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節
掠食者的一切建築、器皿以及符號,幾乎都是三角形主題,就像人類的東西幾乎都是矩形一樣,圖形代表了一種文化甚至代表一種智慧生物。
元空站在桌臺那,剛剛輕觸了三個角,那上面的黑曜石是溫熱的,好像裡面的機器已經等待激活很久了——三顆黑曜石發出藍色光線,相互連接,桌臺的邊彷彿出現三條藍色的熒光棒。
然後呢?就行了?
元空正納悶,除了這反應之外,好像就沒有其他的了。這是怎麼回事?不確定,再看看旁邊,似乎也沒有什麼變化,這就能保護這個地方?
桑榆在一旁坐着,背靠牆壁鬆開眉頭望着元空。
元空一見桑榆的樣子,更加急了:我可沒有不想激活它啊!
對了,還有另外一側走廊,盡頭也是一樣的門,也許剩下的工作就在裡面。
“小榆···你在這裡別亂跑,我去另一邊看看。”
桑榆見元空轉頭就走,伸出手輕聲喊道:“等等···”
“怎麼了?”元空也輕聲迴應。
“我也去···”
元空過去檢查桑榆的傷口,一觸碰,桑榆就疼得差點叫出來。
“在這裡等我吧,一會我再帶你去清洗傷口。”
“我要和你去···”
元空笑了笑:“你還以爲我不想啓動這金字塔麼?”
桑榆搖搖頭,伸出手。
好吧,那就帶你去。元空拉起桑榆,扶着她一起走向另一側走廊。
……
就在這時,大氣層外的宇宙空間,巨大的陰影漸漸逼近···
殲滅者很快跑上飛船,而掠食者們也十分清楚正在迫近的悄然變化,不管是剛剛跑上去的,還是在內部操作指揮的。
巨大的氣流騰起!四野震動。
他們的飛船啓動了。
元空和桑榆在金字塔裡也感覺到了牆壁上灰塵的掉落和微微的震動。
“末日就要來了···”桑榆張大眼睛盯着元空。
“不會的了,傻···”元空說着,輕撫她的頭髮,雖然很亂,但元空看得到,只要稍微洗下就能重新變回美麗。
說罷,元空輕輕按下石牆上的火焰標誌,門如約打開,裡面又是同剛纔的房間一樣。
但好像桌臺的方向與剛纔不太一樣——很明顯剛剛的桌臺與現在這個桌臺上下處於一條直線上,不知這樣有什麼用,而桌臺正三角形的方向卻與下面桌臺的方向正好相反。掠食者的高科技與人類的科技時代處於斷層狀態——就算自己的科技無意流入人類社會,也不必過於擔心遭到盜用。
元空沒有管那麼多,趕緊如法炮製觸摸了桌臺上的黑曜石,桌臺也如剛纔那樣亮起藍色光線。
不一會,金字塔開始震顫。元空馬上反應過來,拉起桑榆就往外跑!
“啊···疼···”桑榆哼叫着被元空背上後背跑出金字塔。
這時,天已經亮了。
但今天的天空並不平常,除了這個季節少見的片片烏雲,就是懸於空中的大飛船。
掠食者的飛船已經飛到千米高空,即將遁入雲間。他們剛剛打開終極殺傷武器——位於飛船頭部的巨大離子炮,放出的激光能量強勁到足以與核武器媲美的地步!能夠輕易將很大一片區域瞬間變成廢墟。
離子炮慢慢發光···
元空揹着桑榆剛剛跑出金字塔,桑榆就狠戳元空後背。
這姑娘怎麼那麼有勁了?元空往桑榆所指的方向看去——金字塔塔尖放出圓形藍色光柱,直衝雲霄!仔細一看,光柱中兩個三角形組成的一個個六芒星正緩緩循着光柱向上升起!
起作用了!
天上的飛船很快發現了金字塔被啓動,離子炮漸漸關閉——已經無法毀滅星球了!飛船船頭慢慢轉向元空和桑榆的方向,就像一頭巨大的憤怒的黑龍怒視着不自量力來挑戰的可惡獵人一樣!而飛船左右的烏雲也越來越多,好像正在警告元空你的末日就要來臨!
“糟糕···”元空轉身就跑!那大飛船恐怕就要向這邊發起針對自己的攻擊了!元空趕緊跑向蚌殼山之前懸崖的天然棧道。他迅速鑽進叢林!
這時,飛船船頭也正好停止了追逐,在掠食者的控制終端,元空和桑榆跑進叢林並沒有改變什麼,熱成像中就算他們鑽進泥土也無法遁形,他們現在原形畢露無處可藏,又是什麼讓他們放棄了對元空和桑榆的攻擊?
船頭慢慢偏轉方向,正轉回去,所有的發動機開啓並很快達到最大功率——船身所有的燈光亮起,引擎噴出的熾熱氣體把飛船下的圖像都扭曲了!掠食者正在努力逃跑!
元空慢慢停下,擡頭望着天空。
飛船正全力升空和加速。剛剛準備使用重武器,得知金字塔啓動,他們就此放棄,可以猜到並理解,而後來爲什麼放棄了針對自己的仇殺?元空納悶着。
“他們在逃些什麼?”元空小聲嘀咕。桑榆頭靠元空,吃力地舉着頭望着飛船。
嗡嗡聲傳來,飛船升高,尾部加速器打開,發出亮光,很快就要全速飛走。飛船越來越高,元空和桑榆視野裡它變得越來越小。
突然!
就在這時!
從天空中不多的灰黑色雲層中鑽出另一個龐然大物!
元空睜大眼睛張開嘴,被這殺出的程咬金驚得目瞪口呆!那東西正在接近掠食者的飛船!
黑色,圓形,金屬光澤,上面的機械條紋清晰可見,很快就從雲中鑽出,那個龐然大物跟掠食者的飛船差不多大!
那是一個巨型飛碟!
“我們快走···”元空揹着桑榆,轉身就跑,很快便跑到棧道,慢慢扶着桑榆往下爬去。桑榆忍着劇痛,跟着元空。
飛碟飄近飛船,接着,衝着飛船的方向,飛碟就像變形金剛一樣在它的圓形上變出一個缺口,伸出一個圓臺形炮口···
這時,掠食者的飛船不再動彈,發着點點燈光的表面隱隱閃着電流。
炮口裡的光球從裡面蹦出來···
“轟隆!”
一聲巨響,大地震顫!
棧道里的元空和桑榆停下腳步,懸崖壁上的石頭掉落,元空迅速回去抱着桑榆用身體保護她不受傷害。桑榆也緊緊抱住元空。
過了好一會,從剛纔飛船的方向傳來一陣劇烈的地震···接着就是再一次的巨響···
飛船從高空墜毀···
很長時間,震動漸漸停止,懸崖壁也不再往下掉石頭。
元空放開桑榆,左右看看,上去的棧道已經被掉落的石頭封住,不過還好,往下棧道沒有被堵住,元空只能往那裡走了。
桑榆還沒有放開元空。
“怎麼了小榆···”元空問道。
桑榆沒有說話。
“走吧,我們成功了,那些掠食者肯定跟着他們的飛船掉到地上摔死了!”
桑榆還是緊緊抱着元空,一言不發。
這姑娘,這樣抱着自己,讓胸口都有點喘不過氣來了!元空低頭看看她——水汪汪的眼睛迷迷糊糊盯着自己,那樣子雖然好似深情,但元空總覺得有些不對勁···
傷口還沒洗呢!元空不管那麼多了,讓桑榆從後面抱緊自己,慢慢往下爬。
好一會,纔到達崖底。元空揹着桑榆到河邊。
附近的瀑布聲音仍然震耳欲聾,氣衝千里。元空把桑榆放下,靠到石頭上,輕輕用河水滴到傷口上。
元空輕輕抹着傷口,桑榆卻沒有反應,只是一直盯着元空。
越洗越覺得不太對勁···這···這是破傷風的症狀···元空心裡被重重擊了一錘···
不可能的···不可能···這裡不會有什麼破傷風···而且離最早一次受傷不過不到一天的時間,破傷風是不會發作的···
元空再次用水沖沖桑榆,背起她走進蚌殼山的山洞中。又回到了斜石柱的地方,他把桑榆放到熟悉的石柱上。
剛要去爲桑榆找食物,元空就看到桑榆的眼睛,半閉半睜···元空見過這樣的症狀,不折不扣的破傷風···而在這個沒有消炎藥的地方···
空氣突然間就不再流動,元空輕拂她的頭髮···
晚了,一切都晚了。
眼前這個姑娘只剩下不多的時間了···元空看着她,頭髮還是那樣有些散亂,身上穿着就連模特也不會穿的皮衣,腳上磨得老繭深厚。但元空再次把她的頭髮拂開,那張臉還是那樣,不知是不是因爲隱藏的美貌,亦或是讓自己想到自己在生活中的逃亡,讓自己爲自己的生命覺醒,元空緊盯着這張臉,心裡思緒萬千。不過他不會哭,他用力按着自己的喉嚨。
桑榆水汪汪的眼睛吃力地睜大盯着元空,眼淚終於從眼角溢出···
她微微笑笑。
元空明白這笑容,明白她知道自己將要離開。就在這第一次見到她的地方,這個石柱上。一開始便救了她,之後的她也試圖拯救自己,但野心從來沒有讓她成功。現在,也許自己再也救不了她···
“爲什麼···你爲什麼要跟着我走···”元空強按着喉嚨輕聲道,“你要是自己逃···你沒有武器他們不會追你···”
“還記得嗎···”過了很久,桑榆纔開口輕聲說,“既然你決定那樣,那我就跟着你···”
······
桑榆輕輕微笑,眼淚再次滑落,她輕輕閉上眼睛。
元空知道那笑,她要說再見···再也不見···從來沒有誰讓自己這樣不捨,就算是來到了這裡,也沒有對師父和哥哥那樣想念。而她···
“這個···”桑榆吃力地從她的皮衣裡拿出一塊白布,“還記得嗎···”
這是自己左袖上撕下來的布條,是給桑榆擦臉的那塊布···原來···
元空輕輕握住桑榆的手,將她緊緊抱緊懷裡···
……
她死於當天黃昏之時。元空把她埋到了瀑布下。
瀑布的聲音從來沒有停歇,轟鳴聲遮蓋,她永遠也聽不到她不想聽到的聲音。
也許異域的風能將她的靈魂帶到她想去的地方。
而元空一個人在這裡,仰望每日的太陽···
……
雖然掠食者已經遭到另一波不明生物的襲擊致使全軍覆沒,但他們在月球上的機器沒有停歇。
爲新一輪獵殺準備的獵物已經悄然被鎖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