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節
夜色正濃,樹蔭密佈,擡頭卻看不到天空。7個人在尉遲雲的帶領下小心前行。腳下的淤泥又開始越來越潮溼,尉遲雲根據自己在吳地訓練的經驗,前方很可能會有山脈。穿過山脈之後很可能就是文明世界了?不管怎樣,去看看才知道,於是順着淤泥的方向走去。
隱約可以聽到的各種鳥鳴似乎開始讓這個可怕的地方正常起來,至少7人感到好像快接近正常地界,開始慢慢離開那身處異境的感覺,所有人也都感到,希望的曙光也許就在那黑暗的盡頭。走了不久,大家就聞到一股熟悉的惡臭···
所有人蹲下來,凡汀走上前,用盾牌擋在前面防禦,莫索克把箭矢搭上覆合弓,闌鬼丸一人斷後,其他人作好準備支援。
艾克·曲瓦望望前方,扔出去一支火把。火光很快把前方照亮,那熟悉的景象再次出現在所有人面前,只是好像更加慘烈——死掉的黃蜂被燒得漆黑躺得到處都是,地上、樹上,層層疊疊,漫樹遍地。
這是怎麼回事?誰放的火?尉遲雲想起從前見過的火燒蜂巢的景象,那是在交趾的熱帶雨林中,當地居民火燒蜂巢驅除蟲害,難道這一景象跟這個有關?也許附近有居民!這讓尉遲雲振奮。所有人也都觀察了一會,慢慢移動過去。
地上踩的從粘稠的淤泥變成了乾燥的黃蜂屍體。可以看到,所有黃蜂似乎都沒有飛多遠就死掉,聚集得很密。很可能前面就是出口,大家沒有多少心情觀察這些慘死的毒黃蜂,繼續前進。前方樹木越來越少,似乎又要到一個新的地界了。
“且慢···”尉遲雲攔住大家的去路,看着山腰石頭上一團密集的藤蔓。
前面就是出路,這亞洲人是要做什麼?西方三人和瑪雅人都疑惑地相互看着。闌鬼丸左右望望,準備拔刀。樸佔銀忍不住上去詢問何物。
而在那山腰石頭上,隱隱約約看得到上面寫着字。
“大唐名尉遲雲者,可入此取傳承簡。”
是自己的名字!尉遲雲很敏銳就看到了,再看看那團密集的樹木,說:“此後必是洞穴···”
“何以見得?”
尉遲雲搖搖頭,答:“此蔓於此過於突兀···”
“呀!”闌鬼丸突然一刀劈去,把樸佔銀給嚇了一跳!尉遲雲趕緊讓開,日本人幾刀下去,那藤蔓被砍得支離破碎,後面一個洞穴果然顯現出來。
日本人握緊長刀探進頭去,尉遲雲看看莫索克,又指指洞穴,莫索克心領神會,搭箭開弓瞄準洞口,其他人警戒周圍。
“庫庫挖昂臧。”闌鬼丸說。
尉遲雲看着闌鬼丸,樸佔銀翻譯道:“此洞可入。”
大家相互看看,沒辦法,不進去能幹什麼呢?所有人必須統一行動。不一會,所有人都進入了這個躲藏得很好的洞穴。
入口雖小但別有洞天,所有人在尉遲雲的帶領下往這個山洞深處走去。藉着艾克·曲瓦的火把,洞壁上的壁畫顯現出來——一個個被殺死吊在樹上的人,被抽掉的脊椎遍地,以及其他兇猛動物的屍骸,還有其他剛纔見過的熟悉的景象——各種各樣動物被放在火裡焚燒,屍體一層一層堆疊得越來越高。而最引人注目的,就是那奇怪的身影——高大壯碩,雙臂都是尖刀,長着粗大披肩的頭髮,而肩上停着一根短棍似的東西,還有那令人毛骨悚然的臉,口上長着四隻好像能靈活運動的獠牙···
尉遲雲帶着大家繼續往前,不一會便走到洞底,看來這個洞穴也不是很深。而在這裡,一具上身穿着交領衣,腰束紳帶,下身着裳,腹前系蔽膝的屍骸出現在所有人面前,灰塵蛛網滿身,不知已經死去了多久。尉遲雲輕輕撥開屍骸身上的灰塵,在他腰間找到一卷竹簡。
“此古文早於殷商···”樸佔銀拿着竹簡,藉着尉遲雲手裡的火把,仔細研讀,道,“此人言,碩大之鬼,掛於高樹,七載一獵,享王之譽。”
見有人能解讀竹簡上的內容,所有人都圍了過來。瑪雅人艾克曲瓦將火把移過去,仔細地看着。
“依此人之言,洞外有碩大之鬼,而我等皆爲之獵。”尉遲雲看着竹簡大篆之後的字說道,“此字體乃文王字體,其後吾可辨。”
樸佔銀再次開始發抖,驚恐地問道:“然,我等俱坐以待斃乎?”
尉遲雲沒有回答,他慢慢往後看,後面的文字開始變化了,西周的篆體變成了隸書,上面說,寫字的人發現這個竹簡的時候已經快要死亡,希望後來撿到的人能把對付那些“巨大之鬼”的方法經驗繼續寫下去,給後來的人更多的生存可能。尉遲雲繼續往後讀,文字卻又變成了楷書,上面寫着:屍山之北,異樓猶在,不知何爲。此洞隱秘,可避於此,神鬼莫尋,然無水食,亦必死於飢寒也。
“何爲屍山?”尉遲雲問道,“此異樓爲何也?”
西方3人疑惑地看着亞洲3人,瑪雅人卻在一旁思考。
“尋得此山可尋得異樓···”樸佔銀說罷,似恍然大悟。這下可不再膽小,走出洞去。
“此山即是屍山也!”樸佔銀帶領衆人出來,自己爬上山腰,抓起一小撮地上的黑土,聞了聞,繼續道,“此地壤土皆爲牲畜死屍所化,方纔蜂蟲亦焚斃於此,數年化爲塵土。”
尉遲雲將信將疑,走過去也捉起一點土,聞聞,果然有一股淡淡的腐屍臭味。既然這座山北面有一個所謂的奇異建築,那就不妨過去一看。於是尉遲雲拿出指南針,選定方向,準備走過去。
所有人跟着尉遲雲前進。沒幾步,尉遲雲想到了什麼,趕緊獨自轉身,又回去把竹簡拿上,尉遲雲雖然身着唐代精兵盔甲,手持唐代長刀,但離了衆人,卻也渾身發毛,想起左右身後可能會再次突然出現什麼東西在衆人眼皮子底下把自己悄無聲息地殺死,尉遲雲腦後陣陣發涼。很快,尉遲雲內心經過了煎熬拿取了竹簡,帶領衆人繼續行走。
天色雖然看不到,但可以知曉已經很晚。所有人疲睏不堪,但卻沒有地方可以休息。書中說此地有某種神鬼出沒,如果不找一個安全的地方,恐怕就算可以休息也不能安心,誰也不想睡下後被剝皮或者抽掉脊椎。
疲倦驅使着這7個人繼續前行尋找可以休息的地方。
走了很久,森林彷彿隨衆人的努力退去!尉遲雲踏過最後一棵樹後,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原來這片森林也不是無窮無盡,環境可以隨着行走變化,也許走不了多久就可以到達文明世界了!所有人心中欣喜若狂!
樸佔銀首先不顧一切跑上去,大叫着回家,尉遲雲阻止不及,樸佔銀已經跑了上去。所有人目瞪口呆望着這毫不淡定的傢伙,但又有什麼可以說的呢?幾人中,只有他沒有攜帶真正的武器,也只有他不是軍人——當然,他們也不知道那滿身插滿羽毛的瑪雅人是什麼身份。
突然,樸佔銀還沒跑出幾步,就絆在一塊石頭上狠狠摔了一跤!所有人突然警惕起來,又擺好架勢。樸佔銀趕緊捂住腦袋,閉緊眼睛咬緊牙!
半響,卻不見有東西前來,所有人左右疑惑,樸佔銀好像也發覺沒有東西,全身稍微放鬆卻又不敢完全鬆懈。凡汀盾牌在前帶領隊伍慢慢移動,很快,尉遲雲把樸佔銀扶起來。
而火把不經意往前一照,所有人驚呆了——一座不大的金字塔坐落在此!樸佔銀剛纔絆到的是走廊的磚塊!原來所謂的異樓就是這裡?闌鬼丸叉着腰看着這幾十米高的建築,嘴裡唸唸有詞;樸佔銀和凡汀還有馬裡黑人金卡金斯呆呆地望着;只有埃及的莫索克和瑪雅的艾克·曲瓦驚詫地看着那金字塔,而尉遲雲卻在一邊扭頭回憶,自己遠征交趾,似乎見過這樣的建築。
那金字塔前部看起來既像瑪雅的金字塔特徵,特別是那長長的階梯,而上面的裝飾又像柬埔寨的佛窟塔,而那側面卻是很明顯的埃及風格平滑表面。這讓那3個各自見過或者熟悉類似建築的人大爲不解。是誰,又是什麼時候造在這裡的呢?
秘書既載此樓,必有目的,不妨進去一探究竟!尉遲雲想着,準備帶着大家前進。這時,莫索克攔住了他。
“金字塔裡都有可怕的詛咒,進去了我們誰也不能活着出來!”莫索克用自己的語言大叫。
尉遲雲疑惑地看着他,雖然不知道對方在說什麼,但既然攔住自己,必然是不讓自己進入了。
尉遲雲看看其他人,大家也看看尉遲雲。凡汀左右看看,咽咽喉嚨,提着劍盾走了上去。莫索克伸手出去,剛想阻止,見凡汀已經走過去了,也只能和其他人一起原地警戒。尉遲雲將火把扔上前去,照亮了凡汀往前的路。
凡汀慢慢走上前,前方除了火光驅開的黑暗,似乎也一片平靜。凡汀左右看看,又回頭看看警戒的其他人,除了這時候,除了火把的噗噗聲,就是遠處的鳥鳴,還有那隱約可以聽到的類似蛤蟆的“咔咔”聲···凡汀握緊劍盾,繼續前進。
樸佔銀撓撓腦袋,又撓撓嘴角。
見狀,尉遲雲小聲警告:“不可亂動!”
“嗖!”
不知是什麼東西突然穿過了凡汀!凡汀低頭看看自己的身體,所有人目光馬上注視聲音傳來的方向!
凡汀的身軀穿着金甲卻被穿了一個孔!從前面一直貫穿到後背!又看看自己的盾牌,也被刺穿!還沒反應過來怎麼回事,一把無形的長矛一下就刺穿了凡汀的身體!
“啊···”
“何物!!!”尉遲雲大叫,操着長刀衝上去!所有人全都回過神來拿着各自的武器上去!莫索克一支箭矢飛過,卻射了個空!艾克·曲瓦使盡全身力氣將自己手裡的火把甩了過去——飛過凡汀的頭頂,砸到了一個巨大的幻影身上!那個巨大的身影突顯了一下!所有持有近身武器的戰士全都停止了衝鋒,呆呆地望着那個恐怖的幻影——幾乎兩米多高,寬大厚重的身軀強壯得讓人生畏。雖是幻影,卻能很容易看到它頭上粗大的頭髮。那幻影抓住凡汀的腦袋,一下就從他的身軀扯了下來!鮮血直噴,凡汀那穿着金色盔甲的高貴身軀慢慢倒下。幾個人的注意力直到鮮血噴到他們身上纔回過來——兩把長刀外加一把長矛這才奮力向前猛刺劈砍!刀刃和長矛劃過,卻撲了個空,尉遲雲、闌鬼丸和金卡金斯清楚地看到那巨大的幻影抓着凡汀那可憐的頭顱向旁邊的叢林跑去,卻止步不前,恐怖的叢林已經讓他們心生畏懼,那樹間滲出的黑暗就像涌出的恐懼擋着他們本來勇敢的心。
上前近戰的三個人還沒反應過來,莫索克大吼一聲,所有人看過去——莫索克一箭往他身後射去,箭矢插進了另一個巨大的身影身體裡!綠色的血液頓時緩緩流出。樸佔銀看到正在走過來的巨大怪物丟魂大叫!藉着火光,清楚地看到它的全部外形——很明顯就是壁畫上的掠食者,竹簡中所說的神鬼之物!
“撤!”尉遲雲大喊,“速撤!!!”
所有人本能地轉身往金字塔跑去,一個個不顧一切地往前跑,那怪物頭上射出三道紅光瞄準人羣,這時——艾克曲瓦拿出腰間吹管一下吹出一根小毒刺,扎到那怪物腿上,怪物腿一軟,跪在地上。艾克曲瓦趕緊跟上隊伍,尉遲雲帶頭連滾帶爬衝上階梯進入金字塔。
怪物惱怒地將腿上的刺拔掉,擡起頭一看——所有人就像螞蟻歸巢一樣不顧一切鑽進金字塔。它憤怒地吼着喉嚨,身後兩個幻影跟着現形,其中一個拿着凡汀那還戴着金盔的頭顱···
躲藏很久,掠食者似乎沒有再追。尉遲雲小心探頭往外一看,那些巨大的身軀已經走得無影無蹤。而金字塔裡,剩下的人發現,牆壁上面畫着隱約可見的奇怪壁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