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的視線全在沉夕的身上,沉夕大方的接受,大方的承認。
只是,她的爽快承認,似乎出了所有人的預料,包括東弧破,包括餘香若和江大夫,還包括牀上的胡婉瑩。
東凌破不解的看着沉夕,眉宇間纏繞着濃濃的糾結,不知該相信還是該懷疑。
“爲什麼?”最終,他選擇相信她,他給她一個解釋的機會,只因爲他突然想起,她對他無心無意,何苦要害了他王妃的孩子,這樣爭寵的事,她不會做,也不屑做。
只是,想到這些時,東弧破心中涌起滿滿的挫敗感,他甚至,甚至有些希望真的是她做的,爲了爭寵。
可是,沉夕的話,讓他失望了。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若不是她三番兩次的害我的孩子,我也不會出手,這叫自食其果”。
東弧破再次怔住,有人加害夕兒,他爲何不知?他以爲他做的防範已經夠多了,卻沒想到仍有紕漏。
“怎麼回事?”東弧破冷氣外放,陰冷着聲音問躺在牀上如半個死人一般的胡婉瑩。
胡婉瑩早就因沉夕的承認醒了神志,雖無法起身,她卻瞪着一雙憤恨的眸子望着沉夕,哪裡還有往日高貴嫺熟的樣子。
“你胡說,明明是你害了我的孩子,王爺,王爺你要爲臣妾做主啊,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沒有了,嗚嗚嗚嗚…”
“王爺,她根本就是血口噴人,她害死了小世子便找理由,王妃哪裡害過她”,一旁的兩個丫鬟盡責的維護自己主子。
沉夕冷眼看她們一眼,似乎她們在她眼裡,還不如一隻螞蟻。
“動機很簡單,我也有了身孕,你家主子爲了保住自己的地位,所以對我下了毒手,如此的戲碼,王爺該是不陌生”,沉夕淡淡的看着東弧破。
東弧破默然,如此的戲碼,他確實不陌生,皇家之中,這樣的事情反而很平常。
“你胡說,你有什麼證據?”胡婉瑩破口大罵。
沉夕莞爾一笑,擡起手不經意的順順自己的髮絲,一副愜意的樣子。
“六日前,你帶着丫鬟給我送了些補品和吃食,從我那要了一些花朵,可對?”
“王爺,那時她便已經計劃好要謀害臣妾的孩子,那些花朵都是她挑的,其中便有月蘭,王爺,您要爲臣妾做主啊”。
東弧破沒有說話,沉夕徑自說下去,“那些花朵是我挑的,可是,爲何王妃將其它花朵都扔了,單單留下一株月蘭?王妃不必否認,那些被你扔了的花朵都在我那呢,你若想看我便給你拿來”。
“當時我便留意了,所以對你,我也多了一絲警惕,你送來的補品和吃食中,可還記得有一包梅子,你是過來人,自然知道孕婦喜歡吃什麼,你算準了,那包梅子我一定會吃,沒錯,我確實吃了,你算得沒錯”。
東弧破瞬間變了臉色,可隨即又恢復一貫的冰冷,既然她沒事,那便說明那梅子沒問題。
沉夕接着說道:“那梅子確實沒問題,有問題的是央女後來送來的青棗”。
老御醫在聽到“青棗”二字時明顯的身軀一怔,東弧破看得清楚,“御醫,可是有什麼問題?”
老御醫恭敬的回話,“回王爺,青棗和梅子同樣都是孕婦的最愛,只是,因爲青棗得來不易,因此一般人或許不知,若是梅子和青棗同食之後,輕者小產,重者傷及懷孕之人的性命”。
“啪”“什麼?”
東弧破掃落桌上的杯盞,冷冷的看着躺在牀上的胡婉瑩,就像看着一個死人。
“王爺,臣妾沒有,臣妾沒有啊,是她陷害臣妾,她在胡言亂語”
“我有沒有陷害你,問問央女不就知道了?”沉夕淡淡的看向央女,央女瞬間變了臉色,她“噗嗵”一聲跪下,渾身瑟瑟發抖,卻說不出一句話來。
“王爺,我…我…”
“王妃你暗自蠱惑央女,激起央女殺我之心,又貌似不經意的透露我吃了你送的梅子,出生於江南江湖的央女,自然知道青棗一事,於是,她便給我送去了青棗,如此一來,即使我吃了青棗,即使我失了孩子丟了性命,也與你胡婉瑩無關,王妃真是好計謀,這招既是借刀殺人又是一箭雙鵰,只是,你錯算了我,我雖不懂醫術,卻通醫理,這,可要王妃失望了”。
“你胡說,我…我沒有,你胡說…”
胡婉瑩撐着孱弱的身子想要起身向沉夕抓去,無奈身不由己,只能瞪着一雙眼睛憤恨的看着她。
“我有沒有胡說,何不聽我說完?青棗我自然沒吃,你一計不成又生一計,以孩子的名義約我上山祈福,你很聰明,知道將其餘幾人也拉上,這樣,即使出了事,沒有證據的話你也能安然過關。雲中寺,你鼓勵我跟隨智空方丈離開,只因侍衛太多你安排的人無法下手,既然如此,那我便給你一個機會讓你下手,只是,又讓你失望了,那些殺手沒有殺死我,因爲你再次錯算了我,我,會武功”。
沉夕看着牀上臉色由蒼白變得死灰的胡婉瑩,就如貓逗弄老鼠一般。
“我打不過那十多個殺手,可是我能拖延時間直到侍衛趕來,所以,你又輸了”。
“你…你…你胡說,不是我,不是我…”慌亂,胡婉瑩的眸子中出現了慌亂,只是,沉夕並不打算放過她。
“你想說我沒有證據是嗎?那我便讓你看看證據如何?”
乾淨的素手擡起,在空中輕輕拍了兩聲,三道身影如憑空出現一般落在屋內。
吟冬和知夏恭敬的對着沉夕施禮,一旁一個被綁的緊緊的黑衣人倒在地上,沒了黑色面紗,臉上猙獰的傷疤讓人看了噁心,只是此時,他如同一隻喪家之犬一般無精打采,臉色死灰一片。
看到他,東弧破沒怎麼驚訝,讓他驚訝的是抓着黑衣人的吟冬和知夏,別人不認識她們,可是東弧破去認識。
她們是四季軒的人,那夕兒呢。一絲清明,瞬間襲擊了他,彷彿一時之間,他看透了什麼,卻又有什麼讓他更加迷惑。
“這個人王妃可是認識?”
此時胡婉瑩的雙眸已是驚恐加絕望,“不可能,不可能的,他們不是,不是已經…”
“他們不是已經死了是嗎?呵呵,看來王妃還認得他,你以爲當日已經殺人滅口了是嗎?可惜,你能買通王府的侍衛殺人滅口,我就能將我的人安排進王府侍衛之中,嘖嘖,不過,堂堂東明戰神的侍衛竟也有被人收買的一天”。
東弧破眸中已染上嗜血,狠戾的眸子帶着陰光掃向院子外面的侍衛。
“你要殺人滅口,我便釜底抽薪,當初這人確實受了一劍死了,可那只是假死而已,姐姐會不會感覺很失望?”
“有一有二沒有三,看在翌的面子上我可以放你兩次,可是你千不該萬不該再次對我出手,你的孩子死了你很奇怪是不是?因爲你只嗅了三天的月蘭香加麝香,你問過江大夫,只有三天,最多早產而已,你的孩子和你都不會受到生命威脅,可是你的孩子還是死了,沒錯,是我做的,那日祈福,我便偷偷在你身上放了一株花,天竺葵,天竺葵香氣入體七日不散,即使你換了衣衫,香氣已經進到你的體內了,不過呢,天竺葵本身沒有毒的,反而,它還能幫你安胎,可是千不該萬不該,你不該再次對我起了殺心,你想冤枉我,那你自己就得先嚐苦果,天竺葵的香氣加上月蘭和麝香,正好讓你的孩子出生便死,怎麼樣,王妃姐姐,我送你的這份禮,你可喜歡?”
“你…我要殺了你,你不是人,你是妖女,妖女,我要殺了你…”
胡婉瑩頓時瘋狂起來,掙脫春紅秋黃的壓制便要起身朝沉夕撲來,沉夕不閃不躲,不屑的看着牀上的她,知夏和吟冬全身戒備的擋在沉夕面前。
東弧破心中一痛,眼神複雜的看着沉夕,沉夕彷若感覺不到。
沉夕眸子瞬間變得凌厲,一身傲然無畏的氣息再也不掩飾的外放,似乎一陣光華掩住了她一般,頓時晃了所有人的雙眼,衆人不自覺的低頭,臉上不自覺的掛着虔誠和敬畏。
沉夕上前一步,眼中冰冷一片,“沒有人可以動我的孩子,你想動,我就讓你先嚐嘗失子之痛,順便告訴你一句,你以爲自己的計謀萬無一失,卻不知,你也不過做了那螳螂而已,你身後,還有那黃雀,我說的對嗎?餘香若”。
沉夕瞬間轉身,一身冰寒氣息嚇呆了餘香若,餘香若瞬間變了臉色,急忙想要否認,沉夕卻不給她否認的機會。
“江大夫,你可別告訴我你的主子不是餘香若”,還有餘香醒,不過現在還不是時候,她只是先除掉餘香若,給餘香醒一個警告而已。
那江大夫腿一軟,差點站不住,除了沉夕迫人的氣勢,東弧破陰翳的氣息也向着餘香若和江大夫襲來。
胡婉瑩聽到這消息,早已絕望的昏了過去。
“我說這產婆怎麼來的這麼快呢,我說江大夫怎麼這麼巧就在王府外碰上了趕着回府的東弧破呢,原來江大夫一人侍兩主,真是讓人佩服”。
“胡說,你根本就是胡言亂語,我從未見過這江大夫”,餘香若抵死不承認,只是飄忽不定的雙眼出賣了她。
“胡說?難道那梅子不是你叫江大夫交給王妃的?難道這一切不是你指使江大夫去做的?餘香若,我的人不是吃素的,別人不知,你以爲我也不知嗎?麝香,早已在那月蘭盆下埋了不止七天,三天前埋下的,只是另一包麝香而已,也就是說,即使那孩子出生了,他也活不過一百天,果真又是一個一箭雙鵰啊”。
餘香若早已驚訝到不行,臉上也逐漸變得死灰,她顫抖的指着沉夕,有些不甘心的問道:“你…你不是沉夕,你到底是誰?”那個沉夕膽怯弱小,根本不是眼前果斷聰慧的人。
東弧破看着沉夕,他也在等他的答案,她到底是誰?
他,越來越看不透她,也越來越抓不住她。
沉夕淺笑,笑的星落花殘,只算輕靈雅緻的一張容貌,卻笑的讓天地都失了顏色。
“我是沉夕,天下人皆知”
一場鬧劇結束,胡翌和胡大人適時趕來讓胡婉瑩保住了一條命,東弧破一封休書將胡婉瑩餘香若和央女休離,胡婉瑩醒來後得了失心瘋被胡翌和胡大人帶回,餘香若被知夏和吟冬帶走不知去向,央女被廢了武功送去了青樓,一時之間,整個王府只剩下沉夕和朗清。
只是,朗清從此閉門不出,沉夕拒絕王妃之位。
胡翌帶走胡婉瑩時,對沉夕露出歉意的一笑,沉夕只說了一句:“饒她一命,算是還你曾經幫我”。
胡翌轉身時滿身淒涼。
他是扔入她情劫的一顆石子,激起漣漪連連,她是他命中的使命,一閃而逝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