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後的木門似乎不再給予她支撐的力量,雪月靈的身體不由自主的癱倒下去,而兩隻冰冷的手從後面扶住了她,將她從地上抱起來放在牆邊,幾聲遲緩的腳步聲之後,一塊散發着不潔氣味的布接觸到了她的臉,輕輕的擦拭着她臉上的鮮血。
當她終於能夠睜開眼睛,用尚顯朦朧的淚眼看着面前的人時,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那個半跪在她面前的黑甲人,那個看上去不像人更像魔鬼的黑武士,竟然會在自己最危急的時刻救了自己,她呆呆的看着他,第一次感覺見到他如此令人開心。
擦拭過她的臉的布被送到她手裡,黑甲武士用空閒下來的手幫她將睡衣裹好,用手指了指她胸前殘留的血跡,直到此時雪月靈才猛然驚醒,想到自己衣不蔽體的半躺在他面前,心中又不免生出惶恐。
她看不到他臉上的表情,但她記起他是自己母親的仇人,她不知道他會不會突然心生邪念,如果他做出那樣的決定,她無疑是逃出了狼窩,又入了虎口。
“雪鶯,你還好嗎?”一句沙啞但語氣溫柔的問候,將一股暖流注入了雪月靈驚魂未定的心,她雙手抱着那件用來擦拭血跡的霍爾比的上衣,望着面前盔甲漆黑猶如死神的男人,還有他背後懸浮在半空中的黑色鐮刀,心中產生了一種莫名的親近感,彷彿兩人之間沒有那麼多爾虞我詐的複雜關係,而是一對久別重逢的朋友。
“謝謝您,謝謝!”她情不自禁的撲進他懷裡,一時淚如雨下,這個曾經可疑而危險的傢伙,不僅救下了自己的命,還讓她體會到了一種莫名的溫柔,安慰她彷徨驚恐的心,令她不由自主的依偎在他的懷裡,絲毫也不願意遠離,哭的像個受了委屈的孩子。
“沒事了,別怕雪鶯,別怕,沒事了。那惡棍已經死了,我已經替你懲罰了他!”
在對方的擁抱與撫慰下,雪月靈終於停止了哭泣和顫抖,她覺得一切就像做夢一樣,一場噩夢就這樣醒來了,他來得如此及時,就像是上天爲她派來的一名守護者,讓她可以毫髮無損的躲過一劫,在他的懷抱中得到心靈的安慰。
但是,當她的心安靜下來,她隱隱感覺其中有些不對,她擡起頭,用還沒有擦乾淚水的眼睛疑惑的望着他,問:“沙林將軍,您剛纔叫我什麼?”
寂靜,兩個人彼此相顧,都默不作聲。
良久,沙林惶恐的放開她,歉意而尷尬的解釋:“對不起夫人,對不起,屬下一時失言,屬下總是聽陛下這樣稱呼您,並且來的路上一直在想之前陛下對我說起的那些關於您的事,剛纔看到夫人險些受辱,心中一時激動,忘記了自己的身份,請夫人見諒!”
雪月靈望着他謙恭的樣子,沒有再說什麼。但她的心裡對他的說法並不認同,剛纔的一幕絕不是一時激動,他那一聲深情的呼喚“雪鶯”,彷彿似曾相識,還有他語氣中疼愛的滋味,雪月靈感同身受,這絕對不是隨隨便便什麼毫無瓜葛的人會擁有的感情。
但此時,追問無益,當務之急是先離開這裡。
“將軍不必如此,我並沒有怪您得意思,我還要感謝您救了我,如果不是您及時趕到,我只怕無顏再見陛下了。”雪月靈說着,不禁低下頭擦起淚來,沙林見狀連忙勸道:“夫人不要傷感,平安無事已經是萬幸。夫人如果要言謝,不如趕快跟我出城,去見陛下,向他道謝吧。”
“陛下在城外?”雪月靈故作驚詫的擡頭問。沙林的出現已經讓她心中有數,聰明如斯,她又怎麼會不知道天霖就在附近呢?
“正是陛下不放心您,所以半路上特意折回來,結果看到您被這奸賊暗箭偷襲。原本陛下打算立即動手將您救回,經過我的苦勸才按捺住憤怒。”
“待軍隊返回城中後,陛下派我從密道悄悄潛入城堡來救您,是他告訴我這裡有這條密道可以通到城堡內部,我先進來探探路,他正在外面等待消息。”
“原來是這樣……”雪月靈的心中慶幸不已,如果不是天霖決定回來,恐怕自己真的會陷入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悲慘境地。
見雪月靈止住了哭泣,沙林起身將霍爾比扔在地上的褲子撿起來,撕下一截褲管,將她髒兮兮的小腳擦乾淨包裹起來,用布條紮緊,如此一來,雪月靈就相當於有了一雙襪子,不用再赤着腳走在冰冷的地面上了。
“謝謝您,沙林將軍。”雪月靈看着他耐心細緻的做着這一切,對他的好感不由得加深了幾分,她覺得他似乎也沒有想象中那麼危險,反而是個心思細膩溫柔體貼的男人,如果能夠加以引導,也許他能夠放下心頭的仇恨,迴歸正途。
“夫人,您現在能走路嗎?”沙林望着她還有些蒼白的臉,關切的問。雪月靈在他的攙扶下試着站起來,身體卻沒有力氣,兩腿軟綿綿的,站立都勉勉強強,更不要提走路了。
“如果您不介意,我把您抱出去吧!”
雪月靈並沒有拒絕沙林的善意,她躺在沙林的懷中,頭枕着他的臂彎,閉上眼睛,聽着他沉重的腳步聲跨過地上破碎的木門,在密道里悠長的迴盪。
偶爾,會有一陣風從她耳畔吹過,她知道那是黑色鐮刀漂浮在他周圍捲起的氣流,在這個從未見過真面目的男人懷中,雪月靈卻感受到了一絲久違的安全感,她漸漸的沉入了夢鄉。
……
沙林抱着睡着的雪月靈與天霖會合,並一同逃離了紅巖丘陵向着幻月草原方向進發。另一邊,紅巖城城堡裡的人們終於發現了那條密道,但是呈現在他們面前的除了霍爾比的屍體、滿地鮮血與散亂的破布之外,空無一人。
人們檢查了霍爾比的屍體,發現一條深深的傷口從頸部一直延伸至後心,致命傷位於頸部被割斷的頸動脈,根據傷口的形狀、深度與寬度可以判斷,是鐮刀弧形的刀鋒造成的。
得知自己的兄弟在密道中被人用鐮刀殺死,史塔克勃然大怒,將一切歸罪於雪月靈,他認定是雪月靈在逃跑途中遇到了霍爾比,受到阻攔而殺人滅口。
但是,洛克卻做出了完全相反的分析:“殺人的人不可能是雪鶯。首先,那天我們也看到了,雪鶯暈倒後她的鐮刀化作了手上的戒指,我想這把鐮刀並非普通的武器,而是一把魔法武器,需要運用魔力才能將戒指轉換爲武器,但雪鶯身上帶着禁魔環,不可能運用魔法,所以也不可能用鐮刀殺人。”
“其次,這裡空間狹小,並不利於鐮刀這種長柄武器的作戰,雪鶯沒有接受過專業的格鬥訓練,且體弱無力,即使能夠變換出鐮刀,在無法使用魔法的情況下僅靠格鬥也不可能殺死霍爾比。”
“另外,霍爾比的衣服沒有破損,僅有少量血跡,說明霍爾比被殺的時候這件衣服並沒有穿在他的身上,染血的部分,應該是被用來擦拭身上沾染的血留下的。”
“除此以外,霍爾比的褲子也被扔在地上,兩條褲管各有半截被撕下,我猜測應該是被用來包裹雪鶯的雙腳,她臨走時沒有穿鞋,如果赤腳離開必然行走艱難。”
“但是,我不認爲這是雪鶯自己做的,像她這樣知書達理的花季少女,不會爲了給自己找一雙‘襪子’而去脫男人的褲子,讓他這麼一絲不掛的裸死地道。”
“所以,唯一的解釋就是,衣褲是霍爾比自己脫下來的。我猜想,他可能因爲被亨特尼斯閣下訓斥而懷恨在心,無意中發現了這條地道,並且在裡面與雪鶯相遇,爲了發泄心頭的怨氣,他對雪鶯意圖不軌,雪鶯因爲受到禁魔環的控制而身陷險境。”
“這個時侯,有第三個人加入了進來,殺死了霍爾比,帶走了雪鶯!”他環顧衆人臉上若有所思的表情,提醒道:“大家還記得嗎?天霖突圍那天,跟在他身邊還有一個手持黑色鐮刀的黑甲武士,我想他的嫌疑應該更大!”
洛克的話讓在場的人心情都十分的複雜,爲了避免因此事導致紅魂團與軍方產生矛盾,亨特尼斯立刻分配任務,派部隊向紅巖丘陵各個方向搜索雪月靈等人的蹤跡,以便追查事情的真相。
史塔克也自告奮勇,要求前往搜尋,他說:“不論是誰殺了霍爾比,只要找到當事人,就能問清楚,我不能讓我的兄弟死的不明不白,所以我一定要參加搜尋。”
衆人正在商議此事,一個士兵引着一名信使來到會議廳,信使自稱是受聆月的派遣前來送聆月的親筆信,亨特尼斯聽後心裡咯噔一聲,難道說,法瑞斯老人已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