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9 真相背後的真相
屋子裡,老頭兒剛想腳底抹油開溜,就被墨敬驍很有先見之明地擋在了門口。
“準備去哪兒?”鳳眸微挑,似含淺笑地問說。
老頭兒擡起頭來掃了眼跟個門神似的墨敬驍,癟了癟嘴說:“怎麼?老頭子去茅廁也得跟你先報備了再說?”
邊說邊往後退,而後直接往廚房裡閃,卻不想在門口差點和寧玉槿撞了個滿懷。連忙剎住車定睛一看,才發現她懷裡還抱着孩子呢。
正慶幸剎車剎得緊急呢,就聽寧玉槿笑眯眯地說:“這裡是廚房呢,老爺爺到廚房來找茅廁?”
老頭兒冷哼了一聲說:“老頭子鍛鍊身體,從廚房裡繞,不行啊?”
“行是行,只不過,若是老人家說的謊話,那可就不好了,小孩子都在看着呢。”
寧玉槿將小寶寶給抱了起來,正面對着他,就見那小胖子一雙黑黢黢水潤潤的大眼睛好似真的在瞪着他似的。
老頭兒頓時心虛了一下。
寧玉槿也不擋着門口,抱着孩子緩緩走到桌子邊坐下,慢悠悠地問墨敬驍說:“阿驍,你說屋子裡那人手上的針痕是怎麼來的?”
墨敬驍伸出食指比了個往前推的動作:“他用力將那比一般銀針粗的針頭刺進皮膚的時候,需要借指腹的力道往裡面推,長此以往便會留下這種痕跡。”
“長此以往啊,你說那得害多少人才能留下那麼深的痕跡啊?除了諸州城被害的那十七個女子,難不成還有更多還沒發現的?”寧玉槿這句話完全是憑藉主觀猜測的,事實上從已經被毀得差不多的屍體上找鍼口,那簡直無異於大海撈針,是不是那人做的根本形成不了定論。
這叫什麼?
詐。
真真假假摻合起來,誰知道是真的是假的?
老頭兒本來見寧玉槿讓開了,準備從廚房閃人的,可是聽到這句話的時候,頓時停下腳步回過頭來。
寧玉槿擡起頭見他還沒走,還有些吃驚:“老爺爺你還沒去上茅廁嗎?那剛纔我說的話……糟糕,被你全聽見了?”
老頭兒看着寧玉槿那浮誇的演技,忍不住也無語了一下:“你不就是想讓老頭子聽見麼?”
走回來在桌子旁坐下,老頭兒的目光落在對面被寧玉槿抱着的小胖子身上。
他現在好乖的,也不哭也不鬧,是個聽話的乖寶寶。
嘆了口氣,老頭兒說道:“其實你們猜得很對,那些被殺的女娃兒,的確是他弄暈了給那狗官送去的。”
果然!
寧玉槿神情瞭然,擡起頭去和墨敬驍對視了一眼。
墨敬驍薄脣輕啓,吐出了兩個字:“原因。”
老頭兒撓了撓頭說:“事情說起來那就有些長了,具體的老頭子也說不清楚,大概就是清明這小子突然喜歡上了一個這邊的姑娘,準備娶人家的時候那姑娘被一羣小姑娘給害死了,而且貌似那姑娘還懷了身孕。結果仵作驗屍的時候發現了啊,那受害者家屬爲了怕家醜外傳,便受了人家的錢財賠償,把這件事給掩蓋過去了。”
“這情況……”寧玉槿皺着眉轉過頭去看墨敬驍,“阿驍還記不記得,許師爺也說過一個類似的?”
當時他們談到白鬼的時候,許勁鬆曾講到過一件事,說去年諸州來過一個風度翩翩的俊美公子,一女子好像不知道怎麼和他好上了,結果被其他幾個小姐羨慕嫉妒恨了,乾脆把她哄來迷暈,推到河裡淹死了。
只是許勁鬆並沒有講那女子懷有身孕,現在看來,會不會當時仵作受了人好處,將此事給隱瞞了?
寧玉槿想到的,墨敬驍自然也想到了,微微眯起鳳眼,看向白鬍子老頭:“知府,知府女兒和女婿,仵作,以及那死去的十七個女子,是不是都是直接或間接害死那女子的人?”
老頭兒聳了聳肩:“老頭子要知道誰是當初害死那女人的兇手,就不會總是慢人一步了。”
“這麼說,在每個案發現場出現的人是你,跑去衙門貼字條報案的人也是你?”寧玉槿雖然早有猜測,卻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
老頭兒頓時擺了擺手說:“老頭子本來希望趕快破案趕快了結的,沒想到這衙門一點作用都沒有,調查了那麼久都沒一點進展,老頭子都快急死了。”
“現在真相了,可結果卻顯然不怎麼好。”寧玉槿聳了聳肩膀,嘆了口氣,看向墨敬驍。
當年那女子一屍兩命死得悽慘,可官府仵作卻收受賄賂、隱瞞其懷孕事實且草草結案;受害人家屬怕家醜外揚、怕生意受影響,忍氣吞聲放棄追究;那一羣兇手仗着家裡有錢有勢有恃無恐、輕易地將事情擺平。
原本以爲是一個慘無人道的兇手進行的一場死亡的狂歡,到最後卻發現這一切的一切都不過是爲冤魂舉行的一個祭禮。
當一層一層地剝開真相,才發現真相是這般地讓人不忍直視。
衆人都沉默了下來,老頭兒看向屋內,半晌纔開了口,淡淡地說:“他現在報完了仇,也被老頭子端了手筋腳筋,以後還得把這個孩子撫養長大,一切,就都到此爲止吧。”
一切,都到此爲止吧。
寧玉槿伸出手指去逗弄懷中的孩子,他好似抓到了什麼好玩的,張嘴就給含住了。
小傢伙肉嘟嘟白胖胖的,可愛到讓人忍不住張嘴咬上一口。
一切人都有罪,可唯有孩子是無辜的。
年初生育過的陳芳琴,寵愛女兒的諸州知府陳鼎,兩個人在牢裡齊齊上吊畏罪自殺,將案子終結在了這裡,是不是就是爲了,她懷裡的這個小傢伙?
將手指抽了出來,捏了捏那胖嘟嘟的臉,寧玉槿垂着眼瞼,溫柔地說:“但願你這小傢伙健健康康的成長,但願你永遠不會知道這骯髒的一切。”
墨敬驍在一旁看着,忍不住說了一句:“要不我們把孩子帶回去養吧。”
寧玉槿搖了搖頭:“看着小子白白胖胖的,就知道肯定被人照顧得很好。仇恨是沒有那麼大力量的,屋裡那位,肯定把這個孩子當成了他那未來得及出世的孩子了,我們不應該剝奪掉他最後的希望。”
老頭兒撇着嘴好似有些不甘心地說:“老頭子怎麼發現還有點喜歡你這個臭丫頭了?”
寧玉槿託着腮笑眯眯地說:“人家本來就人見人愛花見花開啊!”
“嘔——”老頭兒一陣幹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