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天照冷靜地綜合分析了情況,他猜到敵人不是路過,而是聽到什麼風聲,來西路清鄉的。很快,南充中心縣委的情報也傳遞到了西區,證實了清鄉的事實。
羅天照通知西區地下黨停止一切活動,靜觀事態變化。
羅天照又派人通知龍泉團總何乾生,叫他趕快離開,據可靠情報稱這次清鄉就是由他上任團總後所做幾件事引起的,敵人的目標就是他。
何乾生正在坡上挖地,得到羅天照的撤退通知後,馬上丟了鋤頭,換上一件破衣衫,戴了頂爛草帽,悄然從小路神不知鬼不覺地奔成都而去了。
羅天照又讓趙全英通知支部委員在古墓開會。
遇到這麼大的事,說實話,趙全英的心裡還是有些打鼓,心臟跳得咚咚響。
趙全英故作輕鬆地沿着西溪河邊走,她邊走邊觀察,學校裡的一切都與往常一樣,一點瞧不出異樣來,這異樣其實來自於她內心,只不過她不自知罷了。趙全英想,真神奇,早晨一起來,眼皮就開始跳,自己在內心還在怪母親迷信呢,她以爲這就是一個正常的生理現象,現在聯想起今天發生的這件大事,還真不虛,趙全英覺得簡直不可思議,她摸了摸眼皮,眼皮早不跳了,但她的心卻跳得比早晨的眼皮還快。
趙全英努力地平復了內心那一絲絲害怕,確認周圍沒人,才拐進竹林,鑽入古墓中。
古墓裡,羅天照早來了,何朴樹也在,何宣昭也在。他們正研究分析王大樹被捕後可能出現的情況。
羅天照說,王大樹被捕,讓我們處於一個非常被動的境況,這也是我們始料未及的。當然這次敵人來清鄉,主要目的還不是抓王大樹,他們要抓何乾生,結果陰差陽錯,把王大樹給抓住了。這王大樹也是警惕性不高,麻痹大意,讓我們西區陷入前所未有的危機。現在我們要作好最壞的準備,萬一,我是說萬一王大樹經受不住敵人的嚴刑拷打,真的叛變了,我們應該如何應對?
趙全英緊呡着嘴,望着羅天照不說話,看得出她多少有些緊張。
我相信王大樹能經得住拷打。何朴樹說。
我們都相信這一點,但是我們還得作好充分準備,萬一,我是說萬一王大樹叛變了呢?我們得有應對之策。羅天照說,我們得有這個準備,這是西區地下黨目前面臨的最大危局,我們不能掉以輕心,更不能存僥倖心理。
古墓裡的氣氛有些凝重,外面卻月光如洗,平靜得像沒發生任何事情一樣。
何朴樹說,我們西區地下黨基本上都是單線聯繫,比如趙全英在王大樹的眼中充其量也就是一個進步學生而已,這一點不用擔心。我最擔心的是王大樹作爲秘書,他知道我們西路地下黨的部分領導幹部,萬一他叛變了,供出西區地下黨的上層組織結構,那對西區地下黨可是一個非常危險的大事情,若如此,西區地下黨勢必遭致最大的破壞。
趙全英早晨還同王大樹一起涮標語,見王大樹一被捕,便有些心慌意亂,儘管趙全英知道王大樹還不十分了解趙全英的真實身份,但是趙全英一直在爲西區地下黨做事,從這一點上,王大樹應該隱約知道趙全英可能是地下黨,或者是有向共產黨靠攏的傾向。所以趙全英一想到王大樹被捕,就有些後怕,如果王大樹真的變節,不僅她的處境危險,整個西區都有可能遭受重大損失。
現在討論王大樹是否變節還爲時過早,作一個預防還是有必要的。據我分析和研判,王大樹的入黨介紹人是杜培心和王俊超。現如今,杜培心已調到自貢去了,敵人暫時還鞭長莫及。王俊超我們不用擔心,因爲他早已病故,官府是無法去追究一個死去的人的。現在我最擔心的是如果王大樹變節把介紹人杜培心咬出來,那也是有麻煩的,雖然杜培心遠在自貢,但如果敵人將情報共享至自貢,那杜培心有可能直接被捕,至少他在自貢無法繼續待下去了,又得隱名埋姓到其他地方爲黨工作了,南充他更是回不來的。何朴樹繼續分析道。
何宣昭說,現在最危險的還要數趙全英同志,她與王大樹一起涮標語,萬一敵人嚴刑拷打,這王大樹還不直接把趙全英作爲同夥給供出來?所以現在我們要有預案,如果事情真如我們所想,那趙全英同志的事情我們就要想細一點,不能讓趙全英也被抓進去。
何朴樹說,對,這種情況是最有可能發生的,大家想一想,如果趙全英身份暴露,我們到底怎麼辦?
羅天照說,這一層我也想過,趙全英同志如果真的暴露,那我們就直接把她送到外地去繼續讀書。
羅天照說完,看了一眼趙全英,趙全英也望着他。
羅天照又說,不過,趙全英的身份王大樹是不清楚的,今天趙全英與他一起去涮標語,也是以進步學生的身份讓我給派去的,王大樹也知道趙全英只是一個進步學生,僅此而已。不過,你們剛纔所慮也不無道理,我們要相信同志,但也不能放鬆警惕,我們要充分相信王大樹同志,希望他能夠堅持到我們去營救他。當然,話又說回來,如果他真的意志不堅定,經不住考驗,變了節,或者是充當了敵人的走狗,那我們就只有想出應對之法,轉移有可能暴露的同志,保護組織,避免西區地下黨再遭損失。如果王大樹真的叛變,武工隊要做好鋤奸準備。
趙全英此時已不再那麼慌亂,她咬着嘴脣,臉色仍然有些凝重,但是可以看出,她比剛纔顯得更加堅定了。的確,趙全英自從加入共產黨後,還沒有遇到過如此嚴峻的時刻。
羅天照說,同志們,西區最嚴峻的時刻到來了,敵人派了張玉輝的部隊到西區來清鄉,從我們瞭解到的情況來看,敵人清鄉有一定目標,但是好像目標又不是特別明確,因爲敵人還沒抓到西區地下黨活動的明確證據,他們大概也是盲人摸象,瞎撞。就象今天王大樹的被捕,我判斷完全是一個意外,所以大家不用過於擔心,也不要過於慌亂。現在何乾生已經順利撤退到安全地方了。儘管何乾生當團總不久,但他作爲一個地下黨員,第一次掌握了西區地方政權,他所做之事在西路還是造成了很大影響。他不得已的撤退,是我們西區的一個損失。不過,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何乾生同志好歹在我們的掩護下順利撤退,從某種意義上看,這也是一件好事情。對於敵人的這次清鄉,我的看法是,俗話說得好,兵來將擋,水來土淹。我們自己要穩住陣腳,靜觀其變。關於王大樹被捕的問題,我們要作出相應的預判,作出應對的措施。考驗我們西區地下黨的時刻到了,我相信沒有過不去的坎,沒有翻不過的山。所以大家仍然從容生活,象往常一樣,一有情況,我會及時通知大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