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待陳娘子仔細想,寶珠就連忙招呼她上前對她喊道。
“香梅,快來見過六爺。”
陳娘子被拉着上前,也不敢仔細想,觀寶珠的態度便隱隱知道這位貴公子必定身份尊貴,屈了屈身,施禮道:“見過六爺。”
葉寒熙淺淡一笑,只點了點頭,便回首看向寶珠。
“代我向你們小姐問好。”他說道。
寶珠忙施禮稱是,葉寒熙擡腳便越過兩人走了,與寶珠擦身而過的時候,一張紙條不動聲色的落在寶珠的手裡。
寶珠一驚,身子幾不可見的顫抖了一下,終是維持着垂首恭敬的姿勢待葉寒熙走遠才直起腰來。
陳娘子怔愣的看着葉寒熙走遠的背影,久久不能回神。
“他是誰啊?瞧這通身氣派,倒像是哪家大官家中的公子。”陳娘子看向寶珠問道。
寶珠強壓着心中澎湃,面上裝作鎮定,朝陳娘子扯了扯脣,淡定一笑。
“別想了,那是齊王殿下,快些進去買完東西,我還要趕着回去交差呢。”她說道,轉身便擡腳朝聚寶軒大堂內走去,廣袖遮蓋下的右手悄然的捏緊。
陳娘子驚詫的嘴巴張的老大,驚駭的扭頭看看葉寒熙已經消失的街道,又扭頭看看已經進了聚寶軒的寶珠,‘呀’的一聲忙幾步追上她。
我的老天爺啊,齊王殿下,當今六皇子殿下!那可真真是龍子鳳孫,平日裡只是傳說中的人物,她今兒個真是看見真人了!
“寶珠,你怎麼認識那位的?”陳娘子追上寶珠,壓低聲音朝上面指了指,聲音裡是壓制不住的激動。
這事可不宜張揚,香梅這人她可瞭解,心腸自是好的,卻愛傳閒話,這一回去保準全府的人都得知道表小姐與齊王殿下相識。
她覺得,表小姐大約是不想叫人知道她認識齊王殿下的。
不行,她得敲打敲打香梅,叫她回去不敢亂說。
寶珠略一思襯,心中有了計較,同樣壓低聲音湊到陳娘子耳邊。
“上個月表小姐不是出門了一回麼,就是那次偶然認識的。”寶珠悄聲說道,臉上一本正經,又道:“齊王殿下似是不想別人知道他與表小姐相識,你回去可莫要亂傳,否則得罪了齊王殿下,小心。”
寶珠聲音壓的很低,說到最後一句還特別認真的擡手在脖子處比了一個殺頭的動作。
陳娘子的熱情被兜頭一盆涼水給澆了個透心涼,有些膨脹的心情立馬給壓了回去,她只覺得脖子涼颼颼的,忙不迭的點頭應聲。
“這何肖說,我絕不會告訴別人,連我親孃老子我也絕不透漏一個字。”她緊張的盯着寶珠發誓,語氣急急,好像慢一步她的腦袋就要離開她的脖子似得。
她還是挺喜歡她這顆腦袋的,還不想這麼早跟它分開。
寶珠見陳娘子知道了其中利害,也不嚇她了,便岔開話題,說笑着拿着單子一同採買蘇芸需要的珠寶首飾。
經過一會兒的緩解,陳娘子心中的害怕也散了些去,心思開始活泛起來。
這表小姐還真是了不得,纔來京幾日,不僅與楚大人關係莫名,竟還結識當朝皇子!真是叫人跌破眼球。
回頭定要對錶小姐再上心些,若能得她的青眼,以後有好處也能想着她家。陳娘子心中暗暗下了決定。
心中各有思量,買齊了蘇芸要的東西也沒逛,兩人便馬不停蹄的回了王府。
寶珠腳步匆匆的趕回山河院中時,院中花樹下只坐了兩個丫頭正端着笸籮在做針線,蘇芸則立在陽光下練武,一身輕便的玄色衣衫隨着她的動作而動,行雲流水。
兩個丫頭不時的擡頭看一眼蘇芸,又低頭繼續做活,這畫面很是悠閒。
“小姐。”寶珠急忙的跑過來喊道。
蘇芸看她一眼,不急不躁的做完最後一個動作才停下,旁邊的小丫頭忙放下手中的針線,拿過來一方帕子遞給她。
“怎麼了?”擦了擦額頭的細汗,蘇芸纔出聲問道。
因爲剛剛運動過,她兩頰紅撲撲的,聲音有些粗喘,眼神比平常更亮。
寶珠對兩個小丫頭使了個眼色,兩個小丫頭會意,連忙施禮告退,院中就剩下她與蘇芸兩人,她這纔將一直攥在手中的紙條拿給蘇芸。
“奴婢剛剛上街碰到了齊王殿下,這是齊王殿下偷偷塞給奴婢的,奴婢不敢耽擱,恐誤了小姐的大事。”她說道。
蘇芸展開皺巴巴的紙條,略一皺眉,目光不動的看完紙條上的字,臉上笑意綻放,將紙條收了起來。
“辛苦你了,沒什麼大事,不要擔心。”她輕柔的說道。
寶珠這才長吁一口氣,掉了一路的心終於放了下來,可是想到齊王殿下的身份,她又忍不住擔心,想了幾番,還是決定提醒蘇芸一回,免得她不瞭解京內局勢將自己攪了進去。
“小姐,奴婢有些話不吐不快。”她嘆氣沉聲說道。
蘇芸嗯了一聲,看她。
“現如今皇上年邁,各個皇子之間表面上看着平和,私底下卻是龍爭虎鬥,拉幫結派,朝堂上如今風雲變幻,老爺雖是禮部侍郎,可也免不了被波及,您……”寶珠咬着脣,鼓足了勇氣,牙咬說道,“不管您做什麼,寶珠還望您三思而後行。”
蘇芸沉吟了一會兒,沒有說話。寶珠咬着牙垂首而立,心內惶惶。
她作爲一個奴婢,說這些話是逾越的很了,可是她不說不行,她是陳氏的陪嫁丫頭,也是王家的人,她不能看着表小姐做出什麼危害王家的事。
“我知道了。”蘇芸說道。
寶珠鬆了一口氣。
“你放心,我有分寸,舅舅舅母對我很好,我不會做什麼傷害他們的事。”蘇芸淡淡說道,目光平和的看着寶珠。
不知爲何,得了蘇芸的保證,寶珠並沒有覺得輕鬆,反而愈發的沉重。
“沐浴更衣。”
蘇芸轉身回了屋,寶珠連忙跟上,叫了兩個小丫頭燒水。進屋幫蘇芸脫了衣衫,裡面的白色中衣已經被汗水打溼。
服侍着蘇芸沐浴,木桶裡,水霧繚繞,寶珠拿着
水瓢往蘇芸身上澆水,兩人俱是無聲。
“小姐,早上夫人跟奴婢說,想叫您同三姑娘一起上課,說是老爺一直誇您才學好,性子沉穩,想叫您幫着掰掰三姑娘的性子,您看行不行?”寶珠說道。
忽然想起陳氏的囑託,發生的事多,她倒是險些給忘了,連忙跟蘇芸說道,問她。
“好。”蘇芸說道,沒打一個絆子,也不問旁的,乾脆利落的就答應了。
見蘇芸淡然平靜的神色,寶珠把想要說的話又吞回了肚裡。
想跟她說一說三姑娘的左性,又想到她連公主都不怕,一個三姑娘怕是不在話下,便閉了嘴,不再說了。
此時倒是宮外齊王府裡,一個女扮男裝的嬌俏丫頭坐臥不寧的在亭子裡轉圈,眉頭皺的老緊,活像個小老頭。
“怎麼還沒回來,莫不是迷路了?”丫頭嘴裡碎碎念,屁股坐着石凳還沒捂熱,就一拍石桌站起來,“不行,我出去找找去,這都出去兩個時辰了,就是用爬的也回來了。”
擡腳就要走。
“殿下!您再等等,奴才這就派人出去找,您再等一會兒,齊王殿下馬上就回來了。”一個面白無鬚的年輕小少年一把抱住丫頭的腿,喊道。
說着,就朝亭子裡伺候的幾個奴才吼道:“還不快去前頭催催,都是木頭啊!”
幾個奴才連忙撒丫子朝門口跑去。
“再等天都黑了,又該回宮了,本宮等不了了!”小丫頭吼道,奮力的把腿往出拔,小少年死死抱住就是不撒手。
“你給我放開!當心回去我叫父王治你的罪!”
“不放,您打死奴才都不放,上回把您放了,皇上險些打死奴才,幸虧齊王殿下送您回來,這才奴才說什麼也不敢叫您出去了。”小少年哭喪着臉,大義凜然道。
“你這個狗奴才!”
小丫頭不是別人,正是文雅公主,抱着她腿的身邊的小太監,兩人正大眼瞪小眼着,旁邊就傳來一陣腳步聲,伴隨着不滿的斥責聲。
“文雅,你又胡鬧。”葉寒熙走過來,皺眉。
文雅臉上表情立馬便做驚喜,直接無視他的不滿。
“哥哥,怎麼樣,見到蘇芸了嗎?”她跳起來抱住葉寒熙的胳膊問道。
兩隻眼睛亮亮的。
葉寒熙點點頭,扒拉下文雅的爪子,坐下來。
“沒有,見到她的丫頭了,想必現在她也看到字條了。”他說道。
文雅終於放下心來,笑嘻嘻的坐到葉寒熙對面。
“那就好,我就放心了。”她說道,又氣鼓鼓的鼓着包子似得臉頰道,“本公主罩的人,豈是誰想動就動的,長樂郡主真是不要臉,堂堂一個郡主竟使些下三濫的手段,可想她以前都是騙我的!”
葉寒熙斜睨她一眼。
“你知道就好,早就叫你離她遠些你就是不聽。”他說道。
“知道了知道,以後我再不跟她玩了,哼哼,我就看着她這次牡丹宴上怎麼丟醜!她不好我就好了。”文雅哼哼的說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