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來後第一天,凌清羽睡在牀上,問起楊昭,說是在外面忙,便沒在意,可是連着三天都在忙着,就有些詫異了。
“楊昭在外面有人了?”凌清羽低聲嘀咕道。
燕三看了她一眼,見她將疑惑的眼神瞟過來再瞟過來,道:“你這話真心的?”
“這不大可能!”凌清羽馬上肯定的道,然後又嘀咕道:“那到底爲什麼躲着不見我?”
“昨日,我聽見他和韓枔在說武器鍛造廠的事情,河東路有煤和鐵礦,在那裡建立一個鍛造廠鍛造武器和裝備。”燕三道。
凌清羽眼神眨巴眨巴,然後道:“燕三,吃了三天的羊肉,我覺得我要再不起來走走,就會被養成豬一樣了。”
其實她自個是覺得身體比起沒發燒之前還有力氣些,只是燕三就是不準起牀,而且石方開了口可以大補,那些燉羊肉人蔘燉雞什麼的,吃得她覺得自己不是體涼而是體內燥熱了。
見她臉色的確是紅潤很多,燕三便拿過衣服,道:“好,起來走走。”
站在門口,凌清羽擋住了燕三,從門縫裡看了出去。
院子裡花草樹木都已經凋零剩了些枯枝,雖然早已經停了雪,但是天氣仍然很冷,哈氣成霜。在院子角落裡,紮了個木樁,綁了厚厚的麻布,此時楊昭只着一件單衣,手中的長槍一次次的刺向那木樁,槍頭只刺到那木樁前面,還留有一絲距離又迅速的收回然後再次刺出。
雖然他槍頭並未刺到實處,那木樁上卻已經有一個大洞。
凌清羽推開了門,站在了門口。
聽得門響,楊昭猛然回頭,手中長槍一抖便扎進了那木樁裡。
凌清羽沒動,只是靜靜的看着他。
楊昭緊咬着自己的嘴脣,咬到都出了血絲,退了兩步,轉身回頭準備走。
“站住!”凌清羽喝道,見他腳步停了下來卻不轉身,中氣很足的道:“給我過來!”
燕三對影十三使了眼色,兩人從楊昭身邊掠過,將這院子留空。
楊昭緩緩的走向凌清羽,到了門口,擡頭望着站在臺階上的凌清羽道:“外面冷,出來幹嘛?”
“我要再不出來,你是不是準備出去找小三?要不就是小四?”見楊昭一臉愣怔,跺了跺腳,道:“你是不是去找別的女人了!”
不給楊昭反應的時間,凌清羽拽住他就拖進了房間,將門關上,把他壓在椅子上,然後將他冰冷的身子抱入懷裡,道:“傻楊昭。”
“沒有……”楊昭的聲音帶着嘶啞,低聲道。
“既然沒有,爲啥不來看我?”凌清羽問道。
“我……”楊昭哽咽了下,便說不出話來。
“昭,不要着急,我們慢慢來,”拿了自己的裘衣給他披上,凌清羽坐上了他的雙腿,捧起他的頭,道:“沒關係,我們先退出汴京,我們把黑水關和銀州打造成自己的基地,再若不行,我們就回凌家村,只要你不再傻傻的那朝廷說什麼你就聽什麼,我就不會怕任何事。”
兩行清淚從楊昭眼角緩緩流了下來,顫聲道:“你不怪我嗎?”
“我爲何要怪你?”凌清羽嘆了口氣道,就知道這人,一定是鑽牛角尖裡面去了。
“如若不是因爲我,你沒必要到汴京來,甚至沒必要回大周。”楊昭的手緩緩摟上她的腰,把頭埋在了她胸口,低聲道。
“傻瓜,沒有你,我也要回大周啊!我要建立的商業帝國怎麼能沒有大周呢?再說了,哪裡安全?番外不是一樣危險?”凌清羽頓了頓,道:“昭,如若沒有你,我在番外不知道早死幾次了。”
室內安靜了許久,久到凌清羽覺得自己是不是該再說狠話,讓他從這奇怪的自責裡面走出。
“清羽,給我點時間,你先出海,給我一年時間。”楊昭擡起頭,眼神清澈堅定的道:“趙家能做到的,我楊昭也能做到。”
凌清羽一怔,然後笑了起來,緊緊的抱住了他,楊昭,我的楊將軍,終於不再把君命和使命看得比自己命還重了。
嗯?下面坐着的地方不大對勁了?看着楊昭的臉慢慢紅起來,然後紅到耳根後面,凌清羽道:“下次要是再這樣,我就當你是去找別的女人了,一定不會再讓你進門。”
“沒有下次了。”楊昭望着她道,如同發誓一般,道:“絕沒有下次!”
爲啥明明是自己任性這兩人卻要攬到自己頭上?然後事後自己又要反思再反思勸了又勸?凌清羽無語淚千行,他媽的這比自己身上痛還來得累好不好!
內心裡流過淚後,凌清羽狠狠的道:“昭啊,你們一定要強大不管我惹出什麼禍事都能把屁股給我擦乾淨!”
楊昭面上緩緩展露出笑容,道:“好!”
“當家的是說建學堂?”韓枔端着茶杯的手頓了頓,問道。
“是的,我們在杭州不是給那些難民建了一個嘛,現在效果很不錯,小菜手下很多人才都是從那學堂裡挑出來的。”凌清羽扭動了下脖子,睡了這麼多天,人都快僵掉了,道:“汴京我們不要再做任何事情,但是光是在下面買地也不成,韓枔,鄭喜,你們先做幾件事情,鄭喜,你回去後和小菜說下,咱們以後的銀樓不要用一個名字,不要讓人一看就知道,哇,這是凌家的,然後我們有產業的地方,都設置學堂,學費和書本費全部我們出,只是學成後,我們有優先挑選權,然後設置的課程,分做兩部分,年紀幼小的學習認字和做人的道德基準,別教什麼君王爲先,要教知恩圖報!年紀大些,如若願意去科舉的,我們出費用送往專門的學院,我們自己的學堂教實用課程,比如農業冶煉這種技能型的,然後就是對我們下面所有的人說,只要有科技創新然後得到證明能產生效益立刻給予重獎!然後就是,我們有田產和礦山的地方,給當地修路鋪橋,一個是利於我們自己產品的運輸,另外一個是,收買人心。”
“當家的,這可要花不少錢。”鄭喜啊了一下,道。這次汴京等於虧了幾十萬兩啊。
“再多,也比不上給這些貪官要的多,既然咱們動不了上面的,那就把基礎穩固,站穩根基。”凌清羽冷笑了一聲,道。
韓枔點頭道:“當家的說的沒錯,這些事情我們要早做,那謝家被皇上斥責都動不了,不就是因爲已經在廣州形成了自己的根基,成爲一方豪族。”
“江南最是富裕之地,鄭喜,那邊就靠你和小菜了,上層官員我們動不了,那就把基礎打好吧。”凌清羽道。
“好,對了,這次的香料已經全部送過來了,現在怎麼做?”鄭喜問道,石方就是跟着運貨的船過來,還好他跟過來了。
“給皇帝的那二十萬兩的貨已經交給程嘉了嗎?”凌清羽問韓枔。
“已經給了,那塊龍誕香也一起送了上去,這次給的香料品種都比較好,沉香白篤褥都有。”韓枔道。程嘉當時點貨的時候那個臉色可是讓人尋味。
“你再託程嘉將那兩套首飾也送上去,那首飾他們都已經看到了,不如直接送給皇帝看誰還敢下手,對了,我記得有個很好的翡翠扳指,也一起送上去。”凌清羽咬着牙道,奶奶的這次虧大發了,不想法子賺回來老孃就不是凌清羽。
“好,這個我下午就去辦。”韓枔點頭道。
“當家的,那香料那些貨?”鄭喜仍然問道,那可是大批的貨物,幾百萬兩銀子啊。
“送到黑水關那邊的貨場裡面去,昭,”凌清羽側頭問楊昭道:“你說那簫燧就是顧燧?”見楊昭點點頭,便道:“他還欠我三件事呢,他既然敢在黑水關那裡和你們偷偷交易,就說明這傢伙在大遼有自己的渠道,這次過去的貨物,明面上你們只要走十分之一,其餘的都走私過去,給他一個九五折優惠,當然是遼國的價格上的九五折。咱們在銀州那塊的交易是不是也是通過孫將軍的私下管道去的?”見韓枔也點頭,接着道:“那麼這裡也一樣這麼做,至於和趙家的合作,也不能斷了他們的貨,今年給了多少,不減他的數就是。不過這次的貨物你們都壓一半下來,因爲我已經叫丁冬通知凌家村了,這一年,都不會放一條船回來,我倒想看看,大周的香料價格會漲到什麼程度?”
凌清羽的眼神帶着絲冷意,這是她第一次說出要控制整個行業價格。
屋內衆人都說不出話來。
“那今年,當家的不出海了?”韓枔問道。
“出,今年泉州船廠也新出了三條船,麻黃他們也可以出師了,咱們大大方方的出港,只是出去了,這一年也不回來而已。”凌清羽道,澳大利亞的航線也開通了的話,那麼那邊會需要更多的船,凌家村的造船廠已經決定全部是打造成戰船,泉州這邊正好補充商船。
“韓枔真想跟當家的出次海啊。”韓枔嘆道。
“這次咱們走次兩湖之地,如若你願意,可以跟我一起去看看。”凌清羽笑道。
“當家的要去兩湖?”韓枔不覺有些驚訝,問道。
“如若說到大周的糧倉,一個是太湖平原,一個是兩湖地區,只是現在兩湖這裡根本就沒有被重視而已,這是我們的機會所在,北方八路有四路在趙家手裡,我們只要慢慢將河東路和陝西路守穩,江南地帶擴張速度已經夠了,現在是打好基礎,這兩個地方,我們都不適合再有大的動作,想要圈上萬頃良田,只有向兩湖和廣南去。”凌清羽在桌子上的地圖上點了點,道。
雖然放棄了汴京,目標卻是更加廣闊的天地,韓枔微微笑道:“好,當家的你指哪,韓枔必將凌家的旗幟插過去。”
“不要用凌家的名字,這些田莊我們慢慢的做,兩湖之地多丘陵,也沒有那麼多成片的良田,分開,名字也分開,至少讓戶部四年一審覈的時候查不到我們凌家到底有多少田地和客戶。”凌清羽望着地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