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三郎,姐姐很喜歡這套首飾!”王家二小姐高聲喊了一聲,然後被旁邊的紫衣女子拉住。
那女子雖然帶了面具,仍然遮擋不了那絕世風華,趙吟風愣了一愣,摸着鼻子沒做反應,然後看向楊昭。
這擺明了就是爲他們兩個準備的。
有僕從擡過來兩張硬弓,和剛纔給那些公子射着玩的不一樣,這兩張是三石的強弓,那些公子只怕拉都拉不開。
趙吟風隨手拿過一張弓,對韓枔笑道:“韓先生,要是我們兩個都做成了,你怎麼辦?”
韓枔笑道:“我們有三套鎮店之寶,如若有三人達成,那就送出三套。”
此話一出,嗯嗯嗯的便有些議論聲響起。
“我要這套。”楊昭也拿起另外一張弓道。這套自然是凌清羽爲他準備的,怎麼都要贏回來。
“好,你先來。”趙吟風聳聳肩,道。
楊昭彈了彈弓弦,從箭筒裡抽出十支箭,然後沿着投射臺前的紅線走了幾步,站定一個位置,緩緩拉開弓。
他周圍的人不覺都稍微退了兩步,以避開那無形中散發出來的戰氣。
楊昭身形修長挺拔,面容俊朗,如今張弓搭箭,戰氣激盪,一股鐵血之氣自然而出,別人不知道,凌清羽的心肝是跳了兩跳。
似乎只是一霎那,楊昭弓拉滿停了一會後,手中的箭就連珠一般的射出,連成一條直線從梅林中間穿過去,一支接一支的釘進了那小靶的紅心之中。
連珠箭!
就算是拿楊昭當敵人,也擋不住叫好聲衝口而出。
趙吟風又摸了摸鼻子,這個的難度的確有些高啊,只是此時認輸豈不是要墮了他汴京第一的名聲?
楊昭放下弓,將位置讓了出來。
奶奶的,我要是丟臉了,今兒晚上就去找那幾個起鬨的王八蛋的麻煩!趙吟風心裡唸叨着,狠狠的看了曹王那幾家的公子,然後也從箭筒裡抽出十支箭,在紅線前溜達了幾步,站好了位置。
微微閉了下眼,趙吟風拉開了弓,正準備射出,卻見那小船上的箭靶吧唧一聲,承受不住十箭連珠的威力,直接裂開了。
然後,鵝毛般的雪花一點點的飄了起來。
趙吟風有些傻眼。
“下雪了,不如請各位到暖閣裡休息休息。”韓枔趕忙上前道。
“是啊,雪中賞梅,煮酒吟詩,來來來,三郎,跟哥哥去喝上兩杯。”範諍勾住了趙吟風,道。
一下子,各自呼朋喚友的都進了暖閣。
楊昭將那套首飾的盒子遞給凌清羽,凌清羽接過後想了下,走向在梅林里正等着程嘉的程小姐,道:“程小姐,小女想和你交換一下獎品,可好?”
程語琴手裡拿着程嘉給她的髮簪愣了一下,不覺回頭看了眼程嘉。
程嘉看了看跟在凌清羽身後的楊昭,眼色微微沉了沉,然後道:“哥哥既然給了你,就是你的東西。”
程語琴無語片刻,心道,哥哥,是那套首飾那麼貴重,人家明擺着送禮好吧,你這意思是讓我收下?
凌清羽關上盒子,將盒子放置於程嘉手上,自己從程語琴手中拿過髮簪,道:“此物程小姐帶了才配,凌某也不願意讓其他人玷污。請程小姐成全。”
程語琴恍然,然後笑道:“那就多謝凌當家的了。”
“凌當家的暖閣佈置的很是舒服,不如我們去她那吧。”不待凌清羽和程語琴回答,程嘉施施然的往凌清羽的暖閣而去。
程語琴愣了一下,還是跟了上去,凌清羽的嘴角張了張,反對的話錯過了說出的機會,便也只能跟了上去,楊昭頓了下,見人都差不多進了暖閣,便離了幾步之遠緩緩跟在後面。
雖然是在最裡面,但是卻比別的暖閣要溫暖很多,桌上還放置着冒着熱氣的粥。
見哥哥沒骨頭一般的軟坐在椅子上,程語琴笑道:“哥哥,這裡不是家裡。 ”
“沒事,凌當家的不會介意。”程嘉讓出半邊軟榻,道。
正掀簾子進來的凌清羽臉上黑了一黑,坐到他對面的軟榻上,道:“是啊,自家地盤,沒得那麼拘束。”斜靠在軟榻的軟靠上了。
“凌當家的和楊將軍很熟?”看了看和燕三一起站在了外面的楊昭,程嘉淡淡的問。
“我們凌家一直供應黑水關的軍糧,程公子不會不知道吧。”凌清羽盛了小碗粥遞給程語琴,道。
“只是如此?”程嘉點點頭,示意自己也要。
“你希望是如何?”凌清羽無奈的給他也盛上一碗,道。
程嘉的眼色更深,喝了口粥,道:“楊昭於殿上跟聖上求了一道聖旨,要和自己的救命恩人成親。”
“是嗎?那真要恭喜他了。”凌清羽給自己也盛上一碗,淡淡的道。
程語琴看看這個看看那個,摘下面具,靜靜的喝粥。
“凌當家的……”程嘉喚了一聲。
“你們不累嗎?”凌清羽卻打斷了他,道:“大周現在內亂在即,卻還想要自毀長城,讓外敵入侵嗎?”
呃,程語琴非常優雅的擦了下嘴角,起身道:“梅家妹妹還在等我,哥哥,我先去了。”
待程語琴走後,暖閣裡靜了片刻,程嘉道:“何爲內亂在即?”
“現在稅賦多少?有多少主戶?多少客戶?多少隱戶?年年天災,年年有多少流民?大周皇帝不管誰當,但是大周的根本是那些百姓,如若百姓都吃不飽穿不暖,沒地方住,生存都有問題,那麼大周的根基還穩嗎?”一口氣說完,凌清羽輕輕咳嗽兩聲,對探身進來的燕三搖搖手,輕抿了口粥,壓了壓胸口的血氣,道:“和談?拿錢買的和平從來不會長久,遼國也好,那党項也好,誰願意放棄大周這塊肥肉,大周現在能打仗的武將有幾個?你們只想要防楊將軍擁兵自重,那麼有沒有想過,一旦外族大軍壓境,你們靠誰去抵擋外敵?外面那些連弓都拿不起的少爺小姐?吟詩作畫,抵得過鋼刀鐵箭?我凌清羽雖然是個女子,雖然是個商人,也知道沒有國防就沒有國家的長治久安,程公子,你們到底在怕什麼?”靖康之恥,那是中國人永遠無法忘卻的國恥,自己那個世界,宋朝的滅亡甚至可以說是漢族的一個災難,自己既然來了這裡,就不希望再看到這一刻發生。
程嘉默然無語,半晌方道:“是嘉短視了。”
“你不是想不到,只是不願意去想而已。”凌清羽淡淡的道,此人如此聰慧,如何看不到這些危機,只是身爲士子,本能的牴觸武將擁有重權而已。
連續說了這些話,凌清羽只覺氣血有些上涌,不覺又咳嗽起來。
“當家的。”燕三竄了進來,掏出了顆小藥丸塞她嘴裡,然後倒了杯水給她,道:“石大夫不是要你少說話?”
凌清羽將藥丸嚥下,平息了下氣,笑了一下,道:“無事,這也是因爲我知道程公子能聽進我的話才說的。”
見她無事了,燕三看了程嘉一眼,退了出去。
“嘉位輕言微,就算想到了,也無法做什麼。”程嘉苦笑道。
“體制傳統如此,”凌清羽點點頭,道:“兵禍向來是士子們最怕之事,只不過在我看來,五胡之亂,纔是真正的災難。”
“我會找機會跟父親說說。”程嘉道。
“真心爲楊將軍好,”凌清羽垂了眼眸,淡淡的道:“程公子還是保守下秘密吧。”
“爲何?”程嘉嘴角露了絲笑意,問道。
“程公子,我相信你是爲了國家大義,但是您父親,老了。”凌清羽道,人年紀大了,在官場呆久了,各種勢力盤纏下,很多決定都不會是那麼單純,要顧忌的地方也更多,自古能做成改革之大事之人,都是心性堅定執着之人,有大智慧,不爲他人所動,程相可以提出二十萬兩銀子香料來收買皇帝,就不會是商鞅王安石之流。
程嘉的心從來沒有現在跳動的這麼重,這個女子!
“當家的,”白薇在暖閣外喚道,因爲快速跑過來,聲音還帶着些喘,道:“前面出事了。”
凌清羽拿過兔子面具戴上,燕三已經進來給她披上大氅,然後急急的走出了暖閣。
如若不是大事,韓枔定不會過來找她。
疾走到前面些地方,在湖邊暖房前便見到聚集了一羣人,一邊人多些的是衣着比較普通的普通官吏的家眷,另外卻是衣着非常華貴的貴女,當前站着的那人正是王家二小姐王靜蘭。
“這釵子怎麼也值得兩百兩銀子,怎麼,你一個小小的六品官的女兒,也買得起?”王靜蘭手裡拿着支金釵,眼神鄙視的對對面一個女子道。
“都給你說了,這裡的所有商品都可以關撲,秦姐姐是自己撲來的。”帶着小豬面具的梅家小姐怒道,然後摘下面具道:“怎麼你自己撲不到,就誣賴別人?王家不是有錢嗎?買就行了啊。”
“關撲?”王靜蘭冷冷的笑了兩句,道:“她的運氣可真好,一連撲到了五隻金釵?這價值可是千兩銀子了,怎麼,難不成是你和這凌家勾結了吧?對了,你父親不是那司農寺的,別是真有什麼勾結吧。”
“你怎能如此侮辱人!”梅小姐臉都氣紅了,怒道。
這邊正在對峙,那秦家小姐掩面奔向了湖面,還未等衆人反應過來便噗通一下跳進了湖裡。
這個小湖本結了冰,爲了好看,韓枔特意找人將冰鑿看,湖雖然不大,水卻是很深,那秦小姐跳了下去後,便沒了頭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