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到杭州已經是十一月中旬,鄭喜已經先行趕往汴京去和韓枔會合準備汴京銀樓開張的事宜,雖然凌清羽沒有回來,他們也按照凌清羽所提,準備了幾百件首飾,在臘月召開的賞梅宴上做展示。
此次帶回來的武器裝備有一半是要直接裝備給那出來的四營,方念遠在大周留了五百人,正好可以連帶貨物和裝備運送過去。
“你是說,楊昭臘月要去回汴京續職?”凌清羽看着蔡靖方問道。
“是的,這個是剛剛傳來的消息。”蔡靖方道。現在凌家也有自己的信道了,所有的鋪面已經打通,消息的傳遞快了許多。
“這樣啊,要龍門幫忙配人,我要加速趕往汴京。”凌清羽敲着桌子道。並不完全是爲了去見楊昭,而是她其實有些擔心那個賞梅會,做好了,就有大樹可以靠,做不好,說不定弄巧成拙。
影十正好在杭州,當夜,燕三和影十三影十一起,讓沈戰帶了人將那些帶回來的黃金白銀給運送到了天目山山莊,然後自己幾個扛進了密室。
龍門調集人手花了兩天,正好燕三他們回來,於是匆匆上船往汴京而去。
因爲要趕路,龍門配了上百個縴夫分班日夜趕路,有風用帆,無風用縴夫,速度快了很多。
凌清羽本就怕冷,先是被桐吾上了身,然後又受了重傷,就更有些怕冷,屋子燒着暖暖的火盆,還是擁着被子聽影十說江湖的近聞。
吳越王寶藏的事情還是引發了風波,進去那麼多門派,只有峨眉派的絲毫無損,而消息又是峨嵋派的瑞華縣主發出,自然就有人開始質疑其實寶藏早就被峨嵋派取走。只是瑞華縣主畢竟是皇族之人,江湖人士一般是不大去找朝廷麻煩的,所以雖然流言越傳越烈,暫時還沒有人去找峨眉派的麻煩。
除了這個,鬼醫的線索還是沒有找到,但是影十他們找的時候,卻發覺有好幾波人馬都在找鬼醫,而且最近,那些江湖排名很是靠前的高手們也有一些開始露面似乎是在尋找什麼東西。
“紅樓的動向也不對,已經有半年沒有出現一單紅樓出手的事件了。”影十最後對燕三說道。
“嗯,繼續探聽吧,這些暫時和我們都沒什麼關係。”燕三道。江湖從來就事情多,只要不牽涉到凌家,也沒必要去插手。
有了龍門相助,船趕在臘月初八這天到了汴京。因爲已經是臘月,凌家的船又大,沒有進到城裡的碼頭,而是停靠在了東水門外的碼頭。
凌清羽過來的消息早有人快馬報到汴京,所以碼頭上站着韓枔和鄭喜她並沒有感到驚訝,可是進到他們帶過來的豪華馬車裡看到楊昭時,卻真的感到驚喜了。
“皇上要我回京續職,我先趕了過來,後日何離他們纔會到。”楊昭將一件貂皮大氅給她圍上,道。
“你這算是私自回京嗎?”凌清羽問道,摸了摸身上的大氅,這是由極品的貂皮所制,這麼一件大氅只怕要費上幾十張貂皮,看樣子榷場的收入的確可觀。
楊昭輕笑出聲,道:“不算,我人還在隊伍裡慢慢的走呢。”
車裡燒了足夠的暖爐,但是凌清羽並未將那貂皮大氅脫下,楊昭的眉頭微微一皺,也沒有多說什麼,只是悄悄握住了她的手,那手,果然也還是帶些冰冷並未暖起來。
韓枔所購置的院子在內城的東邊,馬車從東水門進去,要經過汴河大街,此處正是清河上明圖的地帶,聽着外面喧鬧的人聲,凌清羽便忍不住開了點窗,看了出去。
那時候看到清明上河圖,就已經爲那上面的繁榮而震驚,如今看到實景,卻更是叫人激動。
汴河乃是汴梁的交通要道,人煙極爲稠密,兩邊都是密集的店鋪,車水馬龍,熙熙攘攘。
街上更有各種交通工具,各式人等,其中也不乏身著各式打扮的女子,還有些姑子在售賣臘八粥。
“晚上我們可以去瓦市和夜市瞧瞧熱鬧,相國寺的萬姓交易集會過兩日也會開始,還有關撲,這次我回京續職,如若沒有意外,可以呆上一個月。”看着凌清羽望着窗外的眼神閃亮閃亮的,楊昭笑道。汴京是大周最繁華的城市,各色玩耍應有盡有,年關的時候更是熱鬧,定是能讓這人玩的高興。
“好啊!”凌清羽喜道。汴梁的繁華,是後世多少人心裡的夢,這次時間這麼好,不好好玩都對不起自己。
到得凌家在汴京的院子,凌清羽又小小的驚訝了一下,這院子雖然不是很大,但是在這寸土寸金的汴京也不算小了,周圍都是大戶人家,街道很是肅靜,韓枔居然能找到這樣的房子,實在難得。
“這房子也算趕巧,原是一三品官員的家宅,那人告老還鄉將此宅子出售,剛好我正在牙人那裡,當即就買了下來。”韓枔笑道,這種房子有價無市,能買到的確是運氣。
“姑娘,你沒事吧?”鄭喜一直在後面跟着,看着凌清羽下車,站在臺階前擡頭看門匾,不覺問道。
“是出了點事,我們進去說。”凌清羽笑道。這事瞞不過去的,楊昭一路上雖然忍着,但是那神情和握着自己不放的手,都說明了他心裡的疑慮,也是,自家以前多漢子的一人,現在這大家閨秀般,說話都提不上氣的模樣,自己說沒事都不像。
可她沒想到自己老實交代的結果是,他們不讓她出去逛瓦市和夜市了!
“我已經好了,就是要好好調養而已,出去吃個飯逛個街沒問題的!”凌清羽再次申訴道。我連船都能坐,逛個街還不行?
“當家的你先去好好歇歇,這些東西我們清點下就好。”韓枔揮揮手,將凌清羽賣給楊昭了,然後和鄭喜打開她帶回來的幾箱子首飾,一件件的核算清點。
果然是抗拒從輕,交代從嚴啊,可是連燕三也不幫她,凌清羽也沒法子,只好跟着楊昭回到後院的臥室。
“給我看看。”楊昭拉了她到牀上坐好,道,聲音裡帶了一絲顫抖。
“真沒事,都好了。”抵不過他的要求,凌清羽一邊說一邊自己解開了上衣。
那傷口已經癒合,但是那傷痕還是可以看出當初的兇險,見楊昭緊咬着嘴脣,眼圈發紅的模樣,凌清羽不覺道:“真的,只要再好好休養些時候就好了,這幾個月我不亂跑,聽你們的,你別這樣,昭,你這樣我心痛。”
楊昭低頭輕輕吻上了那傷痕,眼角的淚滴滴落在了她的胸口上,炙得她微微一震。
“你若覺得不舒服,要不這樣,你帶我去大吃一頓,讓我補足精氣神,就回來了。”不知道怎麼安慰他,凌清羽乾脆繞回主題,我要吃啊!
“你剛坐船趕過來,先休息一晚,明日我們再去,可好?”楊昭擡頭,柔聲道。就算再心痛再自責又能如何,現在他只慶幸她還能回來,但是這次能躲過,下次呢?楊昭心裡下了決心,只是這些事情就沒必要再讓她去擔心了。至少,他能陪她開開心心的玩上這一個月。
一路過來那樣的繁華勝景,凌清羽心裡直癢癢,但是也知道不能任性,自己的身子自己最是知道,遠比不得以前,走上一些路就會累,按照石方的說話是,氣血虧得太厲害,要補回來至少要半年以上。
於是便老實的答應下來,只是又閒不住,要韓枔和鄭喜將東西拿到暖閣,看他們做佈置。
這院子很有大家風範,佈局極其嚴謹而又舒適,凌清羽住的這個算是正房,整個院子裡最齊整最大的一進,除了五間臥室,還有獨立的書房,廂房和,五間臥室裡東邊爲主臥,帶了一個洗浴間,西邊便做了一個會客用的暖閣。
暖閣裡的擺設很是清雅,帶着一股子書香氣,讓人感覺很舒服。
燕三將暖閣的軟榻上鋪得厚厚的,又讓人多放了幾個火盆,讓整個房間都暖暖和和,方讓了凌清羽在此和韓枔鄭喜對賬談事。
凌清羽先沒忙着對賬,看韓枔的神色,和馬車上這屋子裡不要錢般的珍貴皮毛製品,就知道榷場的生意肯定做得很好,她比較擔心的還是過幾日的賞梅會。
韓枔和鄭喜走進來的時候還在感嘆萬分,那幾箱子首飾,他們不過剛拿出來一小部分就已經被晃瞎了狗眼。
“哎,姑娘,你真要把那些都拿出去嗎?物以稀爲貴,都拿出去反而賣不到高價了。”鄭喜邊嘆息,邊坐到椅子上。
“不用全部拿去,主要是看你們這次鎖定了幾家。”凌清羽斜靠在軟墊上,身上搭了件裘皮軟被,都是熟人,也沒必要講究那麼多了。
“咱們剛到汴京,立足未穩,不可太過於高調,我們商量了下,這次還是以普通官員爲主,司農寺、太府寺、將作監、少府監、都水監這些部門的官員都有發帖子,地方是借的蕭家的園子,蕭家園子以梅而名,如若這兩天下了雪,景色就更好,園子裡已經開始佈置,做了五個暖房,以供飾品擺設。從杭州和蘇州銀樓調過來的飾品已經基本擺設進去,飾品價值在五十兩到兩千兩之間,暖房裡的飾品也是根據價格來分別的。”鄭喜道。
嗯,那就是這次其實是隻針對中下層的官員,但是確是直接管理到凌家生意的官員,如此來說的話,飾品就不能太過於昂貴。
“不過,因爲蕭家的這個梅園在汴京很是有名,往年都會由蕭家出面舉行宴會以供親朋好友們來賞梅,這次雖然是我們借了他們的庭院,只怕也會有些達官貴人而來。”韓枔在旁邊加了一句。
“那這次的名義是算蕭家出面,還是我們凌家的?”凌清羽問道。她忽然有種不好的直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