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樹子逸坐在了側殿的一把湘妃椅上,不停的飲着桌上還擺放着的一壺酒,酒漬溼了衣襟,在玉桌上綴上星星點點的嫣紅。靈玥的嬌聲呼喚,飛城擔憂而莫名的厲問之聲都一字一句的傳到了他的耳中,令他苦苦掙扎的心飽受煎熬。
一個是他同生共死的好兄弟,一個是他在這世上最親之人。
無論是哪一個都在他心中佔據了不可捨棄之重的地位。而靈雨相居然使出如此卑鄙的詭計想要毀了他們三人,想毀了靈玥的清譽讓她成爲天下笑柄麼?想毀了他的理想和尊嚴讓他身敗名裂麼,想陷他們三人於萬劫不復的絕境,永世不得超生麼?
想借華澈之手來殺了他們麼?
一定,不能讓她如願以償!哪怕讓我犧牲所有,我也一定不能讓那個女人陰謀得成。
玉樹子逸心中的憤怒無處發泄,一隻又一隻的酒杯便在他手中化爲了粉沫,他從來沒有發現自己如此的失控過,無助而絕望的感覺就彷彿一個冰冷而漆黑的地窯牢籠,他逃不出,也迴避不了,那麼就只有平靜的去接受命運。
“飛城哥哥,救我,飛城哥哥……”
靈玥拼命的掙扎着,纖細的手指幾乎抓破了飛城頸上的肌膚,飛城的衣襟都被她撕扯了開,她眸中的漣漪,清柔的水波以及灼熱的渴望都令他心猿意馬至意亂情迷。
“玥兒,你到底怎麼了?”他心疼她,卻又不敢輕易碰她,在擁抱她觸碰到水密桃一般的櫻脣的一剎那,他又猛地推開了她,不忍卻又無可奈何的制住了她的穴道。
靈玥又一動不動的躺在了牀上,被她自己撕破的裘衣半掩半遮了身體,露出來的肌膚吹彈可破,晶瑩鮮紅,如溢鮮血。
書飛城看着她眼中的痛苦,心彷彿被切成了億萬片,他猛地衝到了玉樹子逸身邊,抓起他,肯求的問道:“告訴我,到底發生過什麼事,玥兒怎麼會變成這樣,你最近不是一直在學醫嗎?你爲什麼不冶好她?她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你怎麼還坐在這裡無動於衷,你到底在想什麼?”
“如果我能救,我早就救了。”玉樹子逸也怒瞪着書飛城,眸光中也帶着一點乞求,“能救她的只有你,只有你書飛城。”飛城的眸光也黯了下去,玉樹子逸無奈的嘆了一口氣道,“能救她的辦法就只有一個,和她……上牀。”
“你說什麼?”飛城似乎一時無法理解,怒而擔憂的問,舉起的拳頭似乎要砸在玉樹子逸的臉上。玉樹子逸卻提高了音量道:“我要你和她上牀,你聽不懂嗎?”
猛地一拳頭砸過去,玉樹子逸鼻中涌出鮮血,耳畔聽得書飛城大罵道:“混蛋,我不許你侮辱她——”他抹了一手的血漬,擡頭望見書飛城盛滿憤怒和憂懼的眼睛,壓低了聲音,平靜道,“飛城,玥兒是我表妹,我在宮中照顧了她將近一個月,她心裡最愛的人是誰,我比你們誰都清楚,她會時常在夢中叫着你的名字,她還會經常向我提起你,雖然她忘記了那一天的事情,但是她卻永遠也忘不了你的名字,她最最想念的人還是你,是你書飛城,甚至我懷疑她時常犯起的頭痛病都是因爲你——”
飛城的神色變得更加悽傷,都是因爲他麼?因爲他,玥兒的身體纔會變得這麼病弱,因爲他,她纔會變得如現在這般痛苦。
“子逸,你一定要想辦法救救她,算我求你,行不行?她還這麼年輕,不該承受這麼多痛苦,我求你一定要救她,冶好她,好不好?”
“我說了,現在能救她的人只有你——”
書飛城呆了一呆,與玉樹子逸對視了良久,回頭見靈玥脣角邊竟然溢出血來,便再也忍受不了,而不再理會玉樹子逸,飛奔到了靈玥的牀邊。
揭開被褥,他褪下一身青衣,躺在了牀上,解開靈玥的穴道之後,他將她緊緊的擁在了懷裡,用自己的身體,用自己的心去化解她所有的痛苦,身體四肢交纏在一起,心靈便再也沒距離,從未奢望過能與她如此之近,他用盡了所有的情,去溫暖她身體的每一寸肌膚,與她靈魂相融,並走進彼此的內心深處。
腦海裡浮現的全是和她在一起的時光,她的一笑一顰,在他看來,每一瞬間都是那麼的令他陶醉而癡迷。他想從今以後他是再也無法愛上其他任何一個女人了。
哪怕用盡一生的守候,就算最後還是爭不贏,得不到,我也一定要爭取。
玥兒,我一定要帶你走,如果那個人只會給你帶來無盡傷害,那麼你的幸福就由我來創造——我書飛城必許你一生一世的快樂。
當靈玥的呻吟漸漸化爲喘息,最後歸於寧靜的時候,玉樹子逸的桌上已擺滿了無數個空杯,杯中的酒不僅進入了他的腹中,更淋溼了他的全身,麻醉了他的神志,侵噬了他的靈魂,直到最後,他還是忍不住將滿桌的空杯都推到了地上。
“砰,砰,砰……”數聲脆響之後,玉樹子逸聽到門外隱隱傳來沉重的腳步聲。
他將書飛城喚了起來,並以近乎於命令的語氣要求他馬上離開。
書飛城對玉樹子逸所表現出來的異常反應十分的不解,固執的不肯走,並說,就算要走,也一定要帶靈玥一起走。玉樹子逸竟一時着急,竟向他跪了下來:“飛城,現在是我求你,我求你趕快走,靈玥終不屬於你,這一次是意外,以後你最好不要與她見面了。”
“爲什麼?子逸,你總該給我一個心服口服的理由。不然,我什麼也不管了,我一定要帶玥兒走。”
藥效過後,靈玥已疲倦的陷入暈睡,飛城抱着她就是不肯放開。
玉樹子逸便狠一點說道:“如果你帶走了靈玥,華澈必會派人追殺你,你的父親你的大哥也會被你所牽累,你覺得你真的能給她幸福嗎?讓她陪着你一起過東躲西藏,朝不保夕的生活,還要時刻擔心你的安危,你覺得如果她知道這一切後,會過得開心嗎?她能幸福嗎?”
被玉樹子逸接二連三的問題逼問得啞口無言,書飛城的自信和意志幾乎快要被擊潰。
“那你說我該怎麼辦?子逸,你無法瞭解我有多麼捨不得她,我真的放不下她,只要我一想到她終目在那個惡魔一般的男人身邊,我就一刻也放心不下。”
“那麼,你就學好本事了,再來與華澈一決高下。”玉樹子逸厲聲道,“書飛城,如果你連一點忍耐性都沒有,只會蠻用武力而毫不動腦子的話,你根本就配不上她。論才智謀略,論身份地位,論氣度修養,你有哪一點比得上華澈?”
書飛城聽完這一番話後,氣得連肺都快要爆炸了,明知這是玉樹子逸的激將法,他還是忍不下這一口氣,最終忍痛放下了靈玥,飛出了景陽宮。
玉樹子逸見屋頂的瓦片蓋上,脣角邊露出了一絲笑容,他乾脆將臉上屬於秋水鶴的麪皮撕了下來,脫下外衣,放在了桌上。就在這時,景陽宮的大門倏然打開,他遠遠的就見華澈帶着一批大內侍衛走了進來。
靈玥不着絲縷的躺在牀上,玉樹子逸給她蓋好了被子,乾脆平靜的站在了她的牀邊,靜靜的注視着她粉雕玉琢的臉頰。
玥兒表妹,也許子逸表哥再也沒有機會照顧你了,但你一定要記住我的話,要堅強而快樂的活着,做你所認爲對的事情。
也許是我仇恨陷得太深,而終將個人恩怨擺在了首要地位。你纔是對的,不管華澈與我們靈氏一族有什麼身仇大恨,但他卻還是麝月國一根重要的支柱,只有借他的力量與威信來壓制那些反動勢力,我麝月國的百姓纔會過上安定的生活,只有借他的力量與智慧來發展我們的國家,纔會讓我麝月國變得更加強大而不被外邦所侵略。
大智若愚,你雖單純善良,但其實比我們誰都要聰明,靈氏一族傳承給你沒有錯,你將會是一個很好的國主,是我麝月國的驕傲與希望。子逸表弟也爲有你這樣的表妹而萬分的自豪高興。
還好你現在看不到,也聽不到,所有這一切將也不會給你帶來多少痛苦。但就是以後知道了,也不要太難過,我玉樹子逸不求功名利祿,但求無愧於心,能夠活在你心中,便是對我最大的安慰。
再見了,玥兒表妹——
當華澈與幽逽踏進景陽宮靈霄殿的時候,玉樹子逸轉過身向他們二人迎面走了過來。
華澈見靈霄殿裡狼藉一片,到處都是玉瓷砸成的碎渣,臉上就已露出了不悅的表情,再看玉樹子逸只穿了一件單衣,而靈玥露出被褥的香肩赤裸,臉上的慍色便越來越濃,他招了一個丫鬟問靈霄殿內到底發生了什麼,那丫鬟竟然說:“鶴先生和月主,他們……他們……哦對了,鶴先生原來不是鶴先生……昨晚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琴兒聽到他們……”
丫鬟雖語無倫次,卻事實上已將所有事情都明示給了華澈。
華澈的臉色陡然陰沉,玉樹子逸驚詫的看向了那丫鬟,她怎麼知道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難道這個丫鬟也是靈雨相安插在景陽宮的奸細?
那丫鬟也確實奇怪,瘋了般的在外面大聲叫喊着:“月主喜歡鶴先生,鶴先生也喜歡月主,琴兒早就看出來了,昨天晚上他們就睡在一起了,睡在一起了,哈哈……”
玉樹子逸聞聲也變了臉色,華澈的臉色也好看不到哪裡去,狠狠的捏緊了拳頭,對身後的幽逽命令道:“幽逽,你現在看到的一切,不能再讓除了你我以外的第三人知道,你現在知道怎麼做了嗎?”
幽逽欠身點頭:“是,幽逽明白。”
望了玉樹子逸一眼,幽逽輕嘆了一口氣,退向了靈霄殿大門外。
門外很快傳來一聲女人的慘叫聲,接着便是大片的悽聲慘呼。
一眼瞧見靈霄殿外大片的人影都倒了下去,就連近在眼前的殿門窗紙上都濺上了大朵大朵的血花,玉樹子逸不忍再看的閉上了眼睛。
華澈突然厲聲問道:“你想讓我給你定什麼罪?”
“你已殺了所有看見或聽到的人,滅了口,也算是保住了月主的清譽,至於我……”玉樹子逸平靜的看着華澈,也只有他敢對視華澈的眼睛,與之正面交鋒。他笑了笑道,“欲加之罪,又何患無辭?”
“玉樹子逸,你也算是一個世間難得的奇才,我本想委以你重任,不過,現在看來,人才留不住,便只有斬草除根,以絕後患。你以秋水鶴的身份混入王宮,企圖不明,醫藥箱裡被查出有一本中原御龍國的史記以及他國密函,涉嫌到通,敵,賣,國。”華澈一字一字道,“那麼,我就給你定下一個通敵賣國之罪,交於刑部,查其同黨,一同定罪,七日之後,凌,遲,處,死。”
“哈哈……”玉樹子逸低聲笑了起來,從華澈身邊走了過去,“隨便——”
“來人,將玉樹子逸押入天牢,即刻召告天下!”
“不用,我自己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