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念她的名字,在心裡,一遍一遍。
過了今日,我不會再想你了。
他夾着煙,深邃的眼瞳微微的眯起來,手掌在口袋裡攥緊,再攥緊,盒子的棱角硌的他掌心隱隱生疼。
他卻低頭將菸蒂摁滅在窗臺上,輕輕捻着,一下一下。
直到那菸蒂,在他手下變成一片焦黑的粉末。
彷彿是,自己親手把自己心底的某一樣東西,掐滅了,摁碎了。
再也不復存在了。
他轉過身,身後是璀璨奪目的萬家燈火,可沒有一盞,在等着他。
珠兒,
生日快樂。
過了今天……再讓我忘了你。
李謙捂住被打破的額頭,李太太按住他的肩嚶嚶哭泣,李老爺子已經中氣十足的罵了他整整半個小時了,卻仍舊沒有停歇的意思。
南灣湖的項目接連出漏子,顧恆帶人直接讓他滾蛋了,到了這個地步還不消停,前前後後賠給工人的錢加上工程延誤的違約金和處罰,近千萬的缺口擺在李老爺子跟前,他心疼的簡直比割肉還難受,但也不敢得罪傅竟行,只得硬着頭皮把這個空缺給補上了。
他不好受,李謙也甭想好受,在傅家訂婚禮上鬧成那樣,還動手打傅家未來太太的親妹妹,他簡直是瘋了!
從前念着結髮恩情,想着他到底是長子,李老爺子再怎樣偏疼小兒子,也沒想過這家業不給李謙一份,但時到今日,眼看傅家擺明了態度,李謙以後是前途盡毀了,他又幫他補了漏子,家裡幾位心肝兒哭的鬧的他頭疼,小兒子卻又體貼懂事拿了自己的私房出來,老爺子如今的心已然全都偏了。
“給你那棟別墅,我也不再收回來,從今兒起,你和你媽就搬過去,以後,李家的大門,你不許踏進來一步。”
李老爺子揮揮手,眼見李太太要撒潑哭鬧,他倏然神色一厲,高聲道:“你敢在我跟前鬧一聲,別怪我連父子情分都不顧及了!”
李謙伸手拉住李太太,見她氣的麪皮雪白,整個人簌簌顫抖,雙手冰涼,他心裡油煎滾沸一樣的難受,可他更清楚,他再鬧下去,怕是連這套房子也沒了。
離開李家,李太太坐上車就開始哭哭啼啼,李謙聽的心煩,頭上被李老爺子一茶杯砸出的血口子仍在淌血,他隨便拿了條幹淨毛巾捂住,開車送了李太太回去,纔去了附近的醫院包紮。
離開醫院的時候,已經將近黃昏,李謙接到一個電話。
五分鐘後,他掛斷電話,腦子裡卻一直徘徊着那個人的那一句。
你想不想翻身,想不想,把李家踩在腳下,揚眉吐氣。
他想,他怎麼不想。
明明他纔是正室嫡出,可就因爲老爺子的偏心,他才一步一步走到這個地步,如果他不遭受那些不公,如果他在李家被重視,他又怎會爲了攀附傅竟行而得到這樣的下場?
聶嫣蓉擡腕看看錶,現在是早上七點五十分,她放下牛奶杯子,對仍在優雅用餐的傅太太含笑:“伯母,您慢用,我先去公司了。”
她訂婚後正式開始在聶氏上班,現在的職位是聶明蓉的行政助理。
“讓司機送你吧。”
傅太太放下筷子,神色依舊溫和。
聶嫣蓉卻搖搖頭,“我自己開車就可以。”
傅太太沒有再堅持,傅家的傭人上前給她遞了溫熱的毛巾,有人把她的包包和薄外套拿了過來。
聶嫣蓉卻又道:“……家裡只有長姐一個,空落落的,我不放心她,想要搬回去一段時間。”
傅太太點點頭:“也好。”
“伯母您保重身子,我有空就來看您和伯父。”
傅太太頷首:“去吧,開車慢一點。”
聶嫣蓉接過傭人手中的包和外套,換了鞋子就離開了宅子。
訂婚後她一直在傅家小住,傅家人待她客氣卻又疏離,傅竟行早已搬了出去,她住在這裡也沒意思,不如回聶家去。
但就算回去,她也要堂堂正正回去,也要自己開口主動提出,趙可欣說,外界的傳言很多,但大多都在聶三小姐肚子裡的孩子到底是誰的這個焦點的,關於傅家,傅竟行與她的,卻很少。
大約是傅老爺子的手法,畢竟如今在宛城,傅家的地位斐然,誰又閒着沒事去自討沒趣。
在公司待到中午十一點,聶嫣蓉就提前離開了,她前幾日看上了一款首飾,是紀梵希最新出的限量款,店員上午給她來了電話,說是今日到貨。
聶嫣蓉驅車到了店內,店員見到她就熱情笑着迎上來,捧了幾個盒子給她看,聶嫣蓉挑了挑,隨手指了幾樣,“包起來吧。”
店員殷勤應是,轉身捧了盒子去裝首飾,卻忽然一隻雪白纖細的柔荑伸了過來,直接將盒子裡最璀璨奪目的一隻胸針拿了出來:“咦,這個還不錯,我剛纔怎麼沒有看到?”
“江小姐……這枚胸針已經有人要了……”
店員看清那年輕女人的臉,笑容立刻更加的殷勤了幾分。
江露雲摘了墨鏡,眉梢微揚:“付錢了嗎?”
店員搖頭:“那位女士正要付錢。”
“沒有付錢,就不是她的。”
江露雲打開包,直接把她的鑽石卡遞了過去:“喏,刷卡吧。”
店員看了一眼那卡,眼皮一跳,立刻畢恭畢敬的接了過去:“是,您稍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