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聲啜泣的櫻,把頭埋在姐姐懷裡。汀雪輕撫妹妹的髮絲,回想着失去的愛人,聰明如斯,原來早已經猜透了她們兄妹之間的關係,他沒有點破,是因爲他尊重她的選擇,希望由她自己來決定何時與哥哥相認。她回頭淚眼模糊的望了一眼坐在不遠處的哥哥。青龍右手用劍撐地,背靠大殿的牆壁上坐着,兩眼空洞的望着上方,長長的嘆了口氣,還沒有從痛失愛人和兄弟的悲傷中走出來。當他們送走了諾歐·黎,沉浸在悲傷中的頭腦漸漸失去了意識,隨着眼睛再一次睜開,已經身處黎明神域之中。面前,是同樣悲傷的其他人。與青龍同樣滿心憂傷的比利·溫米爾,背靠着牆壁站在他旁邊,緊閉雙眼,身體似乎隨時都會摔倒。
不遠處,聆月輕輕攬着雪琪的肩膀,雪琪將頭無力的靠在他的肩頭,閉着雙眼,默然無語。舞環顧衆人,來時十四名隊員的隊伍,除了失蹤的昕兒之外,已經陣亡了六人,傷亡即將過半。至於昕兒和凱琳,她和聆月以及塔爾克並沒有在諾歐·黎打探到的柯蘭德林藏身處找到她們,雖然塔爾克表示自己會繼續設法追尋她們的下落,但能否找到,希望渺茫。
突然,青龍手撐着長劍,霍然而起,衆人吃驚的回頭望着青龍,只見他快步走到聆月面前,神色凝重的問:“是不是真的,得到聖石就可以復活他們?”聆月略加遲疑,不無躊躇的說:“我不敢肯定,只是書裡的記載,找不到確鑿的根據,也許只是一個傳說,也許……”
“那也就是說,我們還有一線希望?”他攥緊拳頭將臉湊上前,似乎要逼聆月表示肯定。
“我想是的……”
“那我們還等什麼?”他回身轉向衆人,奮然高聲說:“兄弟們,姐妹們,現在擺在我們面前的只有兩條路:贏得勝利,讓我們的愛人和朋友獲得重生!或者,我們連同整個大陸與他們死在一起!事到如今,我們如何選擇?”衆人彼此相顧,良久無語。答案人盡皆知,但未知的前途卻讓他們感到彷徨無措。
雪琪沉吟良久,咬咬牙拔劍而出,上前一步朗聲迴應:“我們必須贏,就算拼上這條命,也絕對不能放棄!”她視死如歸的堅定表情鼓舞了所有的人,斬釘截鐵的話語迴盪在大殿之中,更堅定了衆人的信念,堅毅的表情漸漸驅散了憂傷與絕望。
舞望着這些後輩們,欣慰的頷首。
青龍提劍一馬當先穿過大殿,走到大殿的盡頭,一道沉重的閘門將前進的大門牢牢地封住,閘門的下方半人高的位置有三組手形的凹槽,每組都是一左一右兩隻手,很明顯,它似乎預示着需要一些人來開啓大門。
“奉獻迴廊,只有願意奉獻一切的人才能開啓大門。”汀雪讀完大門上銘刻的文字,回頭看了看大家,眼神中充滿了不捨。話音未落,青龍早已擲劍於地,率先將雙手按入中間的凹槽,衆人吃驚的望着他,他視死如歸的回頭笑道:“人固有一死,有什麼可怕的?”
“哥哥,我陪你!”汀雪快步上前,不由分說將雙手按入了右邊的凹槽內。青龍嚴厲的瞪着她,痛惜的說:“汀雪,你怎麼這麼莽撞?如果我們都死了,小妹怎麼辦?”不等汀雪說話,背後櫻衝過來,說:“我不怕,我陪你們一起!”說着衝向左邊的凹槽。
“櫻,不可以!”一雙手將櫻拖了回來,櫻的眼淚奪眶而出,看着雪琪將左手按入凹槽,將劍一扔,右手緊跟着按了進去。一瞬間,大門轟隆隆的升起,露出了兩條黑洞洞的通道。衆人面面相覷,大門就這樣打開了,沒有人受傷,更沒有人死亡,這讓他們又驚喜又疑惑,人人都有劫後餘生的慶幸感覺。
櫻撲進哥哥懷裡,右手拉着姐姐的手,喜極而泣。青龍輕撫她的頭,回頭望望汀雪,兄妹三人心中都有大難不死的喜悅。他柔聲叮囑櫻:“小妹,記住,以後不論發生什麼事情,都要勇敢的活着,哥哥姐姐會替你承擔一切。你活着,就等於我們活着!”櫻伏在哥哥懷裡嗚咽着,輕輕的搖着頭。
“雪琪……”聆月和舞不約而同的輕聲呼喚。
雪琪輕嘆一聲,搖搖頭撿起地上的兩把劍,將“寒月之光”還給青龍,青龍感激的看着她,雪琪卻低着頭走到門口,望着兩條走廊黑洞洞的盡頭出神。
“我們該走哪一條?”比利·溫米爾走到她身邊,也凝視着深邃的走廊問。大家不約而同的望向走廊,目光從這一條移到那一條,心中遲疑不定。從表面上,根本無法看出它們的不同,誰也不知道它們的盡頭有什麼在等待着。
“隨便選一條吧,重要的是大家不要分開……”聆月上前提議。舞望着他憂鬱憔悴的面容,深知與公爵以及思兒的兩次生離死別給了他莫大的打擊,雖然他竭力保持鎮定,但他早已無法保持最初的從容。
“但是……”汀雪猶豫着,“只要我們走進通道,退路就會被封死,萬一是死路,我們根本無法折回來……”所有人都沉默了,分兵已經勢在必行。
“那就這樣吧!”舞當機立斷,斬釘截鐵的對衆人說:“聆月和雪琪跟我一路,走左邊;青龍,你和溫米爾帶着你的妹妹們一起走,她們是你的妹妹,你知道該怎麼做。至於你們兩個男人,都要給我活着回來,聽到沒有!”青龍和比利·溫米爾看了一眼舞堅毅的表情,半晌無語。“聽到沒有!”舞再次厲聲喝問。兩人如醍醐灌頂,當頭棒喝,毅然的大聲迴應:“知道了!”
“好,我們走吧,各位,保重!”舞說完,頭也不回的帶着雪琪和聆月走進了走廊陰鬱的黑暗中,消失了。
……
牆壁上的火把半死不活的燃燒着,死氣沉沉的長廊讓人感到無比的憋悶,周圍靜悄悄的,靴子踩在石板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沉悶的回聲在走廊中飄蕩,如同孤魂野鬼般攪擾着一顆顆繃緊神經的心。
青龍提劍走在前面,雙眼凝視前方,眉頭緊鎖,眼神中透着殺氣,隨時準備迎擊來犯之敵。汀雪和櫻攜手走在哥哥身後,一邊走一邊關注着周圍的動靜。櫻緊緊的抓着姐姐的手,絲毫也不鬆開。昏黃的燈火將兩個白衣女孩映襯的無比淒冷,如同兩個相依爲命的孤魂,緊緊的依偎在一起。
比利·溫米爾走在隊伍的最後面,負責注意對付從後面偷襲的對手。他雙手握槍,警惕的注意着周圍、尤其是身後的動靜,左手的手腕上,莉蒂絲的金十字吊墜被他系在上面,在火炬的陰鬱的火光下顯得晦暗無光。
沒有人說話,大家都靜靜地前進着,心中忐忑而又激動。他們盼望着終點的到來,他們希望看到最終神殿的那扇大門,不論裡面將要面對的是什麼,他們都願意付出一切,爲了自己所愛的人。
青龍的腳步驟停,他擡起左手示意衆人停止,三人隨之緊張起來,停住腳步觀望四周。青龍將劍交給身後的櫻,從背上取下弓,看了一眼箭袋——裡面還有十支箭——他從裡面取出一支,瞄準前方的黑暗,輕輕的拉弓,弓弦發出“嗤嗤”的輕響。
衆人靜聽,不遠處,“咔嚓咔嚓”的聲音傳來,似乎是一種腳步聲。比利·溫米爾率先聽出了那是什麼,他警惕的望了望頭頂和背後,確定沒有其他的敵人,回頭望着青龍的背影,等待他出擊。
青龍凝視前方半晌,突然放箭,伴隨着箭矢的呼嘯聲,青龍疾如迅雷再發一箭,“叮”的一聲極其輕微的脆響之後,黑暗中傳來一陣東西散落的聲音,青龍鬆了口氣,正要回身,右臂突如其來的劇痛令他左手的長弓不禁脫手。他驚回頭,發現一支骨箭深深地刺入了自己的右肩。
“哥哥!”汀雪和櫻急忙上前扶住青龍,比利·溫米爾則提着槍快步衝向黑暗中的射手。在他背後,青龍拔出肩頭的箭矢,只覺得一陣鑽心的疼,手臂變得不再靈活。他暗自盤算大概是傷到了骨頭,但並沒有表現出來,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任妹妹將傷口包上,自己看那骨箭的箭頭,已經不再尖銳,尖端缺了一塊。他心裡暗暗心驚:這分明是自己剛纔第一箭與對方對射時兩支箭的箭尖撞擊造成的,對方的射擊力道如此強勁,在這麼遠的距離內竟然能夠擊飛自己的箭矢後又射中目標,傷及骨骼,若不是自己先發制人,恐怕四人都要葬身於他手了!
“我以爲,它只不多是個普通的骷髏弓箭手,沒想到卻有這樣的實力?!”青龍忍着手臂的劇痛,心裡暗自思忖,忽聽急促的腳步聲向着自己方向走來,不禁警惕的擡起頭注視着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