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聽後,微微一笑,她擰着眉頭,低笑道:“玉妃竟然也能幫着你處理宮中事物,倒是很難得。”頓了一頓,她又接着說道:“本宮想着,雖然現在有玉妃想幫你協理景陽宮中的事物,但是你畢竟已經有孕在身,再者,玉妃雖然可以協理但畢竟是金國的公主,一來本宮擔心她從小養尊處優慣了,沒有經歷過這些事情,二來,金國的規矩與我大周終究是有些不同,所以本宮想着,不如再爲太子納妃,這樣一來不僅可以幫你分解事物,也可以讓你安心養胎早日誕下皇子,你覺得呢?”
登時間,我心中仿若冬日的冰水緩緩而過,真是好一句爲我分憂!這分明是讓我所憂吧!
強行讓自己鎮定下來,只頃刻間便明白了她的意思,因爲她先前的算計已經被我化解,如今便是想着要讓司徒氏的女兒儘快的嫁過來,如此一來便可以與我平分一杯羹了。
淡淡的蘇合香飄在鼻尖,我掩去心頭的不耐,淺淺低笑,“母后說的是,倒是母后所慮周到,兒臣萬萬不及。”
皇后見我明白,眼眸微轉,淡然點點頭,“你果真明白就好,本宮這麼做不僅僅是爲你,也是爲了太子,如今朝事越加繁忙,多一個照顧太子總歸是好的。”
我自然明白她暗中所指,如果司徒氏嫁與玄鴻,那玄鴻的勢力必定會上身一個籌碼,而如此一來,那些大臣們也自然會看出司徒家的態度,如此一來看似皆大歡喜,可是其中的陰謀與算計卻絕不會止於此。
我淡淡的笑着,“不瞞母后,兒臣早就聽聞司徒氏大小姐溫柔爾雅才貌雙全,若是有她陪在玄鴻的身邊,想來也是很好。”
若果真是要司徒氏的女兒嫁過來,現在最好的打算便是讓司徒靜過來,況且,我欠着她的情,也是時候還了。
皇后點點頭,淡然一笑,“你竟然這麼賢惠,本宮果然沒有看錯你。”她凝眉像是爲難,“只是,只是本宮怕太子不知道本宮的一番好心啊!若是太子不明白本宮,那豈不是讓本宮白白操心嗎?”
是讓我去勸說玄鴻接受司徒靜?皇后你當真是好狠,先前讓我接受明珠,現在又讓我勸着玄鴻再次去娶別的女人!
我斂住眉梢的不滿,低聲笑道:“殿下怎麼會不明白母后的一番好心呢,母后只管放心便是,兒臣定會讓殿下明白的。”
皇后這才滿意的點點頭,她若有所思的看着我,“你一向很聰明,本宮相信你一定明白其中的利害關係。”她微微傾了傾身子,“好了,你來了這半日,想必也乏了,本宮就不再留着你說話了,你肚中皇子可一定要多加小心,日後安心養胎便是。”
我盈盈起身,淡然笑道:“兒臣告退!”
我的樣子一定是有些哀傷的,皇后展露着母儀天下的笑容,淡然說道:“榮菊,好生送送太子妃,別讓太子妃着涼。”
榮菊將我送出鳳祥宮外,才轉身回去,我心裡明白她又豈會真心的送我?只不過是害怕我在她宮中出事罷了。
芳慧見着我的臉色不好,忙低聲道:“娘娘可別忘了肚中還有小皇子呢,若是真的動了胎氣那就是真的如了別人的意了。”
我攜着芳慧步入軟輿中,轎攆搖搖晃晃,眼睛像是被蒙上了一層逐漸濃密的霧氣,只
見四周的景色越加的迷離,只有不甘的手指在雕花木椅上磕的生疼。
我早已明白了皇后的意思,她爲了整個司徒氏家族也算是機關算盡了,現今要我勸說玄鴻接受司徒靜前來,我的心中又怎麼會不難過的?可爲了將來也唯有低頭承受。
看着日頭愈發的下沉,我的心也緊跟着陰沉了下來,自與玄鴻相識的這麼些天,竟然又要勸說他接受別的女人。
“唉!”我眉頭深鎖,自己心裡又豈是不明白,只怕是玄鴻的心中也早已明白這些事情,若是爲了日後,必定是要一番博弈的,只是他心中明白卻會爲了我而故意的停滯不前,我所做的也不過是使他下定決心罷了。
展眼又至掌燈時分,那紅燭搖曳着招來撲火的飛蛾,心想那飛蛾固然不通,可有時候,人心不也是像嗎飛蛾一般嗎?
小廚房早已做好了各色美食,我撫着微微突出的肚子,獨自坐在軟榻上等着他,待過了不到一炷香的時間便聽見玄鴻急速的腳步聲,他走進屋中一見着我,便道:“我不是說了嗎?日後你自己先吃不必等我,你看,這菜端上來又涼了,來人,把這些端下去重新熱熱。”
看着他緊張的模樣,我忍不住拉着他的手攜着他坐下,低聲笑道:“無妨,皇兒也喜歡和他的父王一起用晚膳。”玄鴻撫摸着我的肚子,柔聲道:“既是皇兒喜歡,那我以後便早些回來。”
我笑着點頭,眼眸微轉很不捨的看着玄鴻,玄鴻見我這個樣子,便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莫不是我的鼻子上有髒東西?你今日是怎麼了?怎麼老是盯着我看?”
我忽的展眉,摸着他的臉笑道:“殿下臉上怎麼會有髒東西呢?只是臣妾每每想着日後的事情,心中總是不安。”
玄鴻道:“我不是不許你思慮日後,爲何還要去思慮?”
我柔聲嘆道:“這天下間有誰不顧及着自己的孩子呢?不瞞殿下,最近幾日臣妾總是覺得神情恍惚,景陽宮雖然不大,但是也須得有人打理,雖然玉妃妹妹能幫着分擔,但是終究還是不能夠周全的。”
玄鴻面色有些疑惑,他直盯着我的眼睛,“翎兒,你是不是有事情瞞着我?”
我忙笑道:“我怎麼會有事情瞞着殿下呢?只不過是心中不安,纔想想罷了。”
玄鴻面色已經深沉下來,他淡淡的說着,“那依你的意思,你想怎麼打算呢?”
我?我能怎麼打算呢?看着他懷疑的眼神,想必此刻的我是無法在隱瞞下去了,便低聲道:“臣妾早就聽聞司徒氏的女兒司徒靜賢良淑德,是個才貌雙全的姑娘,若是太子殿下能夠……”
“翎兒!”玄鴻驀地非常生氣,他近乎咆哮了出來,“你今日所思之事就是爲了這個,爲了把你的丈夫送給別的女人?”
我忙低聲道:“臣妾不是那個意思,臣妾只是心想。”我泫然欲泣,“如今,如今殿下應該迎娶司徒氏。”
淚水終究是忍不住滑落,心中像是被利刃尖銳的劃過,這些話說出來原來是那麼的難,那麼的心痛。
玄鴻的眼角似是隔了層迷濛的霧,他倏然轉過身,復又回身將我緊緊抱住,附在我的耳邊低聲道:“翎兒,是我欠你的太多了,我,我若是娶了司徒氏,只怕你日
後會越加艱難。”
我心中突兀的一暖,在他的心裡終究還是惦記着我的,抱着他結實的背,我能感覺到他的不忍亦能感受到那份深沉的愛意。
“翎兒不怕,只要在你的身邊,翎兒就不會害怕。”我忍住淚水低聲說道:“如今,殿下必須得娶司徒氏,殿下只有爲未來着想纔是對臣妾正真的關懷,若是不顧着日後,只管想着當下,只怕是日後翎兒和孩子都不能輕易的得到幸福。”
玄鴻愈加抱緊我,“我定會爲你爭取日後的幸福!”當是時,只覺心中仿若緊抓住了一顆救命的稻草,而那窗外的明月也越加清晰起來。
翌日,玄鴻依然像往常一樣去上朝,我仍是如平時一般在暖閣中做些玩物,只不過今日的氣氛愈加濃重罷了。
沒過幾日,玄鴻要迎娶司徒靜爲側妃的事情就已經從朝堂傳入後宮,皇后自認爲心裡得逞,每每在人跟前總是說我賢良淑德溫柔大方,我怎麼會不明白,她這麼做無非就是給我製造麻煩而已,亦或是讓別人知道我是多麼的工於權謀,竟然讓玄鴻娶了司徒氏的女兒。
而能將此事看破的也唯有梅香和賢妃,賢妃每每差人前來送些玩物,而梅香也總是屢屢差人來勸,讓我想開點,爲了肚中的孩子也要多走動走動,不要煩悶了纔好。
這日,我剛喝完安胎藥,就聽見小宮女報玉妃娘娘來了,我將碗放下,端坐於榻上,明珠一進來便是一臉的怒色,那髮髻上的珠釵也隨着她的氣息不住的搖晃,我知道她是所謂何事,但還是先溫柔笑道:“妹妹臉色不好,是發生了什麼事?”
明珠看着我,雖然表面很生氣,但是語氣卻不得不柔軟些,她先是給我請了安,才微微開口,“聽聞是姐姐向母后建議讓司徒氏的大小姐嫁過來的?”
我微微一笑,示意她先坐下,淡然道:“司徒氏的大小姐溫柔嫺淑,嫁過來也未必不是件好事?”
明珠臉色慾甚,低眉道:“姐姐真是好賢良!難道姐姐那日和我說的那些話都是哄我玩的不成?”
我輕笑了一聲,“怎麼會?我從不欺瞞妹妹,妹妹應該知道纔是。”
明珠仍是不忿,忍不住怒道:“那爲何還要讓殿下娶那個女人?”
我淡淡的不說話,芳慧看不過去,便柔聲勸道:“玉妃娘娘說的這話可是對娘娘大不敬了,奴婢斗膽請玉妃娘娘想想,太子妃娘娘也是太子殿下的枕邊人怎麼會忍心把太子殿下拱手讓給別的女人呢?娘娘這麼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啊!”
明珠眉梢一挑,有些懷疑,她輕聲說道:“姐姐不是爲了權勢?”
我使了使眼色,芳慧會意,便讓衆人都退下,待衆人退下後,我嘆息一聲,輕聲道:“妹妹也相信那起人說的話?”
明珠面色沉了一沉,低聲道:“我不相信姐姐會這麼做,可是我又想不明白,若不是姐姐說的話,爲什麼外面的那些人會如此篤信的傳說呢。”
我眉角微斂,似有恨意,“她們那樣說,定然也是聽了母后宮中的話纔會如此的,妹妹好好想想,如果世人都知道這件事情是我搓成的,我豈不是變成了工於權謀的深宮怨婦了嗎?於自己不利的事情,我是不會做的,我想妹妹一定能夠明白其中的道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