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祭司長閣下:
根據我對於事件相關的當事人的明察暗訪,事情的經過令人吃驚,事情的真相與格蘭丁堡執法官克里斯蒂所陳述的完全不符,完全是由於當地執法官的卑劣行徑激起民憤而導致的衝突。
事情的經過是這樣的,在格蘭丁堡有兩個大戶,一家是當地的富翁,家財萬貫,精明能幹;另一個是貴族,也相當富有,在當地頗有名望。這兩個大戶之間互有嫌隙,富翁克勒米對貴族奧爾摩男爵很不以爲然,覺得他依靠世襲的爵位生活,有名無實,還趾高氣揚的擺出一副貴族的架勢,因此對他十分的蔑視。而男爵見富翁不買自己的帳,心裡也十分不悅,時間長了,發生了不少的摩擦和矛盾,雙方的仇便慢慢的結下了。
富翁有一個女兒,長的如花似玉,性格溫婉賢淑,富翁將其視作掌上明珠,十分寵愛。眼看小姐到了出嫁的年齡,富翁開始在城中的大戶之中尋找合意的女婿。
這一天,適逢克勒米五十大壽,家中大擺筵席,邀請了許多的親朋好友,還有各界的名士,唯獨沒有邀請奧爾摩男爵,而男爵也不屑於參加他的生日宴會。宴會上,富翁的女兒盛裝出場,談笑自若,着實迷倒了不少的年輕人,他們紛紛對她大獻殷勤,希望博得她的歡心,但小姐似乎一個也沒看上。也許是圍攏在她周圍說媒的太太們令她不勝其擾,她藉故起身離開了宴會廳,到外面的花園裡散步,不料偶遇了一名翻牆闖入的男子,男子告訴小姐,自己是慕名而來,希望瞻仰小姐的風采,這意外的邂逅讓格蘭希婭小姐又驚訝又好奇,兩人於是在花園裡交談起來,直到小姐的侍女的呼喚聲傳來,男子才匆匆吻了小姐的手,逃離了花園。
男子走後,小姐發現自己手上的戒指居然不翼而飛了,這讓她在此後的幾天腦子裡一直裝着對方,她並不在乎那枚戒指,她只是在想那人到底是什麼人,是真的愛慕自己,又或者只是個碰巧被撞見的小偷呢?
當格蘭希婭小姐快要淡忘那件事的時候,那名男子卻在一個深夜裡出現在她的陽臺下,他將小姐的戒指歸還,並表示自己將要離開格蘭丁堡,小姐詢問他的身份和要去的地方,對方猶豫再三,告訴小姐,自己名叫特雷波,是奧爾摩男爵的侄子。
這個消息讓格蘭希婭小姐非常震驚,她對男子非常有好感,但這個消息卻讓她陷入了絕望,因爲她的父親絕不會允許她和男爵家的人有任何來往,這讓小姐陷入了苦惱之中。
格蘭希婭要求特雷波讓她好好地看一看他,由於兩次相見都在夜色下,她沒能看清他的容貌,只是在月影中隱約看到一個英俊的輪廓,特雷波起初非常猶豫,但最終還是答應了,當他飛身爬上二樓,燭光映出他的臉時,格蘭希婭頓時驚得目瞪口呆。
特雷波苦笑着面對格蘭希婭的表情,爲自己臉上那道猙獰的傷疤做出瞭解釋:他曾是一名士兵,負責押運任務,在一次執行任務中,受到了強盜的襲擊,死了很多人,只有他殺出一條血路逃了出來,後來他才知道,他們的隊伍中有奸細。而今他已經從部隊退伍,準備去尋找一條出路討生活,他告訴格蘭希婭,如果她願意跟他一起走,他願意付出一切努力讓她過上幸福的生活。
特雷波走後,格蘭希婭走到窗口,夜色靜悄悄的,什麼都沒有,她的心就像這空蕩的夜色一樣,無依無靠,她回憶着和他的點點滴滴,心中似乎涌入了一絲溫暖,但一想到他的臉,她又不由得打了個寒顫,她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
徹夜無眠的格蘭希婭第二天上午找到了她的好友,執法官克里斯蒂,忐忑不安的心向他說出了心頭的矛盾與痛苦,希望他能幫自己出個主意。
克里斯蒂聽說後大吃一驚,他早就對格蘭希婭心存愛慕,但一直未敢表白,這也使他對格蘭希婭身邊獻殷勤的年輕人十分仇視,每逢見到他們就上前打斷他們,小夥子們對他十分不滿,格蘭希婭卻對他十分的感激,將其視作知己,兩人也越來越親密。
可是現在,格蘭希婭竟然當面告訴他,自己喜歡上了一個人,還想和他私奔,這讓他無法接受,他在恍惚之中暫時勸走了格蘭希婭,答應她爲她想一個辦法。但是當格蘭希婭離開的時候,他便癱倒在椅子上。
就在他不知所措時,第二天,他收到了格蘭希婭送來的紙條,約他當晚九點到公墓見面,克里斯蒂不明白格蘭希婭爲什麼會把地點約在這裡,但他還是懷着忐忑的心去了。當他來到公墓的時候,他看到格蘭希婭正徘徊在公墓的門口,他快步走向她,她也看到了他,急忙迎上來,不料就在他們相距幾步之遙的時候,他忽然瘋了一樣的撲向她,將她按倒在地上,不顧她驚恐的尖叫,犯下了獸行。
第二天一大早,逃回家中一夜無眠的克里斯蒂接到報告,格蘭希婭小姐昨夜在公墓門口慘遭強暴並被殺死,巡邏隊當場抓獲了罪犯。聽到這個消息,克里斯蒂驚呆了,不僅是因爲格蘭希婭的死——他逃離時她分明還活着——更因爲那個名叫特雷波的兇手!
格蘭希婭的死引發了富翁與男爵兩家的械鬥,最終械鬥被制止了,治安官逮捕了許多人,並將他們關進了監獄。特雷波被判有罪,處以絞刑。當克里斯蒂將判決書念給他聽的時候,他只說了一句話:“我沒有殺她,也沒有傷害過她,我愛她!”
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就在一切漸漸恢復了平靜,但不料,一條流言卻漸漸在百姓中間傳開:格蘭希婭與特雷波的死完全是一場陰謀,強暴並殺死格蘭希婭的是執法官克里斯蒂,特雷波是替罪羊。消息不脛而走,很快傳的沸沸揚揚,正所謂三人言虎虎成真,一時間城中的人們憤怒了,熱血方剛的青年們首先擁到了執法院門前,要克里斯蒂出來說個明白,克里斯蒂心裡有鬼,不敢出面,只是避而不見。
義憤填膺的人們愈發憤怒,最終爆發了與治安隊的衝突。以上便是我在格蘭丁堡走訪偵察並通過整理後做出的結論,附上被調查者的姓名、身份、住址以及證詞證言,請大祭司長審閱。
……
“豈有此理!”
昏暗的房間裡,一隻手狠狠地捶在桌面上,身披大氅的男人霍然而起,氣的渾身戰抖,他又掃了一眼桌面上的文字,怒氣衝衝的叫道:“來人!”
一名祭司模樣的人走了進來,低頭侍立,男人餘怒未息,大聲說:“立刻把聖騎士團團長布萊爾給我叫來!”祭司欠身匆匆離去。
巨大的雷聲轟擊着他的耳膜,彷彿在響應着他狂怒的心。他回頭望了一眼窗口,信步走過去打開窗戶,夜空陰沉,海浪拍擊着礁石,發出陣陣的怒吼,陰雲密佈的夜空正在宣稱,暴風雨就要來了。
“大祭司長!”
聆月回過頭來,目光中的憤恨的還沒有散去,以至於布萊爾團長有些暗暗的心驚。
“看看那份報告!”
布萊爾順從的拿起報告,大致看了一遍,不由的吃了一驚,他深知格蘭丁堡的執法官克里斯蒂與沐風一樣,都是聆月非常器重的年輕後輩,現在發生了這樣的事情,難怪聆月會如此震怒。
“這報告可靠嗎?”布萊爾小心翼翼的問。
“是沐風執法官親自調查的。”聆月淡淡的說了一句,語氣雖然輕柔,其堅定卻讓布萊爾無話可說,沐風的辦案能力毋庸置疑,他和克里斯蒂更是親如兄弟,若有絲毫疑問,他不可能將罪名安在克里斯蒂身上。
“大祭司長有何吩咐?”布萊爾知道,後面的事情該他來做了。
“你立刻派人去格蘭丁堡,把克里斯蒂和所有與此相關的人都帶回來,我要親自審問!”聆月目不轉睛的望着窗外波濤洶涌的大海,海浪還在不知疲倦的拍打着這座屹立在海邊數百年的城堡。
“是,我親自帶人去!”布萊爾說完轉身就走,聆月卻叫住他,他略加思索,叮囑道:“布萊爾,你是我最信任的部下,這次的任務並不那麼簡單,恐怕會有意想不到的兇險,你一定要小心!”
“大祭司長放心,布萊爾一定不會讓您失望的!”他說完對聆月深深的一鞠躬,轉身走出了房間。
聆月的目光重新回到窗外,那陰沉的天空就像他的心情。十八年了,心中濃重的陰雲壓得他喘不過氣來。近期各領地接二連三的出現各種各樣的問題,令他頭疼不已,他感到人們的心性已經隨着時間的推移而轉變,純樸與善良越來越少,與此相反的是私心雜念越來越多,就連祭司們也不例外,他不知道該如何解決,說教已經毫無用處,即使是嚴刑重法也讓人感到無力。
門被輕輕的推開,一隻穿着紅色舞鞋的小腳輕輕的邁了進來,緊接着是一個美麗的影子,她望着聆月的背影,聆月呆呆的望着窗外出神,絲毫沒有注意到有人出現。她悄無聲息的靠近了他,雙眼目不轉睛的盯着他,邁出了最後一步。
一瞬間,聆月感受到了有人接近,他下意識的回頭,但是卻已經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