晟恐怕已經對他失望到底,就算太子不是風凌絕,也絕不可能是他。換句話說,要想做皇帝,就必須先下手爲強!
於是,他經過一番周密的佈置,居然在風元晟每晚必吃的燕窩粥裡下了無色無味的劇毒,令其毒發身亡!因爲手段太過巧妙,太醫診治過之後給出了“突發心疾,醫治無效而亡”的結論!
接着,風凌逸又如法炮製,將鳳皇后害死,然後當衆宣稱因爲她與風元晟伉儷情深,所以自願以身殉葬。二人生前如何恩愛有目共睹,殉葬之事也並非從未有過,倒也不曾引起什麼議論和懷疑。
將二人順利下葬之後,他便當衆宣稱先皇辭世太過突然,沒有來得及留下詔書聲明傳位於誰。但他既然是東宮太子,自然該即位爲君,畢竟國不可一日無主,早日登基,也可以早日安定民心。
風元晟立下詔書,要廢掉風凌逸、改立風凌絕爲太子之事乃是絕密,除了他自己之外,就只有鳳皇后知道,如此纔可保證消息絕對不會傳入風凌逸耳中。當然他不知道的是,身邊早已埋伏有風凌逸的眼線,這才惹來殺身之禍。
不過也因爲如此,風凌逸弒君篡位的過程相當順利,直到他登基爲帝,都沒有人懷疑過風元晟和鳳皇后的死因……即便有,也只是在心裡想想而已,除非活得不耐煩了,否則絕不敢對任何人透露半個字,哪怕是半點與此相關的意思都不敢。
就這樣,風凌逸這皇帝一做就是十幾年。但因爲他這皇位來得名不正言不順,爲了當皇帝,他更是不惜弒君殺父,可謂罪大惡極,所以他最無法忍受的就是有人說他這皇帝當的不得人心。因爲那就表示他這個皇帝並非順應天意人心而生,他根本沒有資格成爲九五之尊,這讓本就心虛的他如何受得了?
所以當初風千漓急怒
之下脫口說出他不得人心,纔會將他激怒,導致一條手臂被砍掉,從此成爲廢人……
沐雲蘇早已忍不住咬牙切齒,看到風凌絕暫時停下喘口氣,她才冷笑一聲說道:“他以爲靠殺戮就可以讓他這皇位變得名正言順?幼稚!”
驟然提及當日之事,風凌絕的臉色也有些難看,不過神情間還算平靜:“不能變得名正言順,至少可以讓天下人不敢再胡亂議論,求個心安。”
“做了虧心事,自然怕鬼叫門,殺多少人也不可能心安。”沐雲蘇嗤之以鼻,跟着提出了自己的疑問,“我覺得有點不對勁,皇上吃的東西,不都有專人試毒嗎?難道是因爲那劇毒太巧妙,所以試不出來?”
“不是。”風凌絕搖頭,“是因爲風凌逸早就想到了這一點,所以提前讓拿試毒太監不知不覺地服下了解藥,劇毒當然試不出來。”
靠,人才。
沐雲蘇忍不住翻個白眼,跟着目光微閃:“他……真的把鳳皇后害死了?我怎麼覺得……”
風凌絕抿了抿脣,跟着點頭:“沒錯,風凌逸並沒有立刻害死母后,因爲他還要從母后口中問出詔書的下落!否則詔書一旦出現,就算他弒君之事不會暴露,這皇帝也絕對做不成了!”
沐雲蘇恍然,連連點頭:“沒錯!我就是這個意思!你剛纔說先皇把詔書交給鳳皇后收藏,風凌逸當然要從她身上下手!可你剛纔又說……”
“是,我剛纔說風凌逸害死母后,聲稱她是爲父皇殉葬。”風凌絕咬牙,壓制着眼中的恨意,“但實際情況是,他給母后服用了一種假死藥,又假裝將她葬入了皇陵,等夜深人靜之後,又秘密派人把她帶了出來!”
“啊!這……”沐雲蘇忍不住一聲驚呼,跟着攥了攥拳,“這個畜生!”
風凌絕給她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接着說道:“將母后安置在一個秘密的地牢之中,風凌逸給她服下解藥,讓她清醒過來,逼問詔書的下落。母后知道這是揭穿他的真面目、爲父皇報仇的唯一籌碼,當然不會告訴他。風凌逸急怒之下,居然要對母后……”
雖然他突然住了口,作爲一個女人,沐雲蘇卻完全可以想象得到風凌逸使出了怎樣卑鄙齷齪的手段,何況貞潔對女人而言有多重要,她完全能夠理解,所以立刻一把握住了風凌絕的手,柔聲說道:“嗯,我知道,這裡不用說。”
也知道如今時間不能輕易耽誤,風凌絕深吸一口氣,很快將情緒平復了下去,儘量聲音平靜地說了下去:“母后當然不願死了也無法保住清白,便假裝被風凌逸威脅,說願意交出詔書,但要他答應只將詔書銷燬,不要傷害我。她心裡很清楚,風凌逸是不會放過我的,斬草必須除根的道理他懂。故意這樣說,是爲了讓風凌逸相信,她是真的願意把詔書交出來。”
沐雲蘇輕輕咬牙:“鳳皇后只怕是抱定了必死的決心了吧?”
“是。”風凌絕點頭,“見她答應,風凌逸當然興奮不已,就假裝答應會放過我。爲了把戲做得更真一些,母后又逼風凌逸發下毒誓,說如果他傷害我,就讓他天打雷劈。”
沐雲蘇冷笑:“風凌逸這種人,怕什麼毒誓?弒君殺父這種最該天打雷劈的事他都做了,還在乎多殺一個你?”
“正是。”風凌絕也冷笑了一聲,“所以他毫不猶豫,立刻當着母后的面發誓,接着問母后詔書在哪裡。只不過他剛剛說完這句話,母后就突然口噴鮮血,心脈盡斷而亡!”
“啊!這……這……”沐雲蘇吃了一驚,“怎麼、怎麼會這樣?”
風凌絕抿緊了脣,直到再度成功地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緒,才吐出一口氣說道:“風凌逸不知道,柳家人有一種密不外傳的功夫,可以在頃刻間自斷心脈而死,爲的就是防止落到母后這般境地,好一死以求解脫。這種功夫最大的好處就是一旦施展出來,瞬間就會死亡,就算大羅神仙駕到也救不活。只不過風凌逸雖然不知道有這種功夫,卻也怕母后自裁,所以早已廢了她的靈力……”
“什麼?”沐雲蘇愣了一下,“靈力被廢,如何自斷心脈?”
風凌絕扯了扯嘴角:“這就是這門功夫的厲害之處了,即便沒有靈力,也可以用一種極爲巧妙的方法自斷心脈。只不過當時母后甦醒過來之時還渾身無力,所以才故意假裝跟風凌逸談判,藉以拖延時間,等積攢起足夠的力氣之後,便立刻自我了斷,以免受辱。”
沐雲蘇嘆了口氣:“倒是令人防不勝防,可是風凌逸殺了先皇,又逼死鳳皇后,實在是罪大惡極,死有餘辜!”
風凌絕冷笑:“他纔不會在乎,只要能保住皇位,他連自己的親生兒女都能殺!只可惜他千防萬防,還是中了母后的計,當然狂怒萬分。可是母后已經死了,就算再用多麼狠毒的手段折磨她,她都已經不會知道,他也就不再廢那個力氣,竟然命人將母后……”
聽到他的氣息突然又變得急促而紊亂,沐雲蘇很是擔心,幸好不等她說什麼,風凌絕已咬牙接了下去:“竟然命人將母后的屍體扔到亂墳崗,餵了野狗!”
“刀呢?刀呢?”沐雲蘇氣勢洶洶,摩拳擦掌,“刀給我,我要去剁碎了那個畜生!給我刀!”
“蘇蘇,稍安勿躁。”風凌絕的臉色雖然難看,神情卻還算鎮定,“這個仇,我一定會報!”
沐雲蘇深吸幾口氣,才終於把那股想要殺人的衝動壓制了下去,卻仍然忍不住咬牙切齒:“我一定要把風凌逸扔到亂墳崗,喂野狗!現在你先接着說!”
風凌絕點頭:“母后這一死,雖然不必再受任何折磨,但最大的麻煩是再也沒有人知道詔書的下落!風凌逸最擔心的也是那份詔書,生怕它突然出現,導致皇位不保,所以他一方面不斷地派人秘密尋找,另一方面,當然就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