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羊獻憐發出了一聲極爲悽慘的叫聲,嚇得羊獻容和司馬穎剛剛靠近的溫潤的脣瞬間就分離開。司馬穎的動作很迅速,將差一點跌倒的羊獻容攬住,問道:“五妹妹?”
“嗯。”羊獻容緩了緩心神,剛想說話,站在門口值夜的連翹已經站起了身,輕輕叩擊房門,“皇后娘娘,應該小女郎夢魘了,奴婢去看看?”
“等我一下,我也去。”羊獻容嘆了口氣,輕輕撥開司馬穎的臂膀,“日前我說了憐兒一頓,她就變得易怒和暴躁。我想着她總算對外界有了些反應,但這幾日不知怎的夜夜噩夢,竟然能夠說出極爲完整的語句……我也不知道怎麼來形容,應該說是好了很多,但又像是換了一種病症……”
“無妨事,你先去看看吧。我就在這裡等你。”司馬穎輕嘆了一聲,還是忍不住摸了摸她的脣角,有些燥熱。
羊獻容點了點頭,出門的時候還把房門帶上了。
連翹只是低着頭站在門口,她有沒有聽到房間裡多了一個男人?羊獻容看着她,她依然低着頭,等候她的吩咐。
不知道爲什麼,羊獻容忽然想起之前賈南風的那個男人,她甚至與那個男子有了孩子,做成了尺八,幽怨婉轉……她心頭一緊,越發不自在起來。
“皇后娘娘,奴婢的燈籠滅了,您稍等奴婢去取新的……”連翹手中的燈籠的確沒有光亮,那麼她剛剛站在門口值夜的時候,又是什麼樣的情形?
“不必了,我們先過去吧。”羊獻容穩了穩心神,臉有些熱。翠喜也披着衣衫從另外的婢女房中跑了出來,她手裡持有宮燈,緊步走了過來,說道:“女郎,這邊走。”
“嗯。”羊獻容拎起了裙襬,沒有再看連翹。
連翹低着頭,跟在了她的身後,也沒有回身看向屋裡的情形。
在另外一間房中,羊獻憐被七嬤嬤抱着,滿臉驚恐地正在說話,字字清晰,完全沒有了癡呆的模樣。
“是高山,有流水。有人在追我,有猛獸在嚎叫。”
“那憐兒在做什麼?”羊獻容走了進去,伸出雙手去抱她,羊獻憐卻立刻躲進了七嬤嬤的懷裡,說道:“阿姐的臉上全是血,嚇死我了。”
這話說的,要不是因爲她是大晉皇后的妹妹,早就會因此而被責罰。
七嬤嬤都已經立刻接口說道:“傻孩子,那是夢,夢都是反的。”
羊獻憐偷眼看了看羊獻容,點了點頭,又小聲說道:“剛纔的阿姐沒有現在美,是破衣裳。”
“那更是夢了,對不對?阿姐什麼時候穿過破衣裳呢?”羊獻容的雙手沒有收回來,還是在等待着羊獻憐過來。
羊獻憐又停頓了一下之後,才投身在羊獻容的懷抱之中,哇哇哇地哭了起來。“阿姐啊!”
“好了,左右不過是個夢而已。”羊獻容也無可奈何地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背。幸好現在已經是午夜時分,羊獻憐的“肚子”沒有帶着,才能夠將這個小妹妹緊緊地攬抱在懷裡。“喝些溫水,就再睡一會兒吧。”
“阿姐陪着我。”羊獻憐這個時候竟然雙眼有光,看得羊獻容也是有些驚異。但也就在瞬間,羊獻憐又忽然變了面孔,說道:“我要看阿姐一會兒會不會滿臉是血。”“瞎說什麼呢?”七嬤嬤和翠喜都喊了她,羊獻憐卻“咯咯咯”笑了起來,“阿姐好看啊,阿姐最好看啊!”
這狀態還是不對。
翠喜把羊獻憐抱在了自己的懷裡,“女郎,咱們先喝些溫水吧。”她也沒管羊獻憐願不願意,就大力將她抱起,去了桌子邊喝水。
七嬤嬤因傷未愈,只是看着她,又對羊獻容說道:“小女郎日夜顛倒,或許是要換藥了。”
“許真人不知道去哪裡了,他留下的方子只有這個。”羊獻容也很是鬧心。
連翹忽然跪在了她的腳邊,低聲說道:“皇后娘娘,七嬤嬤身體有恙,奴婢可否替代她幾日來照顧小女郎呢?奴婢照顧過小黑炭……知道這樣的孩童的確是不容易照看的……日夜顛倒之事也是有辦法矯正過來的。”
“如何?”羊獻容倒覺得這也是個好辦法,畢竟七嬤嬤還要照顧她和蘭香。現在天元宮中能夠用的人還是少,特別是她即將要“生產”,這要是亂起來,必須有人在掌控局面的。
“奴婢可否讓金鏞城的一部分過來伺候呢?”連翹試探地問道,“她們都是奴婢曾經的……姐妹,雖然也是伺候過廢后的,但各個都是有些本事的,小黑炭也是她們一起照顧的。”
從火堆中“搶”出了孩子竟然能夠在賈南風眼皮下面養了這麼大,這連翹必然也是有過人之處的。
羊獻容點了點頭,說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既然我帶你回了宮,就會充分相信你。我這個妹妹交給你也是放心的,因她是癡兒,若是有過分的行爲,我在這裡先替她道歉了。有任何事情,隨時可以和我說的。”
羊獻容很是鄭重地向連翹彎了彎腰,嚇得連翹立刻跪了下來,連聲說道:“皇后娘娘,這事情是奴婢應該做,也是能做的。奴婢一直想在能做些什麼替您分憂的,現在照顧小女郎的事情,奴婢可以的。”
“好的,多謝。”羊獻容還是彎了腰行了禮,因爲這可是自家妹妹的性命交在了連翹的手中。翠喜站在一旁早都撅了嘴,因她不信任連翹,她一點都不喜歡這些廢后的婢女們。
“翠喜。”羊獻容自然是看到了,喊了她,“明日一早,你和連翹一起去金鏞城,將能用的人都帶回來。天元宮地方大,應該都能住下的。再有,看看帶回來多少人,一人十兩金,找張總管去拿。”
羊獻容是真的大方,反正也不花她的錢。這亂世,籠絡人心的辦法就是用錢,司馬倫之前大肆封賞官員,用的也是皇上的錢。
袁蹇碩悄悄和她說,司馬穎把那些錢都“要”了回來,手段血腥了一些,但都已經放回了國庫之中。
現在,是她要花錢的時候了。
等到羊獻容將羊獻憐這邊的事情處理好,匆匆回到自己的寢殿的時候,司馬穎已經走了。桌子上只留下一張字條,大致的意思就是要羊獻容照顧好自己,等他到鄴城之後安定下來再議。
羊獻容看了幾遍之後,就着燭火將字條燒掉了。
寢宮之中很安靜,不會有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