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兒的刺繡之術早已名震京都,但她最出名的還不是刺繡之術,而是她身上所藏着的永遠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隱形繡花針,沒有人能看到她的繡花針到底藏在何處,所以有許多膽大且自以爲是的男人都喜歡趁她洗澡的時候來一探究竟,當然,這些曾偷看過她洗澡的男人至今不是死了就是盲了。
能躲過她出乎意料的一擊還能不死的,蕭玉楓恐怕也是第一個。
所以,他很慶幸也很得意的望着那一排排扎進門檻上的繡花針看了良久。
妃兒趁他躲避繡花針的片刻,立刻打破了浴桶,將身後的一條潔白帷幔裹到了身上。
蕭玉楓回過神時,看到妃兒全身裹了一層帷幔,明朗的雙目中又露出了邪異陰笑的神情,他向妃兒走近,妃兒也不緊張,緩緩後退,玉靨上嫣笑如霞:“蕭公子來我神龍閣,應該不只是爲了看妃兒洗澡這麼簡單吧?說吧,有什麼事情,說不定我妃兒可以幫到你。”
“你願意幫我?”蕭玉楓反問。
“能幫到這麼英俊的哥哥,又豈不是我妃兒的榮幸?”
妃兒還在後退,蕭玉楓還在逼近,誰知妃兒忽地腳步一頓,卻是已退至了牆邊,一絲緊張懼色閃過眼簾,妃兒抓緊了圍着身體的帷幔,揚臉柔媚一笑:“蕭公子,你到底想幹什麼?”
蕭玉楓也付之一笑:“我想,此刻妃兒姑娘身上應該沒有繡花針了吧?”
“是沒有了。那麼……”妃兒恬然笑了笑,將聲音壓得很低很柔,“你想?”
“既然沒有繡花針了,如此良宵佳夜,當然是即刻洞房爲妙。”
“洞房?”妃兒的眉頭皺了起來。
“不洞房怎麼能生出孩子來?”蕭玉楓笑得溫柔而猥邪,再跨一步靠近妃兒的身體,卻在這時,妃兒的手揚了起來,蕭玉楓也是機警得狠,剎那間還手,便盈握住了妃兒的手,一雙完美的手,任誰見了都想撫摸的手,但手中卻是一大把銀針搖曵閃爍,“我就知道你手上還有針,不過,這應該是最後一把了吧!”他另一隻手突地騰空一抓,便抓住了妃兒身上的帷幔,用力一扯,妃兒整個人都旋轉了起來,眼看着帷幔一層又一層的從身上脫去,身體就要完全的暴露出來,妃兒拼盡全力的抓住了已被蕭玉楓拉去一半的帷幔,嬌聲大叫道:“等一等,等一等!”
“等?還等什麼?你剛纔不是說等不急了麼?”蕭玉楓眯眼一笑,實在不懷好意。
妃兒的確有些急了,卻是爲自己說過的話無法收回而着急,但她還是強裝了笑顏,柔聲道:“蕭公子,妃兒畢竟是女人,難免會有些不好意思,不如……”
“不如什麼?”蕭玉楓緊緊的盯着妃兒,似乎正在等待她到底還會耍出什麼花樣。
“你先讓我穿好衣服,然後,我們再出去找個溫馨一點的密秘一點的地方,再……”妃兒眼波流轉,亦是風情萬種,蕭玉楓微笑着打斷:“等你穿好衣服,我就不知道你將會溜到哪裡去了,要出去,我抱你出去也未償不可!”一語即落,他真的將妃兒抱了起來,就要向着門外走去,卻在這時,妃兒尖聲大叫了起來:“流氓,混蛋,你要把我帶到哪裡去?你信不信我高聲一叫,神龍閣的兄弟姐妹們趕到這裡來,會將你亂棍打死!你快放我下來——”
蕭玉楓腳步忽然頓住,竟然服服帖帖的迴應了一聲:“我信。”
妃兒驚喜的擡頭,望向前方,卻見一襲黑裳的女子站在了他們二人面前。
“影汐姐——”見是流影汐,妃兒喜出望外的大叫了起來,“影汐姐,快救我——”
流影汐並沒有看妃兒,卻是將冷銳的目光直盯向了蕭玉楓,一字一字咬牙切齒道:“蕭,玉,楓。”
蕭玉楓卻還是滿臉堆笑:“影汐姑娘,我給你找的如意郎君還不錯吧!”
這句話不說還好,一說出來,流影汐神色突變冷冽,眸中殺氣凜然,厲聲大罵道:“卑鄙無恥小人,我今天非殺了你不可——”
黑袂倏地騰空,袖口幽風瑟瑟,無數桃花牌從她袖口中飛了出來,定位在半空中,五種花色嫣然,“桃花問情”本來是媚的殺意,情的迷惑,但現在,五色桃花牌上面都只寫了一個字——恨。
蕭玉楓的笑容終於掛不住了,他從未與流影汐交過手,但這女子眸中的殺氣卻足夠令他震憾,難怪連華澈都看重她的實力將其視爲人才。
看來只要這女子再動一動手,這滿空的桃花牌都將變成利器向他鋪天蓋地襲擊過來,要了他的命。
蕭玉楓還是望着流影汐一笑,突將妃兒甩向了身後的屋中,桃花牌如狂風呼嘯而來,蕭玉楓立刻轉身,紅色的披風在他的勁氣下如帆幔般揚起,遮住了流影汐視線的同時,亦隔擋住了那些如同桃花盛開卻飽含殺氣的桃花牌。
“咔嚓咔嚓——”飄在空中的紅色披風被穿破了數個洞口之後,終於委落在地。
蕭玉楓見之驚駭,立刻拔腿就逃。
但流影汐絕不會善罷甘休,將所有桃花牌收回袖中後,緊追了上去。
妃兒摔在地上後,半天的疼痛,才緩緩爬起身來,但當她剛穿好衣服後,卻又看見破的窗口上掠過數道人影。
“是誰——”妃兒一聲厲喝,追出去四顧觀望時,卻什麼也沒有看到,而屋子裡卻傳出一聲低哭夢吟。
她又立刻轉身奔進屋中,詫異的看見地上多了一個人。
一身碧衣的嬌俏少女,臉上還有未乾的淚痕,正在昏睡之中,卻似乎在輕聲夢囈。
“雲兒——”妃兒眼見不對勁,立刻碧衣少女扶起,喚道,“雲兒,你怎麼了?這幾天,你都到哪裡去了?快醒來說話——”
雲兒的眼角還在涌出珍珠,黛眉輕蹙間有深深的痛苦,她似乎在夢中努力抓着什麼,又彷彿在努力掙扎着什麼,妃兒的紅袖都幾乎被她撕破,但她就是醒不過來,脣瓣微翕,不停低聲念着的是:“子逸——”
“雲兒,你這幾天都在子逸那裡麼?你們之間發生了什麼事,怎能哭得這麼傷心呢?”
妃兒不停的叫喚,不停的搖着雲兒的身體,但云兒除了夢魘,根本沒有反應。
忽然之間,一陣灼熱的風襲身而來,妃兒猛地擡頭,竟見屋外燃起了大火,風來本就是向屋裡吹的,火舌順風,很快就延伸到了屋內,燃勢之兇,如火虎一般向她們撲過來。
“是誰竟然在神龍閣縱火?”妃兒怒從心起,但怒歸怒,她們此刻最要緊的是從這裡逃出去,這是神龍閣的後院,若是大火燃燒到整個後院,在危險之中的就不只是她們二人。“雲兒,快醒來,快起來,我們要逃命啦——”再喚了幾聲,碧衣少女依舊沒什麼反應,妃兒只好背起了少女,向屋外奔去。
還好火是剛剛放的,妃兒能及時的逃出來,但揹着雲兒畢竟費了一些力,逃出去後,不由得氣喘吁吁,她擡頭時,又見到了一襲白衣。
“雨天姐姐——”妃兒高興得笑了起來,跑到雨天面前,拉起她的手,“你們三人到底怎麼回事,這兩天都不見人影,現在又同時都回來了,不知是哪個跟我們有仇的王八蛋竟然在這裡放火燒我們的房子,你有看見是誰做的麼?”
雨天看着眼前的大火,也是一臉的憂急,還夾雜着一絲疑惑,她沒有回答。
妃兒見火勢逐漸向周圍擴展開來,急得跳了起來:“我們還呆在這裡幹什麼,趕緊叫神龍閣裡的人來救火呀!”轉身看到雲兒,她又有些擔憂道,“雨天姐姐,不如,你留在這裡照看着雲兒,我現在就去叫人——”
雨天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妃兒便已跑遠。
她只靜靜的望着眼前已被火色淹沒的屋子,一動也沒有動,但一雙清瞳中已露出了多種疑牘莫測的神情。
直覺告訴她,製造這場大火的背後一定有一場陰謀。
會是誰如此仇恨神龍閣,要將公子蓮汐近八年基業毀於一旦,或者這個人還有什麼其他的目的?
正在深思之中,突然一個名字劃過腦海——華澈。
可是轉念一想,她又搖了搖頭,不,絕不可能是華澈,他不可能做出這等無意義的事情出來,那麼又會是誰?
“雨天——”驀地一聲叫喚打斷了她的思路,她轉身,看見流影汐正神色慌張的向她奔來。
“怎麼回事?後院怎麼會突然間着火了呢?”流影汐見雨天無動於衷,有些惱怒的問道,“你還站在這裡幹什麼?我們趕緊去瑤井取水來救火呀!”
她也是在與蕭玉楓打鬥之時,驀然間發現有濃煙升入高空,再加上蕭玉楓得意的大笑,她才頓感不妙而立刻飛奔了回來,果然就見後院出了事情。
遇到這樣的事情,也只有雨天能做到沉着冷靜,她指了指地上躺着的雲兒,道:“那你來照顧雲兒,我去瑤井打水——”
流影汐這纔看到雲兒,連忙蹲到雲兒身邊問道:“她怎麼了?”
“應該是被人下了藥,一時半會兒是不會醒來的。”雨天也俯身爲雲兒把了一下脈搏,疑思道,“雲兒從未與人結怨,是誰竟要如此害她?”
“我也從未與人結仇,但今天我卻碰到一個無恥之徒對我下藥——”流影汐冷聲搶道,即而臉色洇紅起來,露出從未有過的羞色。
“也有人害你?”雨天詫異的問,忽而眉頭一皺,捂着胸口低聲呻吟了一聲。
“你怎麼了?”流影汐扶住了雨天,看着她胸口白衣漸漸染溼的殷紅,擔憂道,“你胸口受了傷?傷得重麼?我幫你看看——”
“不——”雨天攔住她的手,微笑着看着流影汐,“看來,我們神龍閣的人已被人盯上了,有人想把我們拉進他的圈套。”
“圈套?”流影汐更覺詫異,“誰會對我們設下圈套?”
“是誰我就不知道了。”雨天仍然溫柔的笑道,“誰能最終得到好處就是誰吧?”
她此話說得無意,卻是讓流影汐驀然一驚,神色大變。
“影汐,看你臉色,你是不是知道是誰了?”
流影汐微微發怔,似乎在猜測着什麼,卻又搖了搖頭:“我不知道。”她轉身又望了一眼已向周邊漫延開來的火勢,急道:“我去取水來,你在這裡照顧雲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