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清羽站在船上,看着穿梭不息的小船,心裡微微有些不安。 一半的貨物已經在泉州卸下,雖然那邊有丁步東主理,但是謝家好似在泉州有個商行,只希望看在範燁的面子上,不敢大動。但是在杭州這裡,剩餘的香料調味料藥材那些,可以在自家鋪子出售,但是那些寶貨,只怕自家的金鋪未必吃的下,可惜,這次蕭家要的貨少,對其他四家,凌清羽沒敢說出來還有那麼多值錢的寶石翡翠,翡翠,凌清羽將最好的那部分留了一大箱在凌家村,讓周潭和黃荊有空的時候做成成品,帶回來的雖然不是最好的,可是也有好幾箱,如果能找到好工匠,那麼價值是無法估計的,到哪去找工匠?又怎麼推銷?蔡靖方送他繼母去安吉,來回至少要半個月,哎!
“當家的。”紫蘇在身後喚了一聲。
“何事?”
“楊將軍送信過來,他在城外去吳縣的路上等你。”
“知道了。”
按了按懷裡的銀票,凌清羽回頭對燕三道:“帶上二十萬兩黃金。”
“太打眼。”燕三朝那些在甲板上來回運貨的苦力示意一下,留了宋宇他們在凌家村,風神號上的人一下就不夠用了,現在船上還有新來的二十個水手,二十萬兩黃金體積可不小,被人探視到暗艙就不好了。
凌清羽皺了皺眉,然後道:“好吧,我房裡還有十萬兩,帶上那些吧。”
杭州城郊,一衆杭州大小官員都在那長亭外替楊昭一行人送行,酒喝了三碗後,楊昭拱手道:“諸位大人請回吧,昭皇命在身,這就啓程。”
“祝大人旗開得勝!”趙普帶頭,一衆人齊聲道。
看着那十人三十騎塵煙滾滾而去,趙普帶頭,衆人上轎的上轎,騎馬的騎馬,往城裡而回。
“查清楚了嗎?昨天晚上他們去哪裡歇息的?”趙普閉了眼睛問道。
“查清楚了,是那風神號的東家凌家的房子。”僕從在轎子外面輕聲回道。
“凌家,”趙普嗤笑了一聲:“那個女戶?他的愛好還真奇怪。”
“據說是那凌當家的當初買他們上船才救了一命。”僕從低聲道。
“如此。”趙普手敲了敲大腿,是有救命恩情在啊!趙家這次大敗已經讓聖上不滿,楊昭是董家力挺的人,如果這次他能擊退遼國人,那麼必然會得到重用,以後娶個商戶做小妾也不是不可能,既然這樣,就像範燁所說,給她行點方便好了。
“大人。”鄭錦打馬趕上了許暢,喚道。
“鄭大人,何事?”許暢讓馬緩行,等了鄭錦上來。
“昨日楊將軍住哪,許大人知道嘛?”鄭錦笑問道,昨天風神號靠岸不久,他就接到凌清羽派人送來的禮物,一百兩的金條,還有十顆寶石,一些香料,這些日子他本來就和蔡靖方合作愉快,見凌清羽這麼給面子,心裡不覺很是受用。
“嗯?”許暢瞪了他一眼,人家楊將軍住哪關你什麼事?笑得那麼****?難道是麗春院?
“是凌當家的院子,”見許暢的神色不對,鄭錦馬上接道:“聽說楊將軍他們當初被流徙到泉州,差點就被折磨死,是凌當家的買了去帶上了船才救了一命。”
許暢一愣,然後點點頭道:“凌當家救人於危難之中,難得,難得。”
“許大人,聽說臨安府那邊有個官莊要出售?”鄭錦笑道:“不如邀請下凌當家的來競價?”
“也好,那片官莊以山林爲主,良田並不多,不過倒是個風景秀美的地方。”許暢點點頭,他已經收到消息,風神號是從番外返航的,這一年,因爲沒有別的海船到岸,許多物品的價格都在猛漲,因爲這些奢侈品並不會影響到老百姓的生活,他平時並不大關心,只是多少也知道這個時候回來的船,將會是多大的一批財富,可惜啊,那凌當家的是個女戶,真是鉅富了,反而不是件好事。她去年仗義運糧,又對楊將軍有相助之情,的確是個有情有義的女子,能購置些產業也好。
“將軍,已經看不見了。”李彥再次回頭看了看,見那城門前的人都已經消散,對楊昭道。
“嗯,我們到前面的樹林裡面去等吧。”楊昭一提繮繩,拐進了路邊的一個樹林。
等了許久,才見路上哼哧哼哧的慢慢走過來一輛馬車。
馬車停在了路邊,車上的燕三看着在樹林裡面已經換上常服的或依或躺的幾人,樹林裡面的人看着那吐着白沫的拉車的馬。
“多少?”楊昭走到馬車邊,臉色沉了沉,問道。
“十萬兩。”燕三跳下馬車,自顧自的去挑了兩匹馬給馬車換上。
“來來來!”凌清羽掀開車簾跳下了車,手上拿了一疊銀票,然後給衆人分發。
看着手中五萬兩銀票,十雙眼睛刷刷刷的看着她。
摸了摸鼻子,凌清羽笑道:“分紅分紅,呵呵,留着娶媳婦用。”
又將楊昭拉到一邊,給了他厚厚一疊,凌清羽道:“別給我推辭,養兵很費錢,我只一個希望,把兵養夠養好,然後你們都能活着回來。”
楊昭一愣,只覺得眼角微微發酸,將那估計有一百五十萬兩的銀票塞進懷裡,點頭道:“好。”
“我跟你一起騎馬吧,那拉車的馬可伶死了。”凌清羽笑道。
見她穿的是一身利索的男裝,楊昭便也沒拒絕,先行上了馬,然後將手遞給她將她拉上馬來,坐於自己身前。
有了趙普送的馬,一路上行程很快,晚邊的時候就到了吳縣的小院。
凌清羽扶着楊昭的手跳了下去,不顧生痛的屁股,就向門口跑去。小院門口掛着燈籠,從半掩的門縫裡透出溫暖的光亮。
凌清羽推開門邊跑了進去,穿過花牆,前院堆積了好些紙房紙人,鄭媽媽兩口子正在清點物品,聽得腳步聲,擡頭一看,還沒看清是誰,就被凌清羽抱了個滿懷。
“哎呦哎呦,我的姑娘哎。”鄭媽媽先是愣了一下,然後叫了起來,不覺也伸手摟住了凌清羽,道:“姑娘可回來了,來,給老奴看看,啊,瘦了,黑了,在外面吃了不少苦吧。”又一疊聲的對屋子裡叫道:“綠袖,綠袖,姑娘回來了,快去買菜,不不,先泡茶。”
“媽媽,您慢點。”凌清羽拖住了着急的準備往裡面走的鄭媽媽,笑道:“我這不回來了嗎,不着急,不着急。”
“哎,看我,這是?”抹了一把眼淚,被拖住的鄭媽媽這纔看見跟在後面進來的楊昭。
“在下楊昭。”楊昭施了一禮。
“楊先生多禮了多禮了。”鄭媽媽往旁邊讓了一讓,不敢受他的禮,又疑惑的望了凌清羽一眼。
“是我的好朋友,外面還有幾個呢,鄭伯,能找地方幫他們栓下馬嗎?”凌清羽對鄭伯笑道,又對已經迎出門外的綠袖笑道:“綠袖,先不忙喝茶,我要吃飯。”
鄭伯應了一聲,趕忙出去,綠袖也應了聲,回去拿錢買菜。
鄭媽媽將衆人帶入內堂,端茶送水正一頓忙亂,聽得外面有人道:“娘,外面怎麼那麼亂?”
鄭喜和鄭東走進內堂,擡眼一看正對上凌清羽那笑眯眯的笑臉,不覺大喜道:“姑娘回來了!”
於是見禮問候又是一頓忙亂,然後坐下來談起各自這段時間的遭遇,鄭媽媽自去做飯不提。
聽得風神號一路遠航到非洲,鄭喜聽得眉飛色舞又嘆息不已,只恨不得自己也身在其中,到得後來說到凌家村的事情,鄭喜更是瞪大了眼睛。然後說到蘇州吳縣這邊的情況,這邊的織坊雖然沒有海州的那些人,但是蘇州一帶本來就是絲織大戶,幾乎家家戶戶都會紡織,閒置在家的婦人更是多,幾乎不費什麼功夫,鄭喜就僱到了兩百多人,現已經將織坊加建到了五百臺織機,新招的人手也馬上要到了。而鄭東在鄉下一村一村的走,已經有數十家桑戶作爲穩定絲源,現在織坊已經全面開工,除掉一些自家鋪子銷售的,已經累積了八千匹絹,鄭東在鄉下收絲的同時,也會收一些散絹散綢,現在堆積在庫房的也有上萬匹之多。鄭喜又找了蘇州一個鋪面,開了個金鋪,專門出售蔡靖方按凌清羽吩咐送過來的黃金和寶貨,又招了幾個手藝很好的匠人,現在金鋪的效益很是可觀。
鄭喜一邊說眼神不停的往楊昭身上掃去,見他端坐椅上低頭喝茶很是儒雅的模樣,磨了磨牙,對凌清羽道:“借一步說話?”
凌清羽正聽得很是開心,忽然聽得他這一句,愣道:“怎麼?”
見她不接話,鄭喜只當她裝傻,咬着牙低聲問道:“他們自去他們的北方,到這裡來幹什麼?”
“那不是明天七月十五嘛,和我一起來給爹孃上個墳。”凌清羽訕訕笑道,進到院子,看到那麼多白事用品,一問才知道,這是鄭媽媽給自家爹孃準備的,明天可不就是鬼節了嘛,鄭喜鄭東也是爲了這個才返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