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陽葵見到陽洛天再次受傷,立刻便要衝到他們戰鬥的地方。
“你不要命了!”牧雲拽住陽葵的手臂:“你過去只能是送死!你身體裡的靈氣已經不能隨意使用了,就不要上前添亂好麼?”
“不添亂,不添亂,你的意思就是我只會給人添亂麼?”陽葵罕見的怒吼起來:“我哥哥和我爹都要被燭九陰殺了,你還想要讓我在一旁看戲麼?”陽葵用力的掙脫牧雲的手,但是牧雲依舊牢牢握着她的手臂,不讓她離開。
幾番嘗試無果,陽葵站在原地低聲啜泣起來。
牧雲胸中本就苦悶,此時陽葵一哭,便更加煩躁。他強壓下心中怒火,沉聲向身後問道:“他還能救麼?”
“暫時只能止住他的血,想要讓他重新爬起來戰鬥,恐怕是天方夜譚。”葉雲妙聲音顫抖,臉色蒼白如紙:“之前救起劉城主已經耗費了太多的精血,所以現在剩下的精血不是很多,都用來保護莫先生的經脈了。”
她蹲伏在莫乘風的身邊,小心翼翼的處理着莫乘風的傷口。葉雲妙的左手上多了幾道傷口,一直沒有來得及處理,只是任由鮮血在傷口處結痂。
“唉。”牧雲嘆口氣,回頭看向陽葵,陽葵也咬着嘴脣看着他,二人就這樣相視無言。
“你想要幹什麼?”陽葵率先察覺出異常,每一次牧雲在心中做了什麼決定的時候,眼神都會變得柔和。
“我在想,其實死於江湖也挺好的。”牧雲輕笑道,鬆開了手:“本座要去參與這最後一場戰鬥。”
“牧雲先生,你不能去,你不能死啊!”這一下反而是陽葵慌了,她反扯住牧雲的衣衫,阻止他向前踏步。他們陽家竭盡全力,突破重重阻礙就是爲了要讓牧雲活下去,活到天幕再開的那一天。
“如果我還有活下去的可能,我絕對不會選擇這條道路的。”牧雲柔聲說,他伸出手揉了揉陽葵的頭:“現在已經是必死之局,如果我依然貪生怕死,那就有辱自己多年所修的道了。”
他輕輕劃撥開陽葵的手臂,攤開守心,向陽葵伸出手:“走吧,你也想過去不是麼?”
陽葵用力抽了一下鼻子,但是鼻涕還是流下來,她破涕爲笑,揉了揉眼睛:“你也算是先生麼,居然要帶着自己的學生送死。”
“其實當個先生也不錯,不如以後你就認我當老師吧。”牧雲笑着說。
陽葵將自己的手放在牧雲的手掌之上,用力的握住。
嵐道的揮刀大開大合,不斷的逼近燭九陰。燭九陰將劍藏到自己身後,驅動着蛇尾不斷後退,每一次都恰好讓嵐道的刀劈在空處。
“哈!”嵐道橫刀劈過之後,立刻改變自己握刀的方式,反手握住長刀,順勢豎直着對着燭九陰的腦門劈下。
這一次,燭九陰沒有退後。蛇尾杵地,燭九陰停下身體,從自己背後讓出古劍,迎着嵐道的刀鋒劃砍,將嵐道的長刀砍斷。
砍斷長刀之後,燭九陰反手又一劍,劈向嵐道的脖子。
嵐道鬆開斷刀刀柄,雙手握住古劍劍鋒,將它抵在自己的脖頸處。
“爽快!”血液從嵐道的手掌處流出,嵐道依舊狂笑不止,似乎感覺不到痛楚:“老子的拳腳功夫要比刀劍功夫強很多,接下來你也別用劍了,我們來一場男人的戰鬥吧!”
接着,他又是一陣大笑,用力的向後抽手中的劍,想要從燭九陰手中奪下古劍。
燭九陰面帶冷笑,看着嵐道,嵐道面色微變。自己手中的古劍彷彿是生在燭九陰的手中一般,無論自己如何用力都無法把它從燭九陰的手中扯出分毫。
“這麼想要劍麼?那就給你好了。”燭九陰鬆開手中劍柄,嵐道向後倒退數步。燭九陰立刻跟上嵐道倒退的身形。
“拳腳功夫好?有多好呢?”燭九陰衝到嵐道面前,一拳轟在嵐道的腹部。
嵐道背後的衣衫炸裂,眼神泛白。他被燭九陰一拳打飛,自空中劃出一條拋物線,落到地上,然後便一動不動。一團黑霧從嵐道的身體裡飄出,散落到空氣中。嵐道的身體略微消瘦一些,臉上瘋狂的表情變得柔和血,不過在滿臉血污的映襯下到是顯的變化不大。
嵐道身旁不遠處,劉淡月癱坐在地,嘴角掛着鮮血。陽平半跪在另一側,本源劍早已經斷了,左手的本源刀光芒也暗淡不少,勉強維持着刀的形狀。
陽洛天狀態稍好一點兒,但是胸前的白色長鬚上也已經沾染不少鮮紅的血液,身上穿的紅日青袍早已破破爛爛。
陽洛天掙扎着站起,想要再與燭九陰戰上一回合。
他心中明白,自己這一次站起來,恐怕以後就再也站不起來了。
“接下來老夫再和你過幾招吧。”陽洛天剛說一句話,便咳出兩口鮮血。
“父親!”陽平咬緊牙關,也想要站起來,但是嘗試幾次之後,反而是連半跪的姿勢都無法維持,直接跪倒在地。
“不要起來了。”陽洛天強笑道:“當父親的總不能死在兒子之後吧,爹這一輩子沒有什麼能給你的,既然現在勢必要辜負先祖遺願,就讓我最後不要再當一個不合格的父親了。”
燭九陰招招手,嵐道手中的古劍飛回到燭九陰的手上。
“說得不錯!”有人輕聲嘆息:“但是本座也不想看到有人死在本座面前了。”
燭九陰回過頭,看清來人的容貌之後,眼神裡多了一分興趣。
“牧雲先生……”陽洛天的表情先是有些驚訝,旋即又釋然:“看來先生也不想錯過這最後一戰了。”
“爹!”陽葵高喊一聲,越過燭九陰跑到陽洛天身邊,扶住他的身體。
牧雲跟在陽葵的身後,緩步走到燭九陰面前三步處,挺胸負手而立,神色倨傲。
“若你是全勝時期,說不定還能於本座較量一二。”燭九陰搖搖頭:“現在的你,與普通人無異,如何能勝我?”
“天下將傾,先死頂尖修士,後死普通修士,再死普通人。”牧雲的聲音抑揚頓挫,洪武有力:“規矩如此,自古皆然。本座既爲修士桎梏,自當死在天下萬千修士之前。這就是本座的道!”
“說得好!”一個清晰的男聲在牧雲的腦海中響起。
“什麼人?”牧雲環顧左右,發現並沒有人說話。自己面前只有燭九陰雙目微閉,仰頭不語。
“這樣一來,青衣應該也能將靈氣暫時還給你了。”腦海中的男人滿意的說。
一道細小的裂縫從天幕上出現,略帶威嚴的光芒從裂縫中灑下,照耀到牧雲的身上。
“既然來了,還想要走麼?”燭九陰雙目暴睜,一躍而起,直上雲霄朝裂縫飛去。
但是這裂縫只開了一下便關閉了,縱使燭九陰速度再快,饒是撲了一個空。
反觀地面,排山倒海般的氣息從牧雲身上散發出來,他的境界層層上漲,那些被剝奪走的靈氣重新回到他的身上。
牧雲吸一口氣,他的修爲突破了天道,睜開眼,天地間的規則如雲煙從牧雲的眼前掠過。
牧雲將這口氣呼出去,漫天雲朵向着牧雲的頭頂彙集,雲層裡光芒閃耀,雲海中逐漸凝成出牧雲相貌。全大陸的人紛紛朝着這個方向側目,所有額修士都感覺到自己的靈氣不受控制的朝着雲海方向脫體而出。
呼吸之間,牧雲重返神道巔峰。
“牧雲先生……”陽平盯着牧雲,口中喃喃。
“先祖之魂啊,這是先祖之魂啊。”陽洛天的眼泛淚光,渾身顫抖着要從陽葵的攙扶中掙脫,作勢便要下跪。
牧雲正道,天地變色。
燭九陰從天幕之下落回地面,面色陰沉到了極點。爲了對付自己,創世甚至不惜開一道天門給牧雲提供靈氣,讓他能有與自己交戰的資格。
而那些創世,竟然依然不敢和自己見面。燭九陰拋下古劍,仰天怒吼。
伴隨着燭九陰震耳欲聾的吼聲,他的身體快速變大,眨眼間便恢復了自己原本的體型。
“既然你已經恢復了實力,那就有資格與本座原本的姿態交戰了。”燭九陰飄蕩在天地間,低頭看着牧雲。
牧雲用不可思議的眼神看着自己的雙手,感受着體內靈氣流動的感覺。他的內心從未如此寧靜過,此時即使是燭九陰在自己面前虎視眈眈,也絲毫不能影響牧雲的心智。
“難道這就是你的目的麼?”牧雲在心中輕聲的說。他已經明白剛纔在自己腦海中喊話的人是誰了,那就是逐日先祖,這一切的始作俑者,陽宇。
陽宇一直都沒有死,他隱藏在天地之間,用自己的方法保護着他深愛的天下。
“也罷,你果然比本座強了一點兒。”牧雲搖搖頭,輕笑一聲。
他伸出手,回頭遙望遠方,口中輕聲吐出兩個字:“縱雲!”
千里之外靜神觀中,縱雲劍在靜神觀的大門上隱隱作響,不停的左右搖晃,緊接着便化成一道鴻光朝着它的主人飛過去。
縱雲劍掠過千里晴空,一路裹挾了無數的雲朵,當它到達垂云云海的時候,整片雲海都沸騰了,越來越多的雲朵從雲海中脫出,彙集到牧雲的頭頂。
牧雲伸手握住縱雲劍,擡頭看看漫天雲海,滿意的點點頭。
他的身體輕輕漂浮起,站立到雲層上,與燭九陰視線相平。
牧雲舉起縱雲劍,指着燭九陰:
“本座乃是魔尊牧雲,今日攜千里雲海,與你一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