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班晚班飛機到達上海之時，已經是晚上十一點，看着下面那璀璨燈火，流火一般的車流，那就算是深夜也散發着光芒的輝煌城市，楊昭手指輕輕敲了下膝頭。
在機場候機之時，影十三和羅美燕通了電話，方放那邊的龔大律師也將查到的信息告知了過來，再加上向東西問到的一些事情，將那些信息對上，再細想一下，他便大致能瞭解事情的經過和那些人的想法了。
方家那個樓盤除了銀行借款外，對外私下借款有將近五億，連當初的土地款首期款都是借的錢（後面的款項是銀行貸款支付的），那個盤子總建築面積是十二萬平方，勉強算是中型樓盤，按照樓塌掉前的建築成本來看，也就是十多個億的成本，而這個樓盤銀行貸款了八億，私下舉債五億，方家和舒家可能就是在最開始啓動的時候投入了一些啓動資金和人脈而已，後面還從中抽走了部分資金。
從向東西和龔大律師兩邊的消息綜合來看，那些錢被兩家人挪用到別的項目一部分，大半卻是消費掉了。
買房買車買首飾，去年方紫薇在倫敦拍賣會上一擲千金買的那套清朝慈禧太后的翡翠首飾，就是直接劃的公司的帳。
五億的私債，分別是從幾十個人手裡借來的，大的一億，少的三五百萬，有放高利貸的，有想求助於方老所以以借款形式變相行賄的，但是最大那幾單卻是跟幾個很有點實力和背景之人借的，當時，是以公司股份和土地作爲抵押。
雖然當時那土地已經抵押給了銀行。
不過，按照那些人的判斷和當時那樓盤的情況，他們借錢出來並不算錯，那個樓盤的位置非常不錯，位於虹口中心區，周圍商業設施齊全，離地鐵也不過八分鐘路程，繁榮中帶着安靜，銷售狀況肯定會非常好，按照預先估價，開盤價格都在三萬以上，十二萬平方總價值可以買到三十六億以上，就算樓剛封頂，後面的外牆裝修綠化和稅金等成本還需要十億，毛利潤也有個十億，怎麼算，這錢都能還上。
誰知道那樓就那麼塌了呢？
如果要重建，至少還需要八億的建築成本不說，問題是，這麼一塌是什麼神奇說法都出來了，最流行的是那地方犯了煞氣，是個鬼殺之地，住進去就得死人，在此說話之下，更多的鬼怪神奇故事都出來了，包括那地方沒有建樓盤之前是個綠化帶，那麼大面積的綠化帶爲什麼一直沒有人建呢？就是因爲那裡鎮壓一條地龍，現在修建樓盤將那綠化帶給推了，地龍沒有鎮壓之物了，自然就出來作祟了。如此種種，可以想見，就算重新蓋樓，也沒人敢買了……
那幾個債主本來還不是很急，方家和舒家都算是有頭有臉的人物，舒家更是擁有一家上市公司，還有一家正在操作上市的風力發電項目，兩三個億而已，對他們來說應該不算大事。
可是隨後發生的事卻讓那些債主大跌眼鏡。
樓塌的時候，方家和舒家的別墅也出了事（這更加證明了兩家人家是惹了地龍），然後方老爺子就被帶去調查，本以爲以方老爺子浸潤官場幾十年的底蘊和人脈也就是調查調查的事，誰知道這事直接鬧大了，方老爺子進去了不說，逃在外面的方大少和小兒子也被抓了進去，還牽連了好些官員和商界人物。
方家所有的賬戶都被凍結之後，才發現他們根本沒錢，不光沒錢，幾個項目還欠了銀行十幾億的貸款，其中大頭就是這個樓盤，所以整個樓盤的剩餘部分（土地，地基）都已經被銀行拿走，而他們家剩下的那點現金（別墅裡搜出來的千萬現金直接作爲賬款沒收）也被銀行直接划走，方紫薇和方家夫人們的首飾也都被作爲贓物沒收，除了監獄裡那爺三和醫院裡的方紫薇，方家連根毛都沒剩。
債主們趕緊將目光轉向了舒家，那些小債主不算，但是幾個大債主當時借錢的時候是要舒家一起連帶擔保了的。
舒家好歹也是上海商界知名人物，上市公司的老闆，這麼點錢應該沒問題吧？
舒家的人倒是好找，都在醫院趴着起不了身，可是真正一查他們家的情況，債主們就知道不好了。
樓塌的那夜，舒家物流公司停在車庫裡的車子全面報廢，那些車子報廢得極爲蹊蹺，從現場來看，那些發動機都是被巨力直接擊碎，可是就算是拿着大鐵錘要砸成那樣也需要時間，而且那麼多車同時被砸，這人得多少？動靜得多大？可是監視器裡面一點圖像都沒有不說，連值夜的人都說並沒有聽到多大的動靜，只是聽到幾聲悶響，後來就又沒動靜了，他們出去看了一下，停車場什麼情況都沒有，更沒有看到人影，所以就回去睡了，直到第二日凌晨司機來開車發動不了，打開前車蓋才發現發動機都被砸爛掉了。
車壞的原因找不出，但是因爲調查而將所有車輛的原始單據都調出來後，才發現這些車子都有問題，賬面上是新車，可是實際檢查下來卻都是過了年限一年前就應該報廢的車，他們只是將外殼噴上新漆以充新車而已。
由這個口子，再加上和他們關係很深的方家正被嚴查，舒家的主導人物舒老太爺又昏迷在醫院裡，調查組便直接進了公司。
查出來的事真真是盤竹難書。
兩年前，物流公司的一切運作都是非常正規和有序的，利潤也很是可觀，上市之後初期也發展良好，不光是華東一片，業務疆域甚至擴展到北方和中南五省，可是，從前年年底開始，整個公司的運作卻完全變了一個樣子，弄虛作假，短斤少兩，最重要的是抽逃資金。
上市融資的錢本是有定向的，投資方向都是有約束的，可是舒家卻在裡面做了很多手腳，新建場地虛擡造價，以舊當新（賬面上是新車，其實是已經報廢的車輛重新刷漆），虛構人工工資等等，細查下來，大半的融資款項，都被以各種名目挪用走，轉成舒家個人名下的資金，投資去做了西北的那個風電項目。
物流公司賬面上面剩的錢已經不多，而通過查賬，發現公司一年多前就開始虧錢，盈利全部是做的假賬。
此事一出，證監會是直接要求停牌審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