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節
不遠處一根石柱上,開始有了點點動靜。所有人馬上緊張起來。尤其那解放軍,更是唯恐不丟我黨臉面,笨拙地端着槍,發抖着和其他兩個瞄準目標。
元空把那姑娘的頭壓低,在3個軍人後面觀察着。
外面正在莫名移動,那姑娘卻突然哼出聲音來!
怎麼回事?元空趕緊叫她閉嘴,她也心領神會,極力控制自己的哭腔,但聲音還是傳了出去。
“有人來了?”標準的美國口音傳來,石柱上的人不再躲藏,走了出來,絲毫不顧忌。元空仔細看着,那石柱上走下來的那個人,腳上穿着簡易草鞋,看上去編得比周嵐好一些,上身套着美軍軍綠色背心,下半身卻是用獸皮裹着,乍一看上去,就像孫悟空的豹紋小短裙一樣。
4人很快放鬆了警惕,站起來,跟着新出現的這個美國士兵走向他的柱子。
“喔噢!看看這狗屎裙子,”弗朗西斯說,“你就這樣過?”
“不不不,我本來想弄條更好的褲子的···但是···”那美國兵說,“這女孩的老爸不給其他人好過。”
元空轉過臉看看那女孩。
“對了···”美國兵指指自己,繼續說,“霍華德·鮑威爾,‘該死的清潔工’。你們是新來的,對麼···”
弗朗西斯和大衛點點頭,沒有張口回答。
“喔,歡迎來到地獄···”鮑威爾說,“又一輪遊戲開始了···7年時間···還真是快···”
“7年?你來這多久了,夥計?”大衛問道。
“應該就是7年吧···如果他們的傳統沒變的話···”鮑威爾說着,看看“希特勒的屁股被踢了麼?”
弗朗西斯和大衛點點頭。
“我就知道···”鮑威爾笑起來,“哈哈哈···我就知道···‘霸王行動’會成功的···會成功的···”
“霸王行動已經成功了7年了。”大衛接口道,“你也參加了那次戰役麼?”
鮑威爾點點頭,擡頭回憶,說:“我···是第一波衝鋒旅···那簡直就是地獄···剛一下衝鋒艇···前面幾個人是肉盾···”
海灘,路障,鐵絲網,戰壕,堡壘,這還不夠,所有人必須冒着德國人的機槍前進,那聲音就像撕開亞麻布一樣,機槍的彈雨也無數次撕開衝鋒旅,不管是他們的進攻線還是他們的身體···
“第一波衝鋒連上去,全成了肉醬···哈哈哈···”鮑威爾忽而笑道,“活着的人不是在找自己的胳膊和腿就是在喊媽媽,去他嗎的媽媽,哈哈哈···”說罷,鮑威爾大笑。那女孩悄悄躲到元空身後,膽怯地瞄着鮑威爾。沒有人注意這個。
說到這裡,鮑威爾的表情突然變成苦笑:“告訴你吧,諾曼底和這裡比起來···都快成天堂了···”
“啊呃···”大衛聽了,聲音有些打顫道,“我是後來登陸的衝鋒連,那時候德國佬的堡壘已經被攻破了,我們過去基本沒有遇到抵抗。”
“是啊···需要你們的時候你們不知道在哪裡,打過去了你們就出來了!”鮑威爾沒有忌憚大衛,不過那樣子好像並非針對他,繼續笑道,“一顆炮彈打到我旁邊,炸得視線和聲音都模糊了···等我醒過來,就到了這個地方···”
“我也是醒來就來這地方了···昨天喝了很多,現在都不知道這是在做夢還是真的。”弗朗西斯揉揉腦門。
“我昨天正在西德鎮壓納粹餘孽···”大衛接着說。
“真是天堂···”鮑威爾說,“來了這邊,隱身的掠食者到處獵殺人類,剝皮抽筋,這都不可怕,可怕的是人殺人,人吃人···我的天吶···真不得了···”
元空在一旁聽着,不時地安慰那姑娘。只要鮑威爾一大笑,她就躲在元空身後哭。
這是怎麼回事?搞得元空摸不着頭腦。
“哦,這就是你的槍?”大衛看着鮑威爾的窩裡藏的武器,剛伸手去拿。
“嘿!別碰!”鮑威爾道,“在這個潮溼的地方保存一把槍很不容易,尤其是一把狙擊步槍···”
大衛撇撇嘴,把手伸回來。
“這些柱子上是不是都有人?”弗朗西斯問,“你們是怎麼活下來的?聽你們說,這些掠食者兇猛異常。”
“柱子上···不一定,有時候有,有時候沒有···我這本來就是另一個人住的···”鮑威爾不以爲然道,“想活下來,還是挺容易的···只要讓掠食者殺死7個人——或者他們被我們殺死···當然了,這是基本不可能的。所以,讓他們殺死7個人好了···”
弗朗西斯和大衛看看這狹小的空間,又看看鮑威爾···難道這地方上一個主人就是上次獵殺的犧牲品麼?
不知是尷尬還是聽了鮑威爾的言論感到心驚膽戰,幾個人沉默了一會。
“好了,如果你們累,可以在這裡休息,我沒有意見。水和食物在那兒,自便吧各位···當然了,那該死的女孩不準碰!”鮑威爾說,“掠食者很快就來,到時候叫你們就是了···”
說罷,鮑威爾鑽進獸皮,閉眼休息了。
幾個人相互看看。
怎麼都在排擠她?元空有些不滿,眼前這可憐的人難道就那麼值得排擠麼?
蓋世太保自卑於自己的戰術失誤,已經太監了自己的進攻策略,轉身逃了。穿過草叢,走過河灘,淌過河水,逃到叢林。外面天色漸晚,蓋世太保除了手裡的***和手槍還有一把匕首,別無他物。必須馬上想辦法打獵,否則就要給餓死了。他拿出自己的匕首,看看四周的樹木打量着。
但他並不知道,比飢餓還要可怕的東西正在一步一步接近他···
叢林中一雙眼睛盯着他···
什麼盟軍敢死隊,什麼蓋世太保,什麼同盟國,什麼軸心國,在他眼裡統統一樣。
蓋世太保削着樹枝做尖刺。想起自己從前在國內多麼風光,本來前途似錦,但誰能料想,元首戰敗,只帶着不到五十個人逃往南極。那幾年對他來說雖然是光榮的,但也是煎熬的。
“終於能來到新的地方···也許解放了···”他自己嘀咕着。而這裡並不像他想象的是自由之地。
那雙眼睛盯着他,慢慢接近。
好在沒人知道元首的下落,否則自己的莫名離去一定會讓元首陷入危機。這個末世蓋世太保想着,愚蠢的盟軍被愚弄了,元首根本沒有自殺!不過這對於現在的自己來說不重要了。
剛要發笑,後面那個盯他已久的人突然撲了過去!三下五除二卸除了他的武裝,然後用一個看似精緻的鐵筒指着他!
是周嵐!
那鐵筒看上去就是根空心木枝,長在圓形的底座上——是一個掠食者的肩炮!現在在周嵐手裡使用,也許是周嵐從前戰鬥的戰利品。這傢伙原來是出去打獵。但他不曾料想又會來人,並且元空已經醒來並且逃走。
元空那邊,幾個人都已經靠在鮑威爾那裡睡着了。包括那個解放軍新兵。而元空越看鮑威爾越覺得不對勁。總覺得他在悄悄眯眼,蠢蠢欲動,根本沒有睡着。這女孩爲什麼那麼怕他?鮑威爾提到的她的父親又是誰?一大堆疑問根本來不及問。元空思來想去,拉着女孩的手,悄悄離開了。
看來那個周嵐沒有在洞穴裡,元空帶着女孩原路返回,悄悄出了山洞。
不遠的路途元空費力地走了很久,女孩一路上只知道發呆,步子好似千斤重,元空不止礙於自我折磨,還得拖着她走。其實很多時候放過自己生活就會好過得多,但元空很明顯還做不到這一點。
走到洞口,又傳來人聲!元空敏銳的耳朵在那些人還離這邊幾百米的地方就聽到了他們的談話聲。他趕緊拉着女孩躲進她之前的那個石柱上。
元空探出腦殼去看。聲音越來越近,很快,從草叢裡走出來兩個人。周嵐在前面,扛着一隻巨大的野豬腿;蓋世太保走在後面,一見這個剛剛讓自己吃盡苦頭的洞穴,馬上拿起***警戒。
“不用···”周嵐用地道的德語說,“有我在這裡,沒有人會攻擊我們的。”
蓋世太保這纔不放心地收起***,但還是不願意退膛。跟上週嵐,每一步都邁得十分小心。
“你有兒女麼?”看來兩個人已經交談很久了,周嵐很輕鬆地問道。
“有···”蓋世太保說,“當然有···有個兒子,兩個女兒···”說罷,咽咽喉嚨,想起自己的兒女們,自從跟隨元首逃亡,已經有5年多沒有看到他們了。
“你呢?”
“哦···”周嵐邊走邊說,“我有個女兒,說來奇怪,她是在這邊出生的。她母親···是德國人,所以我纔會說德語。”
“哦···”蓋世太保掃視一圈山洞,確認沒有人跡,才繼續道,“這就是你們中國人說的緣分,對吧?”
周嵐笑了笑,搖搖頭,沒有再回答。女兒的母親生她的時候大出血,這裡沒有誰會接生或者止血,她母親很快就死了。而周嵐從此也不再談起她母親。很快,他們走到了昨天元空休息的那個石柱上。
元空聽完周嵐的話,不由得扭頭看看那女孩——剛剛被自己用袖子擦乾淨,水靈的大眼睛,有些高的鼻樑,仔細一看,瞳孔竟然泛着藍色!
現在才發現,原來是個混血兒?難道你就是···元空這下震驚了,剛還疑惑的這女孩怎麼能活下來,現在有些頭緒了。
正在分析並得出一點結論,周嵐卻好像發現了什麼,突然拉起那蓋世太保往洞裡跑了!並且大喊口號!
“Contact!!!”
女孩條件反射似的躲進之前躲的地方,元空還沒搞清楚怎麼回事,就看到草叢裡的草被什麼看不見的東西撥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