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燕國都城的路程,因着蘇彧的傷勢,蘇眠月強勢的要求蘇彧一同坐馬車,但趕路的速度也沒慢多少,畢竟是日夜兼程。
司景傑雖然着急,可一個是受傷的主子,一個是‘嬌柔’的司家恩人,他也只能壓下心中的急迫,每日與暗衛一同前行探路,打點好路上所需要的一切,這樣也能儘可能的縮減一點時間。
司景傑以前雖然是司家最紈絝的一個子弟,但他年少便經常扮作寒門子弟遊走,對燕國各個城池的情況都瞭若指掌,簡直就是活地圖。
“已經趕了半個月的路,明日傍晚前便可以抵達鵲起城,景傑的容貌怕是會引來不必要的麻煩。”蘇眠月有些爲難的開口,不確定蘇彧的面具是否可以給司景傑使用,便提議道:“我與碧蕪都會一點易容的變裝術,若景傑不介意,明日便讓碧蕪給你換個新形象,我們再啓程,如何?”
司景傑本也爲這件事擔憂,他最多就會給自己的臉上塗抹一把鍋底灰,沒多少用處的,自是應承,“那就有勞碧蕪姑娘了。”
“不客氣,大家都是一條船上的,自是應當的。”碧蕪嘿嘿一笑,眸中有着狡黠之色。
這一路走來,司景傑也不知怎麼得罪了碧蕪,只要有機會,碧蕪一定會整他一把,此刻見到碧蕪朝他笑,司景傑差點要說拒絕的話,可大事爲重也只得忍下。
“碧蕪,你帶着大家去購置些東西,明日我們便扮作商隊去鵲起城。”蘇眠月吩咐着,假裝沒看到司景傑求救的眼神,得罪了她的碧蕪寶貝,自是要付出代價的。
蘇彧倒也看出些門道,卻默認蘇眠月的做法,只要蘇眠月開心就好,他相信碧蕪是個有分寸的人,不讓司景傑出事就行,也省的他每日都急迫不已。
待碧蕪興高采烈的帶着一行人離開酒樓之後,蘇眠月這纔看向蘇彧,正色道:“你的傷恢復的很好,咱們在鵲起城逗留兩日,之後再騎馬趕路也無礙的,倒是可以把之前浪費的時間追趕回來,早一日營救出司俊傑,也好早一點安了司家其他人的心。”
“嗯。”蘇彧表示贊同,儘管在鵲起城逗留會有些危險,卻也能打聽一些更具體的情況。
“阿彧,這次進京之後,你能保證自己會冷靜以待嗎?”蘇眠月問出最關心的問題,每次提起燕京之際,蘇彧的眼神都充滿憤恨和悲痛之意,蘇眠月想要忽視也不成。
蘇彧沉默不語,越是要靠近燕京,他的心便越煩躁不安,永遠也不會忘記他逃離燕京之前的那一幕,最崇拜的父皇死於佞臣之手,最疼愛他的母后爲了不拖累他自刎殉情,最好的玩伴替他引走追兵生死不明,還有那些忠肝義膽的臣子和侍衛,皆是爲了給他打開一條血路,而死在佞臣的刀劍之下。
閉上眼睛,蘇彧努力的想要平復心境,可腦海裡不由自主的循環着那些令他痛不欲生的畫面,俊朗的容顏被仇恨掩去了顏色。
蘇眠月只是靜靜的看着蘇彧,隨着他的每一個隱忍的微表情而心痛不已,直到蘇彧拳頭握的咯咯作響,猛然睜開猩紅的雙眸之際,蘇眠月纔有所動作。
“阿彧,有仇自然要報,可前提是有性命去報。越是上位者,越迷戀權勢所帶來的快樂,在那個位置坐的越久,在跌下來的時候才越痛。我相信,阿彧有朝一日定會親手血刃仇人,爲九泉之下的亡靈報仇雪恨,可是阿彧也要答應我,別讓仇恨凌駕於你。”握着蘇彧的雙手,蘇眠月輕柔的開口。
見蘇彧的神色似是有所鬆動,蘇眠月起身走到蘇彧面前,一手搭在他的左肩上,一手握着他滿是薄繭的手掌,低聲道:“阿彧不怕,就算是阿鼻地獄,只要阿彧有信心有魄力,也能闖過去的,何況那裡並非都是不好的記憶,而我們此次歸去,也不會什麼都不做的,不是嗎?”
“對不起,讓你擔心了。”理智歸攏,蘇彧這才發現自己的手勁兒過大,差點傷了蘇眠月。
“錯的不是你,而是那些貪心不足之人。”蘇眠月搖頭,倒是不在意這點痛楚,皮肉的傷她經歷太多,卻比不過蘇彧心裡的痛,“阿彧,仇人在明處,我們在暗處,這樣報仇遠比那些不知道仇人是誰的情況容易的多。天理昭昭,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蘇彧點點頭,卻沒有說話,只是默默的起身拿了治跌打損傷的藥酒,給蘇眠月揉手。
見蘇彧終於歸於平靜,蘇眠月心裡鬆了一口氣,否則一個個的都被仇恨矇蔽雙眼,她能勸住幾個?
只要蘇彧一聲令下,隨之前來的暗衛皆會不顧性命去拼搏,屆時損失衆多,蘇彧能否全身而退亦是未知之數,這也是蘇眠月會同意一道前來的主要原因。
一夜無話,待到第二日天明之際,早早就逼着司景傑吃了早飯的碧蕪,便拉着他去了馬車裡易容,蘇眠月只是給了司景傑一個‘你自求多福’的眼神,便繼續吃着早點,完全不理會他無聲的求救。
“小二,多準備些乾糧和水。”扔了一錠十兩的銀子在桌子上,蘇眠月又道:“這個拿去和廚房的師傅們分了,辛苦大家再給備一些方便路上帶的肉食。”
店小二聞言,立即喜笑顏開的拿着銀錠子就朝廚房跑去,蘇眠月低聲對身旁的蘇彧道:“一會你和司景傑乘坐一輛馬車,不許抗議。”
“爲何?”蘇彧下意識的問了一句,隨即想起碧蕪拽着司景傑出門時那興奮的眼神,很是無奈的看向蘇眠月道:“月兒,做人不能這般不厚道。”
“少吃點,省的一會反胃。”蘇眠月十分‘好心’的提點一句。
剛剛讓店小二準備那麼多吃食,一則是新做出來的總比隔夜的好吃些,二則是爲了給碧蕪足夠的時間去惡作劇,身爲一個德善美的好主子,蘇眠月可謂是用心良苦。
蘇彧聞言,便放慢了用餐的速度,只吃了五成飽便放下碗筷,見用默默抗議的目光看蘇眠月沒有任何作用,只能無奈的嘆息一聲。
然而當上了馬車之後,蘇彧徹底領會了蘇眠月爲何要讓他少吃點。
“少主。”司景傑咧嘴差點哭出來,那殷紅的嘴脣好像要吃人一樣。
蘇彧頓了頓,低頭撿起被司景傑扔在地上的銅鏡遞給他,便閉目假裝小憩,待馬車走了一會後,低聲道:“對着鏡子好好練習一下身爲……嬤嬤應有的神態,免得一會入城會被人發現端倪,還有你的聲音,也要掩飾一下才成。”
司景傑本還想着蘇彧或許看不過去,會允許他去洗個臉的,現在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讓他對着銅鏡練習,那不是給自己添堵嗎,虧得他早上吃的那麼飽,吐出來不但可惜,也會在主子面前失儀。
司景傑這邊百般不情願的領了命令,後面的馬車裡,碧蕪卻是誇張的大笑出聲,更是把司景傑氣的吐血,暗暗磨了好幾次牙,決定等他們安全之後,定會報了此仇,否則不配稱一聲男兒。
後面的馬車裡,碧蕪笑的直捂肚子,蘇眠月不由好笑的搖搖頭,碧蕪就是這般的小孩子心性,卻比任何人都快樂。
可有些話卻不得不提醒一二,免得將來釀出禍端。
“碧蕪,這次整治過,前仇便算了了,以後不許再針對司景傑,他是阿彧的手下,更是將門之子,你這般作弄他,讓他男子漢的尊嚴何在?”蘇眠月的語氣並不重,到底是偏向自己人。
俏皮的吐吐粉舌,碧蕪乖巧應道:“只要他日後不招惹我,我自是不會與他爲難。”
無語的扭頭看向窗外,這一對小冤家算是結仇了,和平相處怕要等到下輩子,就當她剛纔什麼都沒說過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