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每天圍着二皇子轉悠倒是不覺得,如今一下子閒下來了,倒是真覺得閒得慌。而且,她明顯的感覺到自己是受到排擠了。這不,早上她剛要服侍二皇子用膳,紅蕖就過來了,笑吟吟的將東西接了過去:“我們來罷,你去歇着。”要不,就是她做事情的時候,桃枝來了,笑道:“讓我來試試看可好?”
桃枝的態度明顯比紅蕖好,可是兩人在一點上是非常一致的:那就是盡力的將她排除在了二皇子的生活之外。
陶君蘭一時之間只覺得有些無所適從,彷彿好像一下子處處都用不上她了。和以往忙碌的情形相比,這樣的情況實在是叫人覺得有些茫然和無措。
若只是這些也就罷了,最關鍵的是,二皇子似乎也默許了這種行爲。於是只不過是兩三天的功夫,她就已經徹底的脫離了以前的狀態,根本就見不到二皇子了。
陶君蘭只得回到了廚房去,心下一片黯然。
青姑姑見她低沉,嘆了一口氣:“到底是皇后和太后賞賜的人,不看僧面看佛面,總要給幾分面子的。”
陶君蘭心裡自然也明白,可是奈何卻的確是提不起勁來。知道是一回事,可心裡想的卻是另一回事兒,畢竟,心裡的想法是不受她控制的。她也很想不去在意,不去爲此覺得難受,可是事與願違,她到底是做不到的。
不過,看着青姑姑關切的神態,她心裡也明白自己是決不能再這麼下去了,當下笑着寬了青姑姑的心:“正好,我也趁機向姑姑好好學學廚藝。”
青姑姑看了陶君蘭一眼,最終卻是欲言又止。心頭輕嘆一聲:到底還是的年輕姑娘,還只當人沒看出什麼呢。她對二皇子的那份心意,了,又有什麼不明白的?這樣遮遮掩掩……又是何必?而且,也未免太守規矩了一些。
原本青姑姑是不喜歡靜靈那樣的作態的,可是換成了陶君蘭的無動於衷,竭力剋制後,她倒是反而希望陶君蘭能主動些,能別那麼守規矩了。
廚房的日子自然是清淨悠然的,當然若是沒有或多或少的譏諷和“善意”提醒之外,那就更美好了。在這樣的悠然下,陶君蘭的心情到底是漸漸的平復了下來,隨即理智也是漸漸迴歸。況且,她本來就是一開始就做好了準備的,所以此時能這樣快走出來,也是理所當然。
而至於二皇子如今如何,雖然她仍是關心,卻也刻意的迴避了;。尤其是紅蕖和桃枝兩人有關的。這樣做許是有些自欺欺人,可是卻也是最好的,讓自己不覺得痛楚的辦法。
就這麼平淡的過了一月有餘,陶君蘭本以爲也就這麼着了,卻不曾想太后卻是又突然召她前去。這一次,陶君蘭倒是沒有多少不安,只是覺得十分迷惑:如今,她也不在二皇子身邊伺候了,於情於理,太后也沒有召她前去的道理啊。不是更應該叫桃枝纔對?
懷着這樣的疑惑,陶君蘭再度踏入了永壽宮的大門。
永壽宮自然還是和從前沒什麼不一樣,若真要說有不一樣的,便是上次來庭院裡滿是茂盛綠意,而這一回,則已經露了秋日的頹敗。
不過,太后還是那個太后,沒什麼不一樣的。
陶君蘭恭順的對太后行禮。
太后擡起頭來,微微一笑帶着一股怪異的熟稔:“你來了。”
陶君蘭不知該如何搭腔,索性就沉默不言。橫豎,太后找來她的目的,太后必然會表露出來,她犯不着着急。大可以耐心的等待。上一次,她還怕太后不喜她對她怎麼着,這一次,她卻是已經沒了那樣的顧慮,所以還怕什麼?
“鄴兒可還好?”太后輕聲問,帶着關切。
陶君蘭亦是輕聲回話;“回太后的話,想來是好的。不過奴婢近來已經不在殿下身邊伺候了,所以並不知詳細的情景。”
“哦?不在身邊伺候了?”太后訝然的挑了挑眉:“這是怎麼回事兒?”
陶君蘭也是有些訝然:難道太后不知道這件事情?當下也不添油加醋,更不帶自己的觀點,陶君蘭只如實的將事情述說一遍:“兩位司帳女官已經將這差事接了過去。所以,也就用不上奴婢了。”
“原來如此。”太后瞭然的點頭,“也該如此。她們這樣也能更快的熟悉鄴兒,將來才能更好的服侍鄴兒。不過,你怕是就閒了吧?”
“奴婢本就是廚房的人手,如今正好回了廚房,倒是也不會閒着。反而比伺候殿下的時候更忙了些。”陶君蘭仍是帶着笑容回話。當然,她說的也是事實。她知道,太后問這話的意思,是有些在試探她可否覺得不甘心或是委屈。可是事實上,她一點兒也不覺得委屈。反而,她覺得自己回廚房去,本就是理所應當的事情。
最關鍵的是,若是不回廚房去,只怕她也沒那麼容易放下和安寧下來。
“你倒是個能屈能伸的。”太后輕笑一聲,讚賞的味道倒是很分明:“不過,果真就一點不在意?要知道,這麼一來,本來你以後有機會做大宮女的,可是這下子怕是再沒那個機會了。你離開了,鄴兒可就不見得還能想得起你了。”
想不起,那就更別提說再有什麼提拔了。太后的話,說白了就是這麼一個意思。
陶君蘭微微一笑:“太后的讚賞奴婢擔不起,奴婢只是明白一個知足常樂的道理罷了。不去妄想,自然也就不會失望失落。倘若知足,不論怎麼樣都是能夠覺得歡樂的。”只是,她越發的不明白,太后將她叫來,到底是個什麼意思了,難道真是閒話家常?
“我倒是挺喜歡你;
。”太后輕笑一聲;“不如我和鄴兒說一聲,乾脆你來伺候我算了。就算當不成大宮女,也比在廚房燒火強。”
陶君蘭一愣,隨後就緩過來,燦然一笑:“若真是如此,那奴婢就先謝過太后了。能伺候太后,是奴婢幾輩子修來的福氣。”這話可不是假話,她心裡明白,其實若真能離開德安宮,對她來說倒是真正的解脫了。若能不想見,從此自然再不會有所牽絆。不管再深的情愫,也總有淡化的一天。
太后也愣住了,深深的看着陶君蘭。似乎全然沒想到陶君蘭竟然會如此輕易地就答應了這件事情。而且還是這麼一副興高采烈的樣子。當下心中忍不住主意:莫非還正中她下懷了?莫非她一開始就不想再繼續留在德安宮了?
不過雖然仍舊在震驚當中,可是太后已經在思考這件事情的可行性了:其實也不是不可以。雖然鄴兒未必就會願意,可是陶君蘭這個丫頭,還是挺讓人稀罕的。放在身邊,想必也很省心,還能陪她說說話,幫着她抄經文。最主要的是,到底這丫頭以前是大家千金,陶致勿雖然犯了事兒,可是卻還是爲朝廷做了許多貢獻的。陶致勿是死了,可他留下的女兒,若是能照拂一下,也是不錯的。正好讓羣臣看看,天家的仁慈……
不得不說,太后就是太后,這麼一件小事兒,就已經聯繫到了天家的形象上面。
“聽說你還有個妹妹和弟弟?”太后於是又問道。既然要仁慈,那自然是不能只仁慈在一個人身上。
陶君蘭心中一跳,只覺得驚喜,當下忙不迭的應聲回話道:“是,奴婢還有個妹妹,也在宮中當差。另外,還有個弟弟,流放出去了。”
“你弟弟也就罷了,你妹妹卻是在何處當差?”太后思忖:陶致勿的兒子是先皇下旨流放的,自然不好免罪,不過兩個姑娘倒是都可以照拂一二。況且,也不費多大的事兒。將來差不多年紀了,讓人尋個殷實的人家嫁了,自然也就妥帖了。
陶君蘭按下心中驚喜,竭力的保持鎮定:“在後宮一位主子娘娘那當差。”
太后瞭然的點點頭。既然在後宮中當差,也不是什麼苦差,倒是也不必再調進永壽宮了,回頭只讓那妃子過來一趟,提點幾分也就罷了。不過這陶君蘭麼,倒是有些不好處置了……真要調入永壽宮,只怕鄴兒是不情願的……那孩子本來就已經夠可憐了,若是再讓他爲這個不痛快,那也讓人狠不下心……
“其實,你父親犯的事兒已經有了定論,也和你沒關係。況且,司帳女官本來也是宮女裡頭選出來的。不若我破例一回,將你也提上來如何?”想來想去,太后還是覺得這個法子最是兩全其美。“你放心,將來等進了王府,鄴兒的妻子過了門,我再做主讓他們給你個體面。決不至於讓你受了什麼委屈。你本本分分的過日子,將來再有個子嗣,一輩子也就圓滿了。”
太后還有更深一層的考慮:雖然到底說是罪臣之女名聲不大好聽,不過也沒關係,鄴兒那身子,將來也就是個閒散王爺的命,對他影響不大。反而厚待陶氏的話,還讓人覺得他溫厚待人,將來也能留個好名聲。況且,陶氏沒有孃家,也無什麼人撐腰,將來也只有依附了永壽宮才能過得好。倒是極好拿捏的……
越想,太后就越是覺得,這件事情實在是件不可多得的好事。當下笑吟吟的看着陶君蘭,已經是做好了準備接受陶君蘭的謝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