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老天這是要亡我的節奏啊。”蘇眠月低聲咒罵了一句,看了一眼渾身都在打顫的綠蕪,徑自打開包袱,將裡面的水袋拿出來,往自己身上淋了一半,剩下的一半淋到碧蕪身上。
“小姐你這是做什麼?這可是馬尿啊,髒死了。”碧蕪被馬尿味薰的作嘔,蘇眠月也比她好不了幾分。
“小時候聽車伕說過,狼畏懼馬尿味,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只能賭一把了,否則你以爲你家小姐我馬肉不要,非得弄了些馬尿帶着做什麼?”拿出一塊趕緊的帕子將口鼻遮擋上,呼吸雖然不順暢了,可那股難聞的味道也不那麼刺鼻了。
碧蕪有樣學樣,現在能活着纔是最重要的。
見碧蕪不是那種僥倖的人,蘇眠月給了她一個讚賞的眼神,又拿了一件長衫出來,撕下來幾條,對碧蕪說道:“現在,我做什麼,你就跟着做什麼,別問。”
碧蕪連忙點頭,也撕下來幾條和蘇眠月撕的差不多寬的布條來,主僕倆將匕首綁在手腕上,又檢查了一下包袱裡的東西,除了一人一套換洗的衣裳,口糧以及必須攜帶的物品,都扔到一旁去了。
“這些可值好幾千兩銀子呢。”碧蕪看了一眼扔在地上的銀錠子還有金銀首飾,有些心疼的說道。
“幾千兩銀子也不過是吃頓花酒的,還能比命重要?”白了碧蕪一眼,蘇眠月想了想,又拿出兩個饅頭來,遞給碧蕪一個,“趕緊吃了,一會逮着機會就得跑,知道嗎?”
“是。”碧蕪點頭,視線卻是落在自己受傷的腳上,以她現在的情況,只會連累主子,不如……
看向狼羣,碧蕪雖然還是害怕不已,眼中卻是視死如歸的神情。
啪的拍了碧蕪一巴掌,蘇眠月瞪着眼睛說道:“別想那些沒用的,你家主子我帶你出來了,就不會把你一個人扔在這裡,一會你最好乖乖的聽話,否則我還要返回來救你,纔是真的活不了。”
碧蕪嗚嗚的哭起來,心裡感動又焦灼。
兩人吃完饅頭,便背靠背的坐着歇息一會,不過誰也不敢睡着就是,待攢了點力氣之後,蘇眠月將提前準備好的兩根比她們主僕手臂還要粗的木棍拿起來,放在火堆上點燃,待燃燒了能有一尺長左右的紅炭後,將其中一根交給碧蕪。
深吸一口氣,蘇眠月一副壯士一去兮不復還的神態,慼慼然道:“碧蕪,今日你我主僕二人或許緣分盡了,若不能活着離開,下輩子就投胎個好人家,前萬不要再來找我。”
“啊?”碧蕪完全懵了,不懂蘇眠月這個時候說這些做什麼。
“別愣着了,一會使出吃奶得勁兒,給我耍出橫掃千軍的架勢,讓這些狼不敢靠近,懂?”蘇眠月說完這一句,也不待碧蕪回話,帶火的棍棒在她手中揮舞的如同金箍棒,便朝着野狼的方向奔去。
碧蕪見狀,急忙跟在蘇眠月身後,連架勢也學的七八分像。
只是碧蕪畢竟是腳受了傷,又沒有玩過棍子,跑到野狼中間的時候,竟是一個跟頭摔倒在地,疼的直哼哼,“小姐快走,不要管奴婢了。”
“額滴神啊!”蘇眠月很想扶額,可她沒有空,只能一邊揮舞着棍棒,一邊朝碧蕪這邊走來,一邊詢問碧蕪的狀況。
悲催的是碧蕪傷上加傷,根本就走不了了,而狼羣正在朝她們逼近,隨時會朝她們撲過來,蘇眠月彷彿看到死神在朝她招手,卻不得不做最後的拼搏。
“啊,老子和你們拼了、拼了!”大罵一聲,蘇眠月閉着眼睛站在原地一通揮舞着棍棒,耳邊傳來狼嚎的叫聲,也只當是自己攻擊到野狼了,不敢停歇。
直到被人握住手臂,蘇眠月頓時驚得擡腳就踹了過去,卻聽到一個有些耳熟的男人悶哼的聲音。
“蘇公子這是要恩將仇報嗎?”白公子捂着胸口,卻是帶着淺笑的開口。
蘇眠月睜開一隻眼睛,見白公子站在幾步之外,胸口那裡還有個黑乎乎的腳印,那大小……目光落在自己還踢在半空中的腿,蘇眠月很是不好意思的乾笑一聲,諂諂的問道:“白公子,這麼巧啊,你們也是掉下來的?”
“聽聞這裡有白貂出沒過,便想來試試運氣,卻不想遇到你們被狼羣攻擊,倒是有緣。”白公子蹙眉看着髒了的白衣,溫潤有禮的說道,又問:“你們呢?”
“呵呵。”蘇眠月摸摸鼻子,有些尷尬的說道:“馬兒受驚,失足落崖。”
蘇眠月眉頭輕皺,總覺得白公子主僕來的太過湊巧,可救命之恩卻不能無視,便隱瞞了實情,白公子也沒再詢問。
“多謝白公子救命之恩。”蘇眠月拱手,並未說報答的話,看了一眼正在擦拭長劍的灰衣隨從,又掃了一眼已經被殺的那些狼,轉身來到碧蕪身邊,拍拍已經嚇傻了的碧蕪,低聲道:“沒事了,沒事了。”
碧蕪擡起還有些呆愣的眸子,見蘇眠月沒事,哇的一聲大哭了起來,扯着蘇眠月的衣裳便埋首大哭,不知是在慶幸劫後餘生,還是後怕了。
蘇眠月無奈的任由碧蕪嚎啕大哭,直到碧蕪哭的嗓子都啞了,這才勸阻道:“一身的馬尿味,你就不嫌薰得慌?”
聞言,碧蕪連忙鬆開手,用衣袖擦拭着口鼻,卻忘了她身上有同樣的味道,略帶幾分埋怨道:“公子不是說狼怕馬尿味嗎?我們倒是惹了一身的味道,還是差點給野狼當點心了,以後再也不聽公子的話了。”
“不怕了?”蘇眠月挑眉看向碧蕪,見她小臉紅撲撲的,使勁兒的捏了兩把,“寶貝兒,不怕了就趕緊起來吧,別忘了我們還身負使命,要去皇陵那邊交差呢。”
蘇眠月磨牙,糾結着要不要白衣送她們一程,縱然白衣行爲可疑,可這林子裡的野獸更加讓她畏懼。
碧蕪卻是不想那麼多,搭着蘇眠月的手站起身來,看了一眼灰衣隨從,很是自然的說道:“喂,叫你呢,我受傷走不了了,既然你們救人,那就送佛送到西,至少把我們送出這座山,否則我們被野獸吃了,你們可就白忙活一場了。”
無語的看着碧蕪,真不知道她是哪根腦回路有問題,求人也這樣不客氣嗎?
灰衣隨從淡淡的掃了碧蕪一眼,見白公子點頭,便認命的走過來,蹲低了身子讓碧蕪爬上他的後背。
“有勞白公子再幫些忙。”蘇眠月指着已經死去的野狼,打算毀屍滅跡。
白公子雖然有潔癖,卻還是沒有拒絕蘇眠月的幫助,接過灰衣隨從手中的長劍,將野狼的屍體挑起,一個個的扔入火堆中,一行四人這才上路。
蘇眠月不想和白公子說話,便快步跟上灰衣隨從的步伐,偶爾會與碧蕪鬥幾句嘴,看上去完全不在意這場遭遇一般。
有白公子主僕陪同,倒是不必擔心再遇到野獸,所以趕路的速度也不算是太快,中間停下來吃了兩次野味,才穿過這片山脈。
“這條官道,鮮少有人經過,既然你們是給朝廷辦事前來的,不如把你們送到驛站去,也好讓人給你們準備馬匹。”出了樹林之後,白公子提議道。
“也好。”蘇眠月沒有別的選擇,她可不想十一路走到底,還要扶着碧蕪那個大一路。
“你出京辦事,我們的生意不會受到影響吧?”路上無聊,白公子找話題的問道。
蘇眠月睨了他一眼,心道把這事都給忘了,卻是搖搖頭,篤定的說道:“不會耽誤你賺銀子的,不是還有十來天嘛。”
“蘇公子似是對白某有意見,若是白某有何處失禮,還請蘇公子提點一二。”白公子拱手,明明也是十一路,卻不見疲累,除了胸口處被蘇眠月踹黑的地方,白衣不沾塵埃。
“白公子誤會了,說起來還是白公子救了蘇某主僕兩次,蘇某感激還來不及,豈會有意見。”蘇眠月淡淡的開口,腳下卻是加快了速度,視線落在始終與他們保持十米距離的灰衣隨從。
明明揹着個人,卻是步履生風,每當蘇眠月提速之際,灰衣隨從便也疾步而行,而蘇眠月減緩速度,灰衣隨從也會減慢速度,真懷疑他是有意爲之的。
白公子亦然,自從出了林子後,便不再落後三步的距離,而是與蘇眠月並肩前行。
“倒是白某誤會了,還請蘇公子見諒,改日由白某做東,請蘇公子小酌幾杯可好?”白公子如天上的雲,潔白無瑕,說話更是帶着幾許縹緲的味道。
蘇眠月又一次的皺眉,轉過身與停下腳步等她的白公子對視,見他脣角始終掛着文雅的笑意,語氣沖沖的問道:“白公子,蘇某與你真的不熟,就算承蒙白公子兩次搭救,蘇某將大生意也讓給你一半,這恩情也算是還清了,能不能請白公子以後少出現在蘇某面前?難道白公子不知道你這樣虛僞的笑容,會讓人消化不良嗎?”
愣愣的看着蘇眠月粉嫩的脣瓣張張合合,白公子嘴角的彎度微微上揚,顯然心情大好。
“現在不熟,那是因爲相交太少,白某手上的生意甚多,蘇公子若是有興趣,不妨一起做,比起那些銅臭,白某更喜歡結交對口味的朋友,若能有一二知己,此生方能無憾。”白公子不怒反笑的說道。
擺擺手,蘇眠月發現自己說什麼這個白公子都不會退縮,可她又沒有查出這個白公子的真實身份,也不敢輕易動手。
“白公子手裡的生意,蘇某不感興趣。很抱歉,蘇某就是滿身銅臭之人,白公子乃是文人雅士,更是高潔斐然,實不堪爲白公子知己,還請白公子高擡貴手,這一單生意結束後,便再見不相識。”蘇眠月內心煩躁,對白公子這個人一直有着防範之心,如今更是想避而遠之。
“蘇公子就不怕會傷了白某的心嗎?”白公子不甚在意的走上前,低聲說道:“正所謂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此生難能遇到如此靈動之人,早已傾心相付,即便不能成爲紅顏知己,也希望能守護在側,這點小小的心願也不能實現嗎?”
“你什麼時候知道的?”蘇眠月猛然回身,見白公子搖着摺扇,一副高雅俊傑之態,頓時火冒三丈,忘記對方可能是個高手,擡腿便踢了一腳,憤怒的罵道:“你大爺的,怪不得對本公子死纏爛打,原來是不安好心。長的人模人樣的,卻不幹人事,就你這德性還想泡妞,等下輩子吧。魂淡,以後再敢出現在本公子面前,見你一次打一次,打的你爹孃都認不出你爲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