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紗下,沉夕微微勾起脣角,眸中閃過一絲不屑。
化蝶站在涼亭下,仰望着那個如天邊雲朵般讓人遙不可及的女子,眼中滿是憧憬,是她,將她從泥沼中救了出來,是她給了她一個光明的身份,所以,即使她讓她去做那件事,她也在所不辭。
胡翌揹着身子,不想理睬事態的發展,因爲他似乎早已認定余天會將人帶走,可事情的發展卻遠遠超出了自己的想象,聽着亭下衆人的議論,他心裡竟覺得痛快萬分。
西若輕和南天佑淡淡的看着余天,眼中都帶着厭煩的光芒,畢竟已他們的身份,萬全不可以蔑視他,只是沉夕的自責,讓兩人多了些審視。
余天不安的來回看着大家,肥胖的身子藏着隱忍不發的怒氣,事情發展到如此地步,萬全出乎他的預料,而且,他已沒有了選擇的餘地,況且,他還是一個極爲聰明的人。
“是老夫…”
“各位能否聽小女子一言?”余天剛要開口,化蝶清脆的聲音便插了進來,涼亭下衆人紛紛看向她,涼亭內的衆人,包括沉夕也都看向她。
一時被如此多的人注視,化蝶盡現女兒家的羞態,雖蒙着面紗,可眸中的羞澀卻是掩飾不住。
“此事皆因小女子所起,若不是小女子因兩位公子樂聲起舞,‘音仙’姑娘便也不會誇讚與我,‘音仙’姑娘更不會因此受到辱罵,小女子斗膽,若‘音仙’姑娘覺得名聲受損,化蝶願拜姑娘爲師,同姑娘名聲相連,餘大人若覺得爲難,化蝶也願退出‘百花節’”。
說着,化蝶深深看了余天一眼,這一眼,帶着倔強,帶着堅強,帶着哀怨,帶着自責,還帶着余天說不清的一些崇拜。
這一眼,似魅似柔,余天竟被這雙眸子深深吸引住,而化蝶的大氣凜然,更是讓余天震驚不已。
如此的化蝶,明顯是爲余天解了圍,但實際上卻是爲搖擺不定的余天做了一個決定。
如此知書達理的化蝶,一下子贏得了衆人的好感,而江芷卻更顯的小氣刁蠻。
沉夕讚賞的看了化蝶一眼,同身後的盼春交換了一個眼神。
這個化蝶,果真聰明。
“化蝶姑娘不必自責,得罪了江姑娘,實是我的過錯,只是要連累了化蝶姑娘”,沉夕淡淡的說着,柳眉間的愁緒越發重了。
“‘音仙’姑娘,先前是老夫誤會了”,余天似乎終於做了決定,“老夫一心只想保下江家姐妹,卻忘了考慮姑娘名聲,是老夫考慮不周”。
“餘伯伯,你怎麼偏袒這個賤人,明明是她的錯”,江芷站起身,蠻橫的衝着余天不滿的大喊,本來以爲他會幫她的,誰想到他反而幫了那個賤人,他不是爹爹的同僚嘛,不是爹爹的師傅嘛。
“妹妹,不得無禮”,江芸冷聲呵斥,卻轉眼間看到變了臉色的余天。
這下,她終於知道自己也被妹妹連累了。
“大膽,國師大人和兩位皇子在這裡,還輪不到你來大喊大叫,江禾是怎麼教的你們”。
江芷非但沒有收斂,反而越發囂張,她伸出手指着沉夕,鄙夷的說道:“那她呢,她也不過是一個青樓妓女,又有什麼資格說話了”。
“你給我閉嘴,江芸,馬上帶你這個不懂禮數的妹妹回去,讓江侍郎好好管教管教,還有,明天不要在這裡丟人現眼了。”
“是,小女子馬上帶妹妹回家”,江芸忙答應着,一邊拽着江芷離開。
“不要,我不要走,要走也是那個賤人走”
“餘岷,派人‘護送’江家兩位小姐回去”,余天終也對江芷失望,忍不住火氣也大了起來。
余天身後的侍衛領命而去,強行帶着江芷江芸離開,涼亭周圍才終於安靜下來。
“既然事已了,那老夫就不打擾兩位皇子和國師大人了,‘音仙’姑娘,今日老夫多有得罪,他日老夫必登門謝罪,老夫告辭”。
余天說完,領着侍衛走下涼亭,下臺階時走的有些快,竟與提裙欲要登上涼亭的化蝶擦肩而過,只是余天畢竟是男人,微微撞到,化蝶已倒下身去。
余天慌忙間伸手欲拉住化蝶,卻不料化蝶倒下時踩到了衣角,余天伸手一拉,化蝶更是站立不住,向後倒的力道反衝,化蝶便狠狠的撞上了余天,而她,也整個人倒在了余天的懷中。
余天四十歲左右,家中有一個三房妻妾,在東明國來說,他並不是一個重女色的人,可當化蝶那軟弱無骨的身子竄入懷中之後,他竟有一瞬間的衝動,嗅着化蝶身上傳來的淡淡體香,早已經歷過多少風雨的他,竟如同還未成熟的男孩兒一般無所適從。
聽着胸口處傳來的陣陣心跳,余天終於明白,他被這個女子所吸引了。
化蝶慌忙從余天懷中掙脫出來,面紗下的臉龐已紅的似朝霞般,“大…大人,對不起,是化蝶一時失足,衝撞了大人”,化蝶的羞澀和驚慌,卻帶着掩飾不住的美麗和嬌俏。
余天怔怔的收回手,懷中人兒的離開,竟讓他失落不已。
“化蝶姑娘不必自責,是老夫唐突了姑娘”,化蝶的自責,讓他心中隱隱升起一股保護的慾望。
“大人無事,那化蝶先告退了”,眉眸微轉,萬千風情盡現,化蝶轉過身去欲離開。
“化蝶姑娘且慢”,余天喊出了聲,卻似乎也驚訝於自己的聲音。
化蝶微微轉身,正巧一陣微風拂來,將面紗掀起,露出了那令百花失色的絕世容顏。
回眸間,已是牽動了心腸。
余天怔怔的看着化蝶,一時看的失神竟說不出話來。
“大人還有事嗎?”溫文軟語,帶着迷醉的體香,就如黑夜中流瀉的星光般讓人神往。
“我…我…”對面紅顏,余天宛若一個毛頭小夥子,心跳的飛快說不出話,伸出去的手卻也似不捨的收回。
“今日化蝶唐突,改日化蝶必登門道謝,明日還請大人多多賞臉”,明日是“百花節”最後一日,花落誰家,明日便會揭曉。
余天眼睜睜的看着化蝶掙脫開自己,步上涼亭,哀哀嘆了一口氣,便領着家丁離去。
化蝶步上涼亭,在距沉夕幾米處站住,雙眼帶着敬佩的看着她,“化蝶特來謝過姑娘”。
沉夕輕輕起身,走到化蝶身前,兩人站在一起,宛如天仙般讓人神往,“化蝶姑娘不必客氣,我說的也是實話罷了,化蝶姑娘的舞姿當真無雙,不信你問這幾位公子”。
如見了知己閨友一般,沉夕拉着化蝶走到石桌前,讓她坐在自己身旁。
“‘音仙’姑娘說的沒錯,化蝶姑娘的舞姿當真舉世無雙,在下佩服至極”,南天佑淡淡的說着。
胡翌和西若輕沒有說話,只是看着化蝶的目光比方纔柔和了許多。
她的舞姿雖美,可是他們卻是見過沉夕舞姿的,乍見化蝶的舞姿,栩栩如生如夢似幻,可卻沒有沉夕的空靈絕美,因此,他二人也並未做過多的評價。
“多謝六皇子誇讚,化蝶慚愧”,化蝶的知書達理讓衆人都不禁讚歎,“化蝶醉心舞蹈,因此對一些曲目更是追求的緊,早就聽聞‘音仙’姑娘樂律造詣了得,不知哪日可讓化蝶得仰天音”。
化蝶眸中透着強烈得渴盼和仰慕,讓胡翌和西若輕不禁暗歎,此女竟也同他們一樣。
沉夕淡笑,眉目中露着讚歎,卻並未開口說話。
“化蝶姑娘可是有運氣了,我家姑娘答應六皇子明日在麗園演奏一曲,若化蝶姑娘不想錯過,可要早點來了”,沉夕身後的吟冬嬌笑出聲。
她聲音雖不大,可涼亭下的還未離去的遊客,卻是將此話聽了個一清二楚。
自“知己盛宴”之後,“音仙”便一直未露過面,那些想一聽仙音或睹絕世芳澤的人,都快要急破了腦袋,如今“音仙”要在“百花節”上公開奏曲,這可是一件大事。
“真的?化蝶可真是有福了”,化蝶淺淺笑道。
看着如此的化蝶,沉夕對她的好感也劇增,“化蝶姑娘何必自謙,我在逸公子和若輕公子面前也只是獻醜罷了,化蝶姑娘若是不嫌棄,明日不妨我倆共譜一曲?”
“如此甚好,既能聽到妙曲,又能賞到舞姿,在下死也甘願了,哈哈”,南天佑第一個贊同。
“好是好,只是…”西若輕摸着自己光滑的下巴,看着化蝶若有所思。
“若輕兄可是擔心‘音仙’姑娘的琴音蓋過了化蝶姑娘的舞姿,讓化蝶姑娘出醜?”胡翌對於不在乎的人,向來淡然,從來不考慮她人的想法。
雖蒙着面紗,可面紗下的化蝶明顯的有些尷尬。
“兩位公子此話有些不對,化蝶姑娘舞姿卓絕,沒有同我搭配過,兩位怎麼知道是她和不上我的琴音,而不是我的琴音辱了化蝶姑娘的舞姿呢?”
化蝶眸中閃過一絲感動,“兩位公子說的不錯,確實是化蝶的舞姿怕會辱了姑娘的琴音,我看明日還是算了吧”。
沉夕搖搖頭,眸中一片清明,面紗下的脣角帶着讚賞的笑意,“這裡就有一個舞姿卓絕天下無雙的人,何不請她爲你做個評斷,你說呢,知夏”。
沉夕微微側眸,身後的知夏緩步走出,一身翠綠碧衫稱的她靈氣逼人。
知夏的舞,東明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要她舞一曲,即使一擲千金都不可能,也因此,她成了東明國達官顯貴之中最爲想要附庸的一位。
“姑娘,您這不是慚愧我嘛,我的舞,全是您教的,您卻來讓我評斷”,知夏半笑着說。
西若輕和胡翌雖早已猜到,可當親口聽知夏說出來,他倆還是大大吃驚了一把,心中也不禁暗自猜測着,若是“音仙”一舞,該是如何的驚豔。
化蝶也似吃驚,眼中的崇敬自然又盛了幾分。
“我這不是默默無聞嘛,若是你出來說,可是比我說的有份量的多”,沉夕也似開玩笑的說道。
“恩,那我可就說了,若是錯了,姑娘可別責罰我”,知夏轉過身,看向化蝶時,沒了方纔的調笑,“化蝶姑娘實在自謙過度,我家姑娘說的一點不錯,化蝶姑娘的舞姿算是上等,雖說和上我家姑娘的琴音有些吃力,卻不會萬全被奪了光彩,相反,說不定跟着我家姑娘的琴音,化蝶姑娘的舞姿還能更上一層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