淅淅瀝瀝的小雨變成了傾盆大雨,奔進樓道短短的距離已經渾身溼透,馬虎地抹了一臉的雨水,甩甩頭,散開無數水花。君文乙軒定神的時候,正好瞧見尹正原本凌而不亂的黑髮此刻服服帖帖地包裹住臉,頓時顯得更加英氣逼人了。
“呼——,早上吹的髮型全毀了。”某人不悅地拉扯着黏在一起的髮絲,視線一瞥,忽然被溼漉漉的銀髮吸引。
沾上了水珠的銀髮光澤銀亮,幾許劉海貼在秀美的臉蛋上,很像……落水的美人兒……
他的視線不由自主地滑落到對方的領口裡,鎖骨因爲水的滋潤而泛起光滑的光澤,銀色髮梢滴落下的水珠沾溼了背心,緊貼着身體,勾勒出美妙的肌線……
尹正大力搖搖頭,灑開無數水花濺在君文乙軒臉上。君文揉了揉眼睛,不滿地皺眉,尹正卻大大咧咧地笑道:“長頭髮就是好,紮了辮子不怕亂。”
“但是洗起來很麻煩。”君文乙軒輕嘆着,用手把貼在臉上的頭髮全部往後刮,露出光光的額頭,整個臉一下子乾淨清爽了許多。
兩人走入電梯後,尹正興味使然地欣賞着:“我發現……”
“什麼?”君文乙軒以爲他要說什麼,很認真地側耳傾聽。
尹正指了指他的頭髮,壞壞地笑:“你很適合光頭。”
臉色一沉,差點沒被氣得折腰。“那麼我明天就去剃光頭。”君文乙軒故意一本正經地聽從吩咐。
尹正連忙道:“啊,不要。我對電燈泡感冒。”他斜着眼,偷瞄君文充滿貴族氣質的臉,忽然用極爲慵懶且輕描淡寫的口吻,喃喃地說,“還是長頭髮好看。”
君文乙軒愣了一下,莫名地瞥向尹正。
尹正自言自語地嘀咕:“銀色的頭髮很稀奇啊,弄得我也想去染一下了。”
受不了長官間歇性爆發的孩子氣,君文嘆着氣搖搖頭,淡淡地笑了:“可是我喜歡黑色的頭髮。”
他說的時候,心裡想的其實是另一個人,可是不知情的尹正竟露出了尷尬的神色,沉靜在兩人均勻交疊的呼吸中,嘴角時不時彎起甜甜的笑痕。
進門,看見自己數日的辛勤勞動僅僅隔了一夜就面目全非,君文乙軒不由得把長官拉到面前:“你也太能亂丟東西了吧!”
“哦,你是我贏的‘賭注’,當然要物盡其用嘛。打掃客廳的任務就交給你嘍,小銀~”哄騙人的時候,尹正絕對不是省油的燈,且全然是一副理所應當的口吻,使喚差遣別人時順口得像呼吸。
好個“物盡其用”!
君文嘆了嘆,實在看不過去,所以即使心裡有諸多不滿,身體卻很自覺地行動起來,到廚房拿了掃帚和垃圾袋,準備對付尹正亂得離譜的客廳。
可是尹正卻奪下他手中的掃帚,當他以爲尹正的“勤勞天使”忽然甦醒了,要自己打掃時,卻見他指了指浴室的方向:“先洗澡,小心感冒。”
是命令的口吻。
“你不洗?”君文看看對方,其實兩個都淋成了落湯雞。
尹正好像在打什麼餿主意,古怪地看着他:“要麼……我們一起洗?”
他笑得讓人起雞皮疙瘩……
“還是你先——”
“都是男人,還怕被看光?”尹正頓時拉長臉,故作姿態,“小銀,你很奇怪啊……”
心口一抽,忽然就有種做賊心虛的感覺:“我,那個……”
臉熱熱的,似乎又紅了……
而且,某人還毫不客氣地指出:“有什麼不好意思的?你身上又沒什麼見不得人的地方。”
“……”想到在東醫大的時候,尹正已經看過他的半裸,頓時覺得窘迫不已。
“你的身材不錯啊,雖然肯定沒我好,不過也不用太自卑啦。”尹正的玩笑是越開越起勁。
君文乙軒已經完全說不出話來,只覺得臉陣陣漲熱,恨不得找個地洞鑽下去!
而他越是這樣,某人就越意猶未盡。
“又臉紅了,小銀,你很容易害羞啊,這樣是成爲不了成熟的男人的。”
“……”居然被比自己年紀小的人教育……
看君文不知所措的表情,覺得火候差不多了,尹正及時收斂。“好了,跟你開玩笑。還是你先洗吧。”,他一邊享受着調戲人的快樂感,一邊改口,“要是你生病了,誰幫我校對那一大堆文件啊。所以,小銀,你要替長官我好好保重身體,知道嗎?”
矯揉造作地微笑着,他拍拍副官的肩膀,繼續享受逗弄對方的樂趣。
愣了愣,君文乙軒緩過一口氣,無奈地搖了搖頭,嘴角淺淺一勾。
想想,也知道肯定是別有用意嘛……
就這樣,兩個溼漉漉的人兒在客廳裡站了會,遷就來遷就去,在木質地板上留下四個溼溼的腳丫印。
然後尹正把掃帚一丟,推着君文進浴室。君文看見他丟掃帚的瀟灑動作時,不由嘆了嘆。
壞習慣是很難改掉的!
主人服務周到,領着客人進浴室後,還進行了詳細的說明。
“冷水熱水是自動的,洗髮水、護髮液、沐浴露、精華露、浴棉等通通在左上方的架子上。毛巾嘛……啊,這裡有一條新的!然後,浴巾在門後面掛着,兩條,喜歡鴨子的還是草莓的?”
草莓……鴨子……君文汗了一下:“隨便吧。”
“呵呵,那你隨便用。替換的內褲我放在門邊第一個抽屜裡,你不介意穿我的吧?”
“不介意……”
“然後,褲子和衣服一會我幫你拿,洗完了直接出來。慢用。”說完的時候,尹正人已閃到門外,靠在門縫之間衝君文乙軒怪怪地一笑,“有什麼需要就叫我,大聲點,我家隔音效果好。”
“哦……”
尹正彎起眼睛,笑眯眯地關上了門。
浴室裡只剩下銀髮青年,梳洗臺上一整面巨大的鏡子照出他狼狽的模樣,耷拉的髮絲貼在臉兩旁,驀然有了一種女人似的恬靜秀美,褐色的眼睛很亮很寧靜,剔透通明,就像兩顆漂亮的玻璃珠。
脫去背心,露出結實的身材,寬寬的肩膀和□□的胸膛一眼就能看出軍人的特徵,然而硬朗中卻依舊散發出溫文爾雅的氣質。
扯下頭繩,披散一頭溼漉漉的長髮,發縷隨意地落於肩頭,宛如奇幻世界裡的精靈王子忽然躍出銀幕。
一聲嘆息打破了唯美的氣氛。
他看着鏡子裡自己的臉,苦笑:七戒,我好想你啊……
你的傷勢復原得怎麼樣了?現在能下牀走動了嗎?
你現在在做什麼呢?
你會不會一直記掛着那個傢伙的事,睡不着覺呢?
你會不會……記掛我呢?
我不在你身邊,你會好好吃飯嗎?
你會照顧好自己嗎?還是整天都吃沒營養的東西呢?
還是……又在執行新的任務呢?
太多的思念,如嘩嘩流水,斷不了,流不盡。
塗了滿身的泡沫,水忽然斷了,等了很久還是不見有動靜。
呆站了半響,他撩開浴簾,看着霧氣瀰漫的浴室門玻璃窗。
“長官!……長官!……長官!”
一聲高過一聲,卻依然不見反應。
嘆了口氣,一隻腳跨出浴缸,正要跨出第二隻腳時,門開了。
“小銀,你惡俗啊,說了不要叫我‘長官’。我有名有姓,還有一個不錯的網名,你偏要叫我的職位嗎?”
門縫間,尹正嬉皮笑臉的。
“呃……水突然沒有了——”
“是嗎?我看看。”
兩個男人間當然沒什麼可避諱,尹正堂而皇之地走進浴室,撩起浴簾看了看。
“小銀,你把自動感應鎖死了。”手一撥,水嘩嘩地瀉下。
窘……
“真受不了你。”尹正玩味地笑笑,撥玩了一下君文乙軒的銀髮。
某渾身還沾滿了泡沫的人士突然很想去撞牆……
打開尹正說的放內衣的抽屜,小小地驚訝了一下。
像商場的內衣購物櫃,疊得整整齊齊且密密麻麻,尹正這個人雖然在家務方面很懶,某些方面卻細緻入微,說穿了,依然是懂得享受生活,講究生活品味的緣故。
反正他也沒有特別介意,隨便抽了一條換上。
其實,某些方面他自己也很講究生活品味,例如比較關注一些趣味性的東西,品酒、香料、音樂、飲食搭配,知識面相當廣,某些略懂皮毛,某些精益求精,他自己分配規劃得很好。而對自己擅長的東西——機械工程更是一絲不苟,潛心鑽研。
尹正沒有說錯,他處事的原則就是能做好的就一定盡全力做好,不然就乾脆不要做。
他竟發現,尹正和他其實某些方面還挺相似的。
不不……他可不想承認和那個邋遢的傢伙興趣相投!
一把抹掉鏡子上的霧水,映出無稽的淺笑。
只穿了內褲走出去,強勁的空調冷得讓人不由抖了抖身子,抱着兩條單薄的臂膀匆匆奔入客廳,一愣,再是一陣小尷尬。
尹正也脫掉了上衣,光着半身斜靠在沙發的一端,身上的水跡已經慢慢幹去,白皙的肌膚在沙發邊橙色的燈光下泛出淡淡的潤澤,顯得很光滑,很想讓人去輕輕觸摸,體會一下那種光滑細膩的觸感。
低垂着頭,呈現一種頹廢散漫的姿勢,嘴邊刁了一支菸,桌上放着半瓶XO,彷彿是夜店的牛郎,額前幾縷黑髮以漂亮的弧度隱約蓋沒眼簾,腰部彷彿非常柔軟地彎曲着,低腰褲下滑至令人產生邪念的警戒線,並且還把一隻拇指搭在褲腰邊緣,半截伸進裡面……
很性感的男人……
可一想到對方比自己還小兩歲,又覺得不可思議。
君文小心翼翼地仔細觀察一番,尹正表現出來的那份性感令他聯想起另一個人——司徒空,一個擁懷無數女人卻從不對別人付出感情的花花公子,一個同樣性感而驕傲,野心勃勃的政客,一個表面上看起來親切和善,轉眼卻可能將你推入萬丈深淵的可怕男人,他討厭那個傢伙,他會用僞善的面具欺騙別人推心置腹,他工於心計陰險狡猾,他戴了無數個面具從不讓任何人看透他的真面目,那個人身上沒有一點是他認同的。何況,他們之間有着不共戴天的仇恨。
仇恨令人感到無以負荷的負擔,他同時感到自己微薄的力量無法和那個傢伙抗衡,更不要說替他的養父報仇。
甩掉令人不愉快的雜念,卻見尹正的目光直直地落在他身上,輕輕彎起嘴角:“愣在那老半天,想什麼呢?表情那麼猙獰,不會是想到仇人了吧?”
尹正只是開玩笑,卻一語道破他心中的秘密。
他連忙泛起微笑,掩飾着內心的晦澀:“對你這樣的造型不太滿意,僅此而已。”
尹正立馬錶示不滿:“怎麼,我的造型哪裡讓你看不順眼了?像我這麼酷的……”說到一半,他自己咧開嘴笑了,“唉,算了,不指望你這種從來不注意穿衣服打扮的傢伙懂什麼叫‘潮流’,‘品味’!其實,你是看到我身材比你好,嫉妒了吧?”
大大地咧着嘴扮鬼臉,笑得既天真爛漫,又有點油腔滑調。
瞧他那副得意忘形的樣子,君文只是淡淡地一笑而過。
尹正這個人,絕對是外貌一族,談到衣着品味,就是一副唯我獨尊的姿態,可是他那套,君文不稀罕。
尹正拿了擱置在一旁的衣服,丟給君文乙軒:“喏,穿上吧,又不是女人,別光着身子呆站着。”說完,別過頭還偷偷地竊笑。
“謝謝。”想到那些衣服都是名牌,君文小心地接下。
“你坐會,我去洗澡了。桌上的酒別亂喝啊,我看你這人酒量肯定不好。”
尹正閃進浴室,極好的隔音效果使他在客廳里根本聽不見浴室裡的水聲。他百無聊賴地坐在沙發上,安靜的氛圍讓人忍不住閉目養神,不過沒多久,尹正就打斷了他的夢鄉。
對裹着草莓圖案的浴巾出現在面前的長官,君文乙軒頓時覺得眼前的人從性感蛻變到幼稚,那副景象實在有點可笑。
不過當事人很不以爲然,加上他本身專利似的腔調,還是頗爲瀟灑帥氣的。
頭髮已經吹乾,提了一罐果汁放到君文乙軒面前,不緊不慢地坐回沙發,拿起洗澡前擱下的酒杯:“留下來吃晚飯嗎?”
無奈的感覺涌上心頭,君文乙軒沒好氣地笑道:“晚飯不是要我幫你做嘛?”
“哦,對哦。”尹正側頭,毫不客氣地提出要求,“我突然想吃羅宋湯了。”
“冰箱裡有材料嗎?”
“沒有。”
“有番茄醬嗎?”
“貌似用完了。”
君文轉頭看了看陽臺外嘩嘩的大雨:“你要是能等上一個小時,我現在去買材料。”
他起身,尹正卻伸手拉住了他:“算了,你燒什麼我吃什麼。”
滿面溫和親切的笑容……怎麼像是在和“老婆大人”說話的樣子……
安靜的飯局……當然這是不可能的!
某人的嘴天生練就了同時吃飯和說話的絕技,而另一個人此刻也心甘情願聽他說。
不對,是巴不得他放下筷子,只說不吃……
“這個嘛,要從楊水清這個人說起。”
瞎扯了半天,尹正還是照樣慢慢地吐出一字半句,好像不把人“吊死”不甘心。
“小說開頭沒有交代楊水清爲什麼會去酒吧,只說皇未寂是去赴約。而其實,楊水清等的人就是皇未寂。”
“皇未寂等的人沒有到,楊水清是故意和他搭訕,然後提出和皇未寂比膽識,皇未寂這個人向來看不慣別人比他囂張,膽子又大,兩個人就開始賭博,賭注是命。”
“槍是皇未寂給的,子彈是楊水清裝的,他其實在彈夾裡動了手腳,算準了,那發子彈是留給自己的。”
君文乙軒一驚:“他想自殺?”
“對,因爲他當時失去了一切,又不想死的默默無聞,所以想拖一個人下水,就看中了皇未寂。槍是皇未寂的,如果他死了,皇未寂至少會被懷疑有謀殺企圖。”
“那麼,他認輸——”
“他是故意認輸,因爲他突然不想死了。”尹正半眯着眼,陰霾的眼神盯着一塊煎魚,然後一口吞掉,“他看見使他失去一切的那個罪魁禍首就是皇未寂要等的人,正好在他們玩到第二輪的時候出現了,他從皇未寂的口中聽到了那個傢伙的名字。”
“呼……”君文乙軒深吸一口氣,又用力地吐出,盯着碗裡的米飯有點失神,“那麼,他後來接近皇未寂,其實有一部分原因是他咎由自取。”
尹正譏諷地笑道:“楊水清這個人人格很扭曲,他對每一件事的看法都很極端,很偏執,當然,皇未寂也不是好東西。”
“可是我還是不懂,”君文認真地看向尹正,滿臉困惑,“就算這部小說隱射了當今四大家族,蘭家、司徒家、林家以及常生家,可是和皇羽門,和你要找的皇未寂有什麼關係?皇未寂不過是小說人物……”
君文沒有說完,腦子裡忽然閃現一些奇異的想法,因爲把握不了而沒有說下去。
尹正用手支起下顎,歪着腦袋看他:“你很厲害嘛,光看了四分之一,就知道小說裡的四個家族影射了蘭家、司徒家、林家和常生家。”
“猜測而已。”君文斟酌了一下,說,“一開始那個極端功利的家族應該是指蘭家,和他們對立的我想是司徒家,楊水清代表林家,因爲覺得那種自我封閉的感覺有點像,而供養了皇未寂的偵探事務所可能是常生家,比較神秘……”
尹正笑了笑,眸子輾轉於幾道菜之間,夾了一小塊生魚片送進嘴裡,然後,當他放下筷子時,君文乙軒看着他吃剩下的半碗飯,此情此景顯然很不正常。
尹正甚至起身,離開了餐桌。
“跟我上二樓。”
二樓,尹正曾囑咐過不用打掃,且暗示過他不要上樓。
他緊跟尹正走上樓梯,心裡說不清的忐忑。
如果尹正把花豹養在二樓,他可以理解爲什麼不能上去。他也好幾次聽見二樓發出不屬於人的低吟,還有顯然是屬於動物四肢的細碎腳步聲。
他從樓梯下往上望時,二樓始終是黑暗無光的,此刻,尹正領着他走向黑暗,他們的腳步聲交錯迴盪,氣氛有點詭異。
尹正一直沒有開口,上了樓,溶進昏暗中,在狹窄的樓道里自如地往前走。
最後,停在一扇門前。
他把手搭上門把,深吸一口氣,神情少見的嚴肅。
“一會不管看到什麼都別說話,那孩子敏感。”
君文乙軒愣了愣,聽起來覺得怪怪的。
門“咔嚓”一聲,伴隨着恐怖片裡必然會出現的□□聲,悠悠地敞開,房間裡漏出幾縷溫暖的燈光,緩解了詭異的氣氛。
突然,一雙妖異的眼睛瞪着君文乙軒,射出令人汗毛豎起的寒光。
一隻金色的花豹匍匐在窗下,伸長脖子機警地注視門口。
君文乙軒不由渾身僵直,呆在門外不敢動彈。
“別在意它,它很久沒吃肉了。”尹正輕描淡寫地揮揮手。
就是很久沒吃肉了,才危險吧!
不過,他並沒有得到喘息的機會,接二連三的驚訝衝擊着他的思緒。
尹正進屋,走了沒幾步,牀上的被子裡忽然鑽出一個小腦袋,受驚似地盯着尹正,烏溜溜的大眼睛顯得有點敏感和膽小。過了會,才慢慢綻開笑容。
“爸爸!”
一道轟雷在腦海中炸響,君文乙軒張大嘴巴,錯愕不已。
爸爸?!
尹正的小孩?
十九歲就有孩子了?!而且,那孩子至少有五、六歲的樣子……
“不好意思,爸爸吵醒你了?”尹正來到牀邊,小心翼翼地擁起男孩,讓他坐在自己的膝蓋上。
君文從來沒見過尹正那麼溫柔慈祥的目光,疼愛地握住男孩的小手,在男孩的秀髮上吻了一下。
他呆在門口,忽然連進門的勇氣都沒有了。
尹正擡頭,看向君文乙軒,微笑地說:“他叫小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