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如潤嘿然一笑,從懷中掏出幾個封口的瓶子,朝他擲了過去,道,“給你那幾個士兵服下,過把個時間便能醒來了。”
十五將瓶子放在懷中收好,這才罵道,“卑鄙。”
見金如潤樂呵呵的沒什麼表示,厲聲問道,“你說要我將士兵招降,就讓我見你家主子,他在何處?”
金如潤朝着雨夢他們的方向望了眼,十五這才發現還有人沒有離去。這兩個人他都不陌生,一個是他本月才招募的士兵,一個是有過兩面之緣的姑娘。
正狐疑着,忽然見那個士兵在耳際處用手指搓了搓,扯下一張情薄如紙的人皮面具,隨着面具緩緩撕下,他眼上的傷疤沒有了,反而出現了一雙寫滿狡黠的桃花眼。
雨夢雖然早早猜到大俠便是慕容楓,但見他手上並沒有傷疤,不由又有些疑惑,這纔將猜測擱了下來。此時見到的慕容楓,覺得心中說不出是什麼感覺。
十五怎能不認識慕容楓,忍不住又是一句冷嘲熱諷,“傾安國倒真是無所不爲,連下毒這等下流的手段也使得。”
慕容楓倒是不惱,反而恭恭敬敬的做了個揖,道,“若非情勢所迫,我倒真想和元帥堂堂正正的一較高下。”
掩飾的話誰不會說,十五重重的哼了一聲,別過臉不去看他。
他向雨夢的方向望了一眼,又對着十五道,“不瞞元帥,我已是將死之人,自然要替弟弟鋪好路,打點好一切,”雨夢和十五同時一驚,向他望來,他笑了笑,又對十五道,“答應元帥的事情我一定做到,那些士兵的家人,我已經派人接了來,現下怕是已經到揚州了。
“同樣,希望元帥也能夠應我一事。”見十五點了點頭,道,“希望在我死後,元帥能夠輔助肖丞相助我皇弟上位。”
雨夢一聽便瘋了,他怎麼可能拿這種事情開玩笑,忙衝上去打斷他的話,下意識的問道,“……難道是我??”
慕容楓卻是不理她,徑自看着十五,等待他的反應。
金如潤見雨夢還要繼續發問,實在看不下去,便拖了她到小巷的轉角處。道,“你也不看看方纔是什麼形勢,冒
冒失失就打斷他的話。”
雨夢又朝着那個方向望了一眼,卻被牆面阻隔了視線,竟是連聲音都聽不到了。她腦海中反覆閃着慕容楓方纔的話,又聯想到那日在肖府提到他身中劇毒,一時間心裡七上八下的,總覺得這毒與她上次刺傷他有關。
若真是因爲自己的一時衝動,而害他丟了性命,自己豈不是要自責一輩子?若是以前,雨夢定因爲不喜他和惱他的態度而不顧他的死活,可是現在……她想到那個救了自己三次的大俠,心中五味雜陳。
一個人的樣貌可以易容改變,可不管怎樣,眼睛都是騙不了人的。大俠形態的慕容楓一雙眼睛充滿正氣,與他平日中陰險狡猾的神態有很大的不同。
若他真的因自己而死……
狠狠地搖了搖頭,雨夢向金如潤望了一眼,問道,“你知道他中了什麼毒嗎?”她直覺金如潤一定不簡單,他身上有武功,還和慕容楓是合作關係。但這一路走來,金如潤都會神神秘秘的失蹤兩天,也不知他們是什麼時候有了這層關係。
但既然慕容楓要他招降十五,又肯當着他的面說自己不久於人世,怎麼想他都應該知道些什麼。雨夢心中澀然,若是真的從他口中得知是自己害了慕容楓,該如何是好。
沒想到金如潤卻是搖了搖頭。
雨夢和他認識這許久,自然知道他並不是不知道,而是不說。心下一慌,比方纔更緊張的感覺也油然而生。
想着過了這麼長時間,兩人的談話也該到頭了,便趁着金如潤一個不注意跑回小巷的最深處。可是那裡卻已經不見了慕容楓的身影,惟獨留下十五一人站在原地。
這個小巷兩邊都是封閉的,她和金如潤又堵在門口,他要走,也只是翻身躍過牆頭。可是雨夢沒有他那般輕身的功夫,這條小巷又是極深,及時現在追出去,也不會知道他在什麼地方。
心中一時沒了主意,暗暗焦急着。
又聽十五對金如潤道,“之前你給我下了什麼毒,竟能讓我全身癱瘓。”
金如潤回了一些藥材的名字,只說是按照一定比例調配而成。
十五認識
不少軍醫,自然是知道藥物調配起來並不容易,而且稍有不慎,藥性一變,便只有自討苦吃了。可聽說金如潤最近才同慕容楓合作,能在這麼短時間內配出這種毒藥,還能準確的估算藥性和解藥的藥量,讓自己剛好在信件送達之時恢復知覺,只怕他的身份必然不是那麼簡單。
他在心中把自己知曉名姓的高人過了一遍,心中頓時有了想法,又暗地裡估量了一下金如潤的年齡,也是吻合。心下了然,對他做了個揖,道,“聽聞毒君是精通藥理的奇才,果真是名不虛傳。”見雨夢和金如潤聽到這話後皆是面色一變,心下納悶,卻並不覺自己說錯了話,行了一個作別禮,道,“我也該去外面看看士兵了。”
緊接着一個翻身,從牆邊躍了出去。
周遭的空氣彷彿一瞬間停止了流動,耳畔的風聲也靜了下來。雨夢靜靜的望着眼前的人,竟是連話都說不出來。
她不是沒有經歷過諷刺的事,慕容謙大婚,她不明所以就教了眉煙杏花酥的做法當作賀禮,再回府見到兩人大婚,便覺得這已經是天底下最大的諷刺。
可眼下知道了這件事,又想到在金玉軒中的場景。
“雖然我很想再把你的錢袋拿回來,不過我真的不知道江湖上有這號人。”
“我倒是知道兩個善於藥理之術卻性情古怪、行爲作風亦正亦邪的高人,也許會有些毒君的線索。”
他從一開始就知道自己要尋他。畫了地圖把她騙來江南一帶,還跟她一路。
想到這裡,雨夢便全身發麻,心中頓時升騰起一股難以言說的一樣感覺,想是整個人身無寸縷的生活在他的掌控之下。又想到白卿因爲他每天都要忍受蝕骨的疼痛,心中更是被堵的喘不過氣來。
“金如潤……”
聽完無名講的故事,毒君在她的想象中就是一個邪魔的形象,眼中帶有戾氣,無論面對誰都凶神惡煞。可恰恰顛覆了她的想象,這個人已到中年,卻仍是孩子心性,拿着摺扇扇的好不愜意。
多諷刺。她纔將將和他緩和了關係,不再是一見面對賭氣、冷眼相向,卻在此刻得知了他的真實身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