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蓮汐注視着她逐漸黯淡且冷冽下去的眼神,心亦逐漸下沉,她瞭解流影汐,便也知道她能流露出這樣的眼神就代表着她將不會作任何解釋。而果然,流影汐冷笑了一聲,迎上公子蓮汐的目光,斬釘截鐵道:“不錯,人是我殺的,你該怎麼處置我,就怎麼處置吧?”
“你——”公子蓮汐怒恨交加,揪着流影汐的衣襟,將她的頭顱狠狠的撞在了牆上,頓時有鮮血染紅牆壁,流影汐眼前一昏,視線變得模糊,只聞耳畔聲音道,“影汐,你在我手下做事五年,也該瞭解我是怎樣的一個人,我從來不會讓情感戰勝理智,如果留下你只會讓更多的人死去,我便絕不手軟,我最後再給你一次機會,一個解釋的機會或者一個說出你背後主使者的機會,快說!”
“呵,我沒有什麼好解釋的,也不知道主使者是誰——”流影汐的眸光中滲出悲哀絕望之色,“我也知道蓮汐姐是一個怎樣的人,所以我不會爲難蓮汐姐,如果你真的認爲我是出賣了大家的奸細,那你就儘快動手吧!”
“你以爲我真的不敢——”公子蓮汐的手舉了起來,夢引指環發出刺目的波光,光如刀如劍,在流影汐秀頸上割出一道血痕,這時,雨天、妃兒、雲折煙急忙跪了下來求情道:“蓮汐姐不要,不要殺她,影汐一定是有什麼苦衷,我們都不相信這件事是她做的,蓮汐姐一向做事都慎重小心,無論大事小事都必查得清清楚楚,這一次可千萬別錯殺了影汐而讓真正的兇手幸災樂禍並逃之夭夭呀!”
“別院裡的人都是死在她的劍下,你們都是親眼所見,還有什麼不信的?”
公子蓮汐反問,雨天答道:“可我們只看到了她拿着劍,看到了地上的死人,並沒有看到她殺人,所以——也許人不是她殺的,也許——”
多麼牽強的理由。但三名女子望着流影汐的眼神都充滿了焦急,似乎都急切的等待着她趕快給公子蓮汐一個解釋,但流影汐始終都沒有說話。
“影汐,你看,神龍閣的姐妹們是怎麼對你的,即使是親眼所見的事都不信,你又該怎樣回報這些曾經真誠對待過你的兄弟姐妹?”公子蓮汐憤怒的問,“我且問你三個問題:第一,你剛纔到這座宅院來的時候看到了什麼?第二,我們逃亡的這段日子以來,你三番五次的擅自離開到底去了哪裡,做了什麼事情?第三,你不在神龍閣的那三日,遇到龍公子與幽逽的期間到底發生過什麼事情?一個一個的回答,不要有半句虛言,你的眼神瞞不過我。”
頓了良久,流影汐才啓脣答道:“我剛纔離開你們的片刻,的確是看到了一羣黑衣蒙面人,他們闖進了宅院,我自然也就跟了進去,但當我一進宅院時,那些人全部對我展開了圍攻,我當然要反抗,便與他們進行了一場搏殺,我以爲我將他們全都殺死了,但是……但是……”流影汐又垂目掃視了一遍地面,惶然愧疚道,“爲什麼死的會是他們?難道真是我看錯了?”
“你殺他們的時候,可有看到或是聽到不尋常的事物或是聲音?”公子蓮汐問。
“沒有。”流影汐搖頭答,“除了一羣黑衣人,我什麼也沒有看到,什麼也沒聽到。”
“那你覺得你剛纔說的話是錯殺了人的皆口嗎?”公子蓮汐大聲厲吼道。
“不能。”流影汐亦咬牙回答,對視着公子蓮汐的目光,“我現在連自己都不相信了,不奢望你能相信我,我的命本來就是你救來的,你想要拿去,我也絕不會反抗。”
“影汐,你真的以爲我殺了你就可以解決問題了麼?”公子蓮汐冷肅道,“你是不是奸細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要查出背後加害於我們的人到底是誰?重要的是我們這一羣神龍閣的兄弟姐妹要活下去!你要是知道什麼就應該毫無保留的說出來,讓我來判斷你到底是不是殺人兇手,你要相信我的判斷從來都不會錯誤。再回答我第二個問題?這段逃亡的日子裡,你多次獨自離開所謂何事?”
流影汐眼神飄忽着,似有顧慮,而答道:“因爲有人送我書信。”
“什麼書信?”公子蓮汐追着問。
流影汐望着公子蓮汐,囁嚅了半天,還是扭頭道:“我不想說。”
“不想說?我要你說,你就說——”公子蓮汐怒火沖天,見流影汐一臉寧死不屈的樣子,不免有些寒心,無意識中發現流影汐死死的攥緊了拳頭,她便抓起了流影汐的手,用力掰開,從她手心掏出一隻小竹筒,經過一番仔細察看,發現其中有小紙片,便取出來一看,竟發現紙片上寫着的都是有關男歡女愛的情詩,“誰給你的情詩?”
“我不知道。”流影汐很快否定作答。
“所以,你每次收到這些書信後都去追蹤送信的人?”公子蓮汐問。
“是。”
“你到現在也沒有找到那個送信的人?”公子蓮汐再次狐疑的問。
“是。”
“心裡可有懷疑過什麼人?”
“沒有。”
“有。不要說謊話,你的眼神欺騙不了我。”公子蓮汐再次接着問,“說出來,到底是什麼人?你別以爲我看不出來你這段時間心裡藏有事情,到底是什麼事情?”
“我都說了,人是我殺的,你殺了我爲他們報仇就好了,還問這麼多幹什麼?”流影汐突然也忍受不了而大聲吼了起來。
公子蓮汐眼神一變,猛地一耳光扇到了流影汐臉上,將她狠狠的扇倒在了地上,然後一字一字道:“你現在,給我,滾!”
“影汐姐——”雲折煙見之一驚,望了公子蓮汐一眼,欲爬向流影汐身邊去攙扶她,誰知流影汐自己從地上爬了起來,抹了嘴角邊的血漬,便向宅院外奔去,狐戀湘見她連頭都不回的走遠,忍不住喚了一聲,又轉向公子蓮汐,安慰道:“夫人,你別這麼生氣,這麼倔強的妹妹被你氣走了,這萬一遇上了壞人,怎麼辦?”
“我倒覺得這個壞人是你——”公子蓮汐轉過身來,瞪了狐戀湘一眼,“你這麼處心積慮的來到神龍閣,接近我們,到底有什麼企圖,我現在不知道,卻一定會查出來。”
狐戀湘聞語驚愕,大爲不悅,嘴巴一撇道:“夫人,你要是這樣說,我就傷透心了,難道我狐戀湘就沒有權力追求你嗎?雖然你現在很討厭我,但我一定會讓你發現我的可愛之處,也一定會讓你愛上我,不過,夫人您要是覺得我哪裡不好,大可以說出來,我一定改過來。”
看着狐戀湘一副熱情滿溢的樣子,公子蓮汐還真發不出火來,便乾脆不理他,轉向雨天、妃兒和雲折煙道:“放虎歸山,後患無窮,你們誰幫我去殺了她!”
“啊?蓮汐姐的意思是,要我們誰去殺了影汐姐嗎?”雲折煙驚駭萬分道。
“不錯。雲兒,你就不用去了,你不是她的對手。你們四姐妹當中,你的功力最淺,妃兒勉強會是她的對手,不過……雨天——”公子蓮汐看了一眼雨天,“還是你去吧!四人當中,影汐殺人手段最狠,但是你的計謀才智卻甚過她們三人,也只有你是她的對手。”
“可是——”雨天神色猶豫,想要說什麼,公子蓮汐打斷道:“沒有可是。叛逆者就該得到她應有的懲罰,何況我不能留着她而害死了你們,我們現在已經失去了飛城,失去了神龍閣五十多位兄弟姐妹了。”
“蓮汐姐,你千萬別這麼說,我們一定會找到飛城的,雲兒相信飛城哥哥不會那麼容易死的,既然諾伽山腳下找不到他,那他一定是還活着,只要他還活着,我們就一定可以找到他。”雲折煙雖是安慰的說着,眼淚卻不知不覺掉了下來。
“唉,但願飛城那小子福大命大,至少還活在這世上吧!”公子蓮汐嘆了一口氣,又迴歸正題道,“雨天,我知道你最懂大義,這件事就交給你來做,不要心慈手軟——”
雨天神色黯然,忖度了片刻,也終於點頭答道:“那好,我會帶她的信物回來見你。”說完,她轉身即走,雲折煙和妃兒欲勸阻,卻根本來不及攔住她。
“蓮汐姐,你真的要取影汐姐的性命嗎?”雲折煙有些難過而不敢置信的問,“你好狠心,影汐姐已向你解釋這麼多了,你爲什麼還是要殺她呢?”
“是呀,依影汐的性格,能解釋這麼多已經不容易了。”妃兒問道,“蓮汐姐,你以前做事都不是這樣草率決定的,你這樣做是不是別有用意?”
“這個目的嘛!兩位妹妹還是問我啦!”狐戀湘突然在幾名女子中間顯身,嚇了雲折煙一大跳,不禁駭然道:“狐公子,你怎麼走路都沒聲音的,這麼突然出現在我面前,會嚇死人的。”
“真對不起,真對不起雲兒妹妹,我走路比較輕都成習慣了,沒想到會嚇到你,那我以後一定改,一定改,嘿嘿。”
“狐公子這是愛烏及烏麼?因爲想討蓮汐姐歡心,所以作爲她徒兒的我所說的話,你也聽?”
“那是自然。”狐戀湘眯眼笑道,繼續搖着鶴羽扇,“凡事還是得賣夫人面子嘛!雲兒妹妹說是也不是?”
“你剛纔說你知道蓮汐姐讓雨天姐去殺影汐姐別有用意,那到底是什麼?難不成你是蓮汐姐肚子裡的蛔蟲?”
“說蛔蟲太難聽了,算她半個心吧!半個心,雲兒妹妹一定要記住了。”狐戀湘說着,又笑眯眯的看向公子蓮汐道,“夫人,你這一招不過是引蛇出洞,讓敵人知道你已不再信任流影汐並將她趕走,好讓敵人自以爲妙計得成而露出狐狸尾巴來,是也不是?”
公子蓮汐一愣,狠狠的的量了狐戀湘一番,突然道了一句:“要是這個敵人是你,我還真該打自己一頓,對你佩服的五體投地!”
“過獎過獎,能得到夫人的稱讚,戀湘真不容易呀,夫人是不是該賞我點什麼?”狐戀湘誕着臉,故意又眨了一下眼睛,柔聲道,“比如說一個吻?”
“吻你個頭呀!”猛地一拳捶在了纖弱男子的肚腹上,男子一吃痛連忙滾到了地上,哭求道:“夫人,你果然好狠……好狠的心呀,怎麼連聲招呼都不打,就給我這麼個教訓,哎喲,疼死我了,疼死我了……看見夫君這麼難受,你都不過來攙扶一把,或者安慰一下的嗎,哎喲……真是太傷人心了,太傷心了……”
“受不了,你可以馬上滾,我不留你。”公子蓮汐很認真的說完一句,提腳便要走,不料,狐戀湘將雙手抱在了她的腳上,哀求道:“夫人,別對我這麼狠心,好不好?戀湘可是真心實意想和夫人你相伴一生的,今生做牛做馬都行,可你千萬別趕我走。”
雲折煙和妃兒見狐戀湘一副癡情得有些過分的樣子,不免都生出了同情,也來勸公子蓮汐道:“蓮汐姐,狐公子一片真心,你就讓他留下來吧!反正他又不會害我們。”
“你怎麼知道他不會害我們?”公子蓮汐反問了一句,將狐戀湘從地上提了起來,驀地一笑道,“千年靈狐,有什麼東西比千年靈狐更狡猾,狐公子,你說是不是?”
“夫人,你說笑了。”狐戀湘臉色一僵,卻又馬上厚着臉皮笑道,“其實你更應該叫夫君,對不對?”
沒有想到公子蓮汐也果斷回答:“好。夫君。你就留下來吧!”
我倒很想知道你能玩出什麼花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