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頭,丫頭,你終於醒了”
沉夕大叫着睜開眼,一張絕色容顏便出現在面前,一雙鳳眸淡然無波,眉目如畫,面若銀盤,一身乾淨的白衣,一支月蘭獨秀其身,而他,也像極了那花中君子,淡雅的蘭。
“白虎師伯?”
沉夕倏的坐起身,不敢相信的看着面前的男子。
白虎淡淡一笑,“你小心一些,身子還沒好完全”。
“師伯,你怎麼會在這裡?”沉夕環顧四周,才確認自己不是回到了靈山,而是在一個簡陋的小木屋之中。
“懸壺不見了,我下山追尋懸壺蹤跡”
沉夕臉色突然大變,“懸壺,可是封印在南海之畔的魔尊懸壺?”
白虎點點頭,“是,就是封印魔界之主的懸壺,幾日前我才發現懸壺封印被破,急忙前去查探,懸壺果然失去蹤跡,這才下山尋找,雖說魔羿不是大奸大惡之人,可他畢竟是魔界之主,若是流落凡間,總會掀起些波浪的”。
沉夕低下頭暗暗思索,以前遇上的詭異殺手之事,似乎有了答案,“我想我知道懸壺在哪裡了,只是,懸壺封印雖解,可沒有我的血,魔羿不會從懸壺中出來的,白虎師伯放心吧”。
白虎點頭,“恩,我也猜到了些許”。
忽然想起什麼,沉夕猛地看向白虎,“師伯,我怎麼會在這裡的,師兄呢,你有沒有看到師兄?”
白虎看着沉夕,眼神有些閃爍,微微張開的脣許久都吐不出話語。
“是不是師兄出事了,師伯是不是?”一着急,沉夕拽着白虎的胳膊使勁搖晃,那個悲傷的夢,和師兄的叮嚀讓她總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白虎撫上沉夕的肩頭,示意她冷靜一些,只是,焦急的沉夕哪裡冷靜的下來,“師兄在哪,師兄呢,師伯,師兄呢?”
“你師兄不在這裡”,白虎幽幽的嘆出一口氣,才終於開口,看着沉夕急亂的樣子,終是忍不住的說了出來,“你師兄他,他死了”。
“轟”
一道轟鳴如山塌的震撼射進沉夕腦中,她愣愣的呆坐着,雙眼無神的看着前方,努力的消化着白虎的話,也努力的證明自己沒有聽錯。
許久,那突然蒼白的脣才喃喃吐出一句,“你說什麼?”
白虎搖搖頭,淡然的眸中染上憐惜和心疼,“丫頭,想哭就哭出來吧,別難爲自己”。
雖然琅玄和沉夕不是自己的徒弟,可自小,他是看着他們長大的,看着他們學武,看着他們被玄武責罰,看着他們因爲孤獨相互安慰,看着他們因坎坷相互扶持,看着兩人糾結的感情,無奈的愛意。
他不似玄武冷情,也不似青龍執拗,雖然沒有朱雀同他們來往的多,可是,他們從稚子長成如此俊逸傾城的人兒,他心裡都會安慰無比,雖然表現不多,可是他似乎已把他們看成了自己的孩子。
如此親切的兩個人,非要經歷千辛萬苦,非要被一個情字傷得體無完膚,這如何讓他不心疼。
沉夕木然的轉過頭,當看到白虎那關切的眼神時,突然想到什麼似的,瘋狂的抓着白虎,臉上的淚水不知何時早已決堤,“師伯,師伯你騙人的對不對,你在這裡,師兄怎麼可能有事,他怎麼可能有事,師伯,這玩笑一點都不好笑,師兄,師兄你在哪裡,不要逗夕兒了,你出來好不好”。
沉夕瘋了一般衝下牀,光着腳丫在屋內亂跑,卻終究沒有一個目標,她那慌亂無助的樣子,讓白虎看了都不忍心。
“丫頭”,白虎用力按住瘋狂的沉夕,眸中一片沉痛,“你師兄真的死了,我沒有騙你”。
沉夕又倏的愣住,呆呆的看着白虎。
白虎哀嘆一聲,真是兩個苦命的孩子,“別說是我,就是你青龍師伯在,恐怕也救不回他,唉,都是一個情字傷人啊”,他說的是實話,即使是法力高深,醫術絕世的青龍,恐怕也救不回魂魄離體的琅玄。
沉夕沒來由的安靜,靜靜的聽着,只是雙眼空洞的可怕。
“師伯,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短短一句話幾個字,她卻問的異常艱難。
白虎將沉夕扶正安頓好,才又幽幽說道:“你師兄是不是告訴你,他下靈山,是帶着你師傅的任務的”,帶着任務下山,身上靈力不會封住,他仍舊是一個靈主,“其實,那日你輪迴轉世之後,琅玄進入玄武殿呆了很久,出來之後便下了山,後來我才從朱雀口中得知,琅玄懇求你師傅讓他下山陪你,你師傅不同意,琅玄便要求同你一起經歷情劫,所以,他下山時,你師傅是同樣在他身上重了七道封印的”。
沉夕大驚,沒想到師伯一開口,就說出瞭如此不可思議的事情。
七重封印,沒有靈力,那這說明什麼,師兄也只是一個凡人而已,師兄爲什麼要騙她,她又要師兄做了些什麼啊?
“你的情劫我雖不知是誰,可是,琅玄的情劫卻是你,你每解開一道封印,他便解開一道封印,只是,琅玄本身比你靈力雄厚,玄武用封印你的力量封印琅玄,他自然留了些許的靈力和內力,只是,也只有一點點而已,所以,他未解封印便能用樂律駕馭人心,也所以他能掩住自己的容貌”。
“怎麼會,怎麼會,師兄…”
“我想,他不想讓你知道,是怕你不再依賴他吧,你也知道,自小,只要是你的要求,他就是死都會爲你辦到,若是讓你知道他只是一個平凡的人,沒有了可以仰仗的靈力,他還有什麼理由陪你留在凡間”。
“師兄,不,不會的…”
沉夕無論如何的無法相信,卻又不得不信,那雙空洞的眼睛變得更加沒了神采。
“唉,丫頭,你該是知道的,爲你續接筋脈那次,若是沒有靈力,便只能用本命的元氣,你師兄,便是動了本命元氣爲你續接筋脈,上次若不是我及時趕到,恐怕他早就已經魂飛魄散了”。
是了,她昏迷前看到了血絲不是幻覺,她手臂上留下的血跡原來就是師兄的,爲何,那時沒有多想一下,爲何那時候沒有爲師兄考慮一下呢。
原來,她纔是最無情的那個。
白虎自然注意到了沉夕的不同尋常,那雙好看的鳳眸中一絲精光一閃而逝,“我要他好好養身子,畢竟元氣大傷,又沒了靈力護體,不死已經很萬幸了,若是沒有個十年八年,怎麼可能恢復如初,可是他擔心你,所以他說什麼也要在暗中保護你,這次出現,他已是很勉強,落崖時他用自己殘破的身體爲你擋去了所有的撞擊,甚至在落地時他都墊在你的下面,所以你沒事,只是昏迷了五天而已,可是他卻…”
沉夕早已聽不到白虎在說什麼,耳邊只是不停的迴響着那一句“落崖時他用自己殘破的身體爲你擋去了所有的撞擊,甚至在落地時他都墊在你的下面”,盈盈繞繞,讓她心痛不已。
心中空空的,也很痛,她似乎都能聽到那裡面流血的聲音,可是,她有什麼資格痛,她的痛同師兄比起來又算什麼,她爲何如此的自私,爲何從來沒有好好看過師兄一眼。
那夢境中,師兄說他從來都站在她的面前,可是是她一直都看不見他,是啊,原來是真的,師兄做了那麼多,她竟然一直理所當然的接受,師兄爲她受苦,爲她歷經情劫,她卻只看得到自己的傷害。
她是何其的殘忍呵,當着師兄的面,重新執琴,彈奏的人,卻不是爲了他,她怎麼忘了,她的琴,是他做的啊,那時,師兄的心在哭吧,是不是同她現在一樣痛,不,或許比她還痛百倍。
她愛上自己的師傅,自己的苦悶自己的心煩,他都是一個很好的聽衆,爲什麼那時她看不見他眼底閃過的哀傷,在他面前她訴說着對另一個男人的愛意,她竟然,竟然自私如此。
那時,她果真沒有看到他,或許,是不想看到他而已。
師兄,師兄,對不起
是夕兒錯了,夕兒一直努力的想要尋找真愛,一直想要找到那個能愛我的人,可是直到此時我才知道,那個人一直就在我身邊。
師兄呵,晚了,對不對
你說過只要我回頭,你就在我身後,可是如今我回頭了,你卻不在了,師兄,夕兒真的看到你了,可是,你不要夕兒了。
沉夕呆呆的睜着眼,眼裡沒有一滴淚水,卻也沒有一絲光彩和表情,誰說傷心就會流淚,誰說難過就要痛哭。
哀莫大於心死
“夕兒,這也不怪你,琅玄既然選擇了這條路,這樣的結局想必也是他最樂意看到了,丫頭,別這樣”。
白虎看着呆滯的沉夕,心中閃過一絲不忍。
玄武啊,你自己無情也就罷了,爲何還要折磨這兩個孩子。
“其實,琅玄並不是沒救”,忍了好久的話,還是說了出來。
“你說什麼?”沉夕倏的醒悟,緊張的抓着白虎,生怕方纔的話是自己聽錯了。
白虎爲難的想了想,終於決定全部告訴她,“其實,琅玄並不是沒有救”。
“師兄不是已經魂飛魄散了嗎?師伯,我已經受不住了,求您不要再讓我抱着希望更難過”
“丫頭,琅玄確實是魂魄離體了,可是並沒有魂飛魄散,當時你們二人墜落懸崖,幸好我及時趕到,用聚靈珠將他的魂魄拉住,纔沒有讓魂魄飛散,只不過,雖然沒有魂飛魄散,但是也沒有好到哪裡去,他的三魂七魄如今只有一魂一魄留在體內,所以身子宛如睡着的人一般,剩下的魂魄,我也已聚集了一魂五魄,只是,仍有一魂一魄不見蹤影”。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師伯,我該怎麼救師兄,怎麼救啊”
“丫頭你別慌,聽我說,只要你解了第七道封印,靈力自然會恢復,你師兄身上有和你一樣的封印,而你又是他的情劫,只要你的封印解了,他的封印自然會解開,到時,有了靈力護體,你師兄的所有魂魄都會自動歸位,只是,聚靈珠內的魂魄,只能存活三個月,若三個月內封印無法解開,就真的是再無辦法了,況且,那流離在外不知所蹤的一魂一魄,更是無法預知,丫頭,雖說法子是有,可還是得聽天命啊”。
沉夕倏的起身,臉上得急切讓白虎一驚。
“不管如何,只要有辦法,我就一定會救回師兄,師伯,你能不能告訴我怎麼才能破了第七道封印?”六道封印之中,有五道是在東弧破身上,每一次傷害,都會解開一道,雖然問了出口,可心裡多少都有了些打算,若是東弧破能儘快讓她解開第七道封印,回去被他虐待又如何。
白虎似乎也猜到了沉夕得想法,微微得搖搖頭,“我不知道如何才能解開第七道封印,但是我可以告訴你,你的情劫是東凌破和東弧破兄弟二人,而非東弧破,剩下得,你自己看着辦吧”。
他們兄弟二人?
什麼意思?是不是說,不用回到王府,去皇宮也一樣能解開封印,還是說第七道封印指不定在他們兄弟誰得身上。
沉夕想問,可白虎已不願回答了。
情劫,歷盡情之苦,品盡情之痛,若是都告訴了她,她如何歷劫。
沉夕也不再追問,轉眸又想到另外一個問題,“師伯,師兄得身子在哪?我想看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