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往事

她是宇文燭顏,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左相宇文極的獨女,當之無愧的天之驕女。

但她卻天生是一個不詳的人,纔出生的時候,母親便因爲難產而死去;她還不懂事的時候,便已經被動的闖下禍患無數。

後來,有一個得道高人出現在她家門第之外,那是一個身着白色羽衣的美貌女子,她微笑着對當時炙手可熱的宇文相爺說道:“這女童乃是天煞孤星之名,請大人允我受她爲徒,也好化去她身上的冷寒煞氣。”

宇文極自然是不會信她的“胡言亂語”,但卻終是架不住越來越多的人因爲小燭顏而死去,最終在三個月之後,還是答應了她,允她將燭顏帶出相府之外。

從此之後,纔不過七歲的她,便再也不能夠享受得到相府的奢華、溫馨,轉而隨着她的師尊一同,徒步遊覽天下,靜心修行。師尊後來告訴她,那是爲了幫她化解體內的天生煞氣,不然的話,當她年齡越大,便就會有越來越多的人因爲她而死去。

當宇文燭顏年齡稍長的時候,她終於慢慢猜測出來,其實自己是一個不詳的人,是一個本不應該出現在這世上的人。

但她卻並沒表現出太多的驚訝,反而是一種漠視,冰冷到極點的漠視。

師尊曾經說過:一切有命,錯不在她。

她從不認爲自己錯了,但卻並不代表她願意這樣一生一世的活下去,許多她曾親近的人,或者親近她的人,都因她而死,她心中的疼痛,這些年來,除了她已然去世的師尊之外,還會有誰人知曉的呢?

師尊乃是隱秘宗派佛門的最後一位傳承者,她是師尊的唯一的一個弟子,但師尊卻並不允她進入佛門。師尊說:佛門是終究要消散在這凡世間的宗派,而你,則擔負着更爲重要的使命。

使命?她一直不曾知曉自己的使命究竟是什麼?但既然是師尊所說的,那麼她便必定相信:她將會爲了使命而存在,爲了使命而活。

但她的使命是什麼?她始終不曾知曉。

師尊是一個擁有大fa力大神通的強者,她一致認爲師尊將會永垂不朽、永生不死,但卻不知曉,這世上從不曾永生不死的人物,哪怕是貴爲天神的存在,也終將會隕落在無盡的歷史長河之中。

那一天,終於還是到來了!

師尊微笑的盤膝坐在她的面前,微笑着對她說道:顏兒,師尊宿命將至,你且回去罷,你的使命,便是守護這個搖搖欲墜的帝國,它的存在,便是你的終生使命所在。

守護這個搖搖欲墜的帝國?她的父親雖然是帝國權勢最盛的左相宇文極,但她對於這個龐大而腐朽的帝國,卻表現不出來一絲的感情,這是她的帝國,但這個搖搖欲醉、大廈將傾的帝國,又與她又什麼關係?

她怔怔的看着師尊,卻見師傅只對着她微笑,輕聲說道:你雖不是佛門弟子,但佛門卻因爲你的使命而存在,如今佛門將從這凡世間永遠消失,顏兒,你務必要托起你的使命,不要讓爲師失望,好麼?

她看着師尊渴盼的神色,良久之後,靜靜的點了點頭。

原來,這便就是佛門,犧牲自我,成就世人?

可是,她爲何會偏偏有着這樣的宿命?那九天之上的命運之輪,又爲何強加這樣的宿命與她?可曾問過,她似乎願意接受?

師尊朝她微笑的點了點頭,而後欣慰的閉上眼睛,緩緩失去生機,緩緩死去,化爲灰燼,飄散風中。

她知道,師尊是超脫生死輪迴之外的人,她既然死了,便再也不會因生死輪迴而再次出現在這世上,而她既然已經師尊,便定會終生去履行這個她似懂非懂的使命。

天地有如棋盤,而她,不過是其中的一枚小小棋子罷了!

師尊坐化之後,她獨自一人徒步回返帝都,不曾運用任何法力神通,便有如那些凡人百姓一般,只憑着雙足,一步一步歷時一年有餘的時光,終於回到帝都宇文相府之中,那一年,她十四歲。

次年,當她剛剛過完十五歲生日的時候,便自宇文相府之中再次消失,而且這一消失便是多年時光匆匆而去,任憑左相宇文極花費多大精力,終是無法將她再次找尋回來。

誰也不知道她去了哪裡,當時光匆匆而去,她卻隨着帝國督查大隊隊長、當今皇太子軒轅煌歸一同,陡然出現在千奇王城王子的婚宴之上。

原來,她竟是暗中加入了帝國督查大隊,並隨着一干人等進入那南蠻密林之中,尋找着可能威脅帝國統治的存在,尋找那虛無縹緲的獸之命輪,然後遵循大祭司的囑託,將之毀滅。

千奇王城守衛戰之後,她與軒轅煌歸、古星河一同進入南蠻密林之中,去追逐找尋荒獸攻城的秘密,一路冰冷如霜的她,雖然口中稱呼着軒轅煌歸爲“煌歸哥哥”,但是那一聲聲的稱呼之中,無論是她自己,還是聰慧有如煌歸,想必都聽出來其中毫無半分感情色彩,甚至冰冷如霜、淡無情意。

這一切,只不過是迷惑人的手段罷了!

但古星河卻偏偏信了,甚至有事或者沒事都要和她互相找茬。

軒轅煌歸是心中裝有大事的人物,雖然一切看在眼裡,但卻從不曾出言指出半分。而她素來冰冷的一個女孩,卻只在那三年有餘的時光中,隱隱有幾分的歡笑、欣喜。

那一時候的古星河,還是一個自負而憊怠的少年,而如今纔不過匆匆幾十年的歲月過去,他卻已然變得如她一般死氣沉沉、冷若冰霜。

再後來,南蠻之旅終於結束,他們三人狼狽倉惶的從南蠻之中逃了出來,卻不料遇到那件事情,而她也再次記起父親當年的決定,軒轅煌歸選擇回到帝都中去,古星河選擇前往千奇王國,唯獨是她,再次毅然決定進入那恐怖兇險的南蠻之地。

有的人獨處一年半載之後,便幾乎再也不會言語,但她卻在那遍無人煙的南蠻密林之中,獨自一人整整待了十年,十年之後再走出來,卻是毫無一絲異樣。

她本是有大智慧的人,又素來不喜說話,十年的南蠻獨行之旅,她雖然不似古星河那般修爲狂升,但也終究獲得許多進展,也比以往更加冷漠、更讓人不可捉摸了。

不知自什麼時候起,也許是在她很小很小的時候,也許是跟隨師尊以後,她便發現自己竟然具有洞察、預知的能力,往往一件事情還未發生的時候,她卻能夠在剎那間看到它的走向,看到它的結局。

這無盡繽紛的世界,在她的眼中只不過是一場場死亡的代替,她所能夠看到的結局,竟然都是悲哀的結局、只是死亡的結局……

她常常在想,或許她本就是天地鎖創造的一個怪物罷!天生凶煞,卻又同時擁有着這樣詭異的能力,如果命運讓她自己來選擇的話,她寧願不會出生在這個世界之上,她寧願自己本身就是烏有。

陪着古星河一同回到帝都之後,她當天便被左相府邸第一強者,白衣劍客葉傾城強行帶回相府之中,當年父親終是奈何不了她,最終智能任她再次走出相府,而她也答應了父親:雖然加入帝都督查大隊,但卻絕不做對不起相府的事情。

她的使命,只是守護這個搖搖欲醉的帝國不傾塌罷了!

至於宇文相府,與她而言,只不過有兩個和她有血緣關係的男子,還有一羣她並不喜歡的陌生人罷了!

再後來,她一次次執行着太子軒轅煌歸的任務,每一次都出色的完成,甚至要比軒轅煌歸的要求高上許多許多,這一點讓少年心性的莫羽衣甚是驚訝,但她卻毫無一絲欣喜神色,這在她眼裡,只不過是使命罷了,只不過是宿命罷了!

再後來,她再一次遇到古星河,古星河遙遙站在比試擂臺之上,身着白衫,手握銀色長劍,白髮翩翩,那一刻,她忽然發覺,自己的心竟然有一絲異樣的調動。

聰慧如她,又怎麼猜測不出來,這便是所謂的愛戀?

但是身負那份沉重使命的她,又怎麼可能去擁有一份屬於自己的愛情?況且她知曉,任她如何反抗,那一份婚約,終究會套在她的脖頸之上,況且,那份婚約的存在,其實更有助於她履行自己的使命。

但是,情愫這樣的事情,又怎麼可能控制得住?

剪不斷,理還亂,別是一番滋味在心頭……

幾分欣喜,幾分擔憂,幾分痛楚,她最終選擇將這份情愫埋葬,然後,義無反顧的走上那一條早已經爲她預備好了的不歸之路。

她的人生,將從此只擁有黑暗和冰冷,不再擁有親情、愛情……

或許,她現在還能夠將友情,緊緊的握在手裡罷!

PS:下一章,夜晚兩點半之前,算是補上今天缺的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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