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終於在一片嘈雜中安靜下來,鳳鏡夜站在自己的房間門口,幾次伸手,都沒有推開門。他後退了幾步,靠在身後的欄杆上,微微閉上了眼睛。
“你是有話對我說吧。”鳳鏡夜睜開眼睛看向自己左手邊,一身毛茸茸的宮雪初微笑地站在那兒,鳳鏡夜勾了勾脣角,“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但是我有自信,關於容容的事兒,我知道的,比你要多。”
“本來也應該如此,不是嗎?”宮雪初撫了撫自己衣領處的皮毛,“只不過,容容又知道你多少呢?”
“她?”鳳鏡夜瞟了一眼緊閉的房門,那笑容中摻上了幾分溫柔,“她會知道的,或者說她根本就是知道的,只是她不願意去相信。既然落雪宮都重出江湖了,那麼什麼秘密都應該是到了該揭開的時候,不知道身爲落雪宮宮主的你,是不是能夠接受。”
“你這可是在威脅我?”宮雪初皺了皺眉頭,亦是看着那緊閉的房門,“得雅容者得天下,真的是這樣嗎?這就是你的理由?”
“不,與她相比,天下又算得了什麼?”鳳鏡夜灑脫一笑,看着宮雪初,“當初我皇兄不就是誤信了這樣的傳言,纔會那般深刻地傷害了她,讓她現在除了逃開就不作他想?她是個不尋常的女子,可是在她的內心深處也不過是個尋常的女子,想要一心一意的愛情,想要安穩的生活,想要一個疼愛她的良人,而這些都是不能有半點欺騙在其中的。”
“若是從這個角度來看,我們幾個都不符合她的要求。”宮雪初攤開手,很是無奈的樣子。
“這也不一定,至少我這邊還有雪啼,落雪宮裡,應該沒有什麼人能夠讓容容看上的吧。”鳳鏡夜挑了挑眉毛,挑釁的神色很是明顯。
“落雪宮裡還沒有什麼人敢公然和我作對,至於鏡夜公子那邊……”宮雪初笑得開心,“風吟自然是不懂得這些事兒的,月鳴萬萬不敢有這個想法,花頌自不必說,至於雪啼,你該是知道的,容兒向來將他當做弟弟一般疼愛,他也是將容兒當做姐姐的,就算是你要收住容兒,雪啼也是不會幫忙的。月緲閣女子居多,不足爲慮,倒是暗樓那邊……”
“你是說司空罹燼?”鳳鏡夜聽到了屋內的人的動靜,站直了身子,收斂起笑容,打算結束這些無營養的對話,“那個小子的確是個麻煩,不過,快刀斬亂麻,想來也是不費事的,你說呢,雪初公子?”
“但願吧。”宮雪初也沒有在意什麼,轉身回了自己的
房間。
鳳鏡夜輕輕推開房門,走到牀榻邊,將牀帳掀起來,果然,那丫頭一見光就鑽了回去。他笑了一聲,坐在牀邊,伸手將被子拉到自己身邊,像剝桔子一樣將蘇雅容從被子里弄出來,託着她紅彤彤的小臉,抵住她的額頭,“悶了這許久,你居然還活着,真是個奇蹟。”
“怎麼說話呢你!”蘇雅容習慣性的想要打他,卻發現自己的手被鳳鏡夜用被子裹了個嚴實,不由得氣悶了一下,翻了翻眼睛,別開了頭。
“容容好像不一樣了。”鳳鏡夜捏着她的下巴,將她的頭掰過來,吻上她的脣瓣。
“你不要鬧啦!”蘇雅容很是不高興,一把推開鳳鏡夜,蹭了蹭自己的嘴巴,臉更紅了,她抖着一隻爪子,指着鳳鏡夜,“你晚飯是沒吃飽還是怎麼的?幹嘛總是咬我?很痛的!我們不是把整個店都包下來了嗎,你要是餓了,不會讓顏兒,不是,是花頌去給你做吃的啊?幹嘛總是這個樣子?神經病!我要睡覺,你出去啦!”
“容容是不是搞錯了?”鳳鏡夜一臉的無辜,一雙鳳目忽閃忽閃地看着蘇雅容,“這裡,好像是我的房間。”
“你……我……”蘇雅容一下子愣住了,左看右看之後,將被子抱緊擋住自己的身子,大聲吼道,“我怎麼會在你的房間啊?”
“你自己走進來的啊,容容忘了嗎?”鳳鏡夜繼續無辜。
“啊?”蘇雅容仔細回想了一下,泄了氣,“好吧,那我走,你把我的衣服給我拿過來。”
“我不要。”鳳鏡夜起身走到一邊去喝茶。
“爲什麼?”蘇雅容氣結。
“買只鳥餓死了。”鳳鏡夜的臉上換上幾分悠閒。
“什麼意思?”蘇雅容沒有聽懂。
“嘛也不喂(爲)。”鳳鏡夜說完之後,笑得幾乎是上氣不接下氣。
蘇雅容裹着被子坐在牀上,無語地看着笑得異常開心的鳳鏡夜,又看了看被丟在很遠很遠的衣服,無奈地嘆了一口氣。這大半夜的,明天還要趕路,她爲什麼要和這個沒有正經的男人計較呢?真奇怪!她將枕頭擺弄好,把被子抖了抖,鑽進去躺好,然後閉上了眼睛,聽着鳳鏡夜依舊沒有停止的笑聲再嘆一口氣,真是個神經病!
“咦?容容竟然這樣大膽地睡在了我的牀上。”鳳鏡夜停下笑聲,將蠟燭吹滅一半,俯身看着蘇雅容明顯在裝睡的樣子,壓低了聲音,“容容,我還是很想要你的。”
“動作快點,完事兒了趕緊睡覺。”蘇雅容往裡挪了挪,給鳳鏡夜讓出了地方,這幾天真是折騰壞了,大事小事一件接着一件,這一路上又是混亂,再加上這一晚上的熱鬧,她是真的累了,真的很想睡了。
“真是個與衆不同的丫頭。”鳳鏡夜將睡袍脫下搭在一邊的屏風上,掀開被子躺進去,將牀帳弄好,躺下抱住蘇雅容,卻沒有想到着小丫頭竟然不是遠離他,而是迅速地纏上了他的身子。鳳鏡夜低頭看着蘇雅容似乎是睡着了的模樣,微微一笑。她是這樣的脆弱和沒有安全感,她口口聲聲說着自己是大女人,其實她實在是個小孩,需要保護,需要疼愛。鳳鏡夜收緊手臂,卻深深後悔,自己爲什麼要脫掉睡袍呢,她都睡着了有什麼好嚇唬的呢,現在可好了,自己受罪!真是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啊!
相隔一個房間的房間裡,沒有燭火,卻有淡淡的夜明珠的光輝,商羽靠着椅背看着站在窗前的宮雪初,微微搖頭嘆氣。
“既然你這麼在乎她,爲什麼要這樣拱手相讓呢?以退爲進,在這個時候,恐怕不是什麼好辦法吧?”
“自小她就熟知人心叵測,師父也有心培養她洞悉人心,所以,就算是鳳鏡夜用藥掩藏住了自己的眼睛的顏色,容兒還是會發覺,那麼鳳鏡夜放棄掉天潢貴胄的身份追上來也定然在她的意料之中。得雅容者得天下,這句話是師父說的,容兒一直記得,那麼鳳鏡夜的目的容兒不會不知道,而這也正是她的天命所在。她願意去做一件事情,不是因爲她對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有好感,恰恰相反,從天堂到地獄,纔是她要的代價,這個丫頭,從來都不是那麼善良可愛的。”宮雪初笑得淡然,他與蘇雅容自小一起長大,蘇雅容的心事沒有他不知道的,加上這些年來收集的消息,如果她真的是鳳鏡夜希望的那樣,那她爲什麼不嫁到七王府,反而是用了寧息丹呢?所以,在這個世上,能得到蘇雅容的人,除了他宮雪初,就再不會有別人了。
“雪初,人是會變的,尤其是像蘇蘇這樣與衆不同的女子,心思更是難測。小的時候可能是天真爛漫,可是如今,能在皇宮中生存下來,你還認爲她是原來的那個孩子嗎?她是時時都在找她的師兄,可是,當她找到你之後,是不是那般堅定的要隨你海角天涯呢?雪初,感情不是江湖,強者,不一定爲尊。”
商羽說完,起身離開了房間,也帶走了夜明珠。房間一片黑暗,宮雪初與周圍,格格不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