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確定我們沒有走錯方向。”二人又走了大概十個時辰,月亮悄悄的爬上天幕,而牧雲也早已飢腸轆轆。如今肉體凡胎的他很難忍受這樣的勞頓,縱使他的意志無比堅強,現在也已經達到了極限。
“不知道啊。不是你說的方向麼?”陽葵回過頭,難以置信的看着牧雲,一副‘不關我事’的表情:“是你說這邊走會有有一條河,然後我們再沿着河走的。”
“不對,不對。”牧雲停下腳步,盤坐在草地上,揉着太陽穴。他感覺自己快要瘋了:“我從一開始就沒有確定出那條河的方向,是你說你聽到了河水流動的聲音我才確認是朝這邊走的。”
“哦,這樣啊。”陽葵撓撓頭,坐在牧雲對面,藉着月色,牧雲可以清晰的看清楚她的臉龐。陽葵面色如常,沒有太多疲憊的神情,依舊紅潤。
“那我們現在怎麼辦?”陽葵問牧雲。
“總之我們先生火吧。草原裡夜晚溫度下降的很快,你尚有靈氣護體,不會受太多影響,但是我恐怕會難以忍受。”牧雲沒有辦法對陽葵生氣,而且對她生氣也沒有任何作用,因此他冷靜下來,思考着下一步的對策。
“好啊。好啊。”陽葵如小雞啄米般點頭:“我們用什麼生火啊?”
“……”牧雲張張嘴,沒說出話。
中州草原,四季如春,水草茂盛。春冬交替時分的枯草更是早早的腐敗,化爲肥料滋養下一茬青草。
“算了,那就不要生火了,我們休息一下就繼續趕路吧。”牧雲疲憊的嘆口氣,平躺在草地上。
兩個毫無準備的人就這樣選擇平穿草原真的是一件很愚蠢的事情,爲什麼自己當時就不多考慮一下呢?或許沿着大路走就不會遇到這麼多麻煩了吧。
還不如跟着陽洛天走呢,直接前往雲海不好麼,最多與莫乘風他們比拼一下速度。也比現在要好多了。牧雲對陽洛天自認爲天衣無縫的計劃嗤之以鼻。
漸漸的,牧雲感覺眼皮有些沉,飢寒交迫之下,他竟然有些困了。
陽葵眨眨眼,抱緊了膝蓋,仰頭看着天上的月亮。
白日裡蹦蹦跳跳的還好,但是到了晚上,四周寂寥無人,都不是自己熟悉的景色,陪伴自己的僅有天上一輪明月和不苟言笑的牧雲。
她緊了緊胳膊,把下巴放在膝蓋上。
突然,她擡起頭,小耳朵動了動。
數裡外,有一片密集的腳步聲向自己這個方向傳來,並且離他們越來越近,細細聽去,還夾雜着粗重的喘息聲。
“不好了。”陽葵大驚失色,衝到昏睡的牧雲身邊,不停的搖晃他:“有人追來了,有人追來了。”
“什麼?有人追來了?”牧雲驟然驚醒,坐起身看到陽葵近在咫尺且驚慌失措的臉:“哪裡有人?多少人?如何來的?”
“那邊,那邊。”陽葵指着自己左邊的方向說:“多少人不知道,但是應該很多,因爲腳步聲很密集,而且非常整齊。”
“對了,還有很多粗重的喘息聲。”陽葵補充道。
“腳步密集,喘息聲。”牧雲反覆咀嚼着陽葵的話語。按道理來講,遊牧的守草金帳部族不會在這這個時候來到這裡,似乎除了追兵之外沒有一個合理的解釋了。
但是爲什麼莫乘風的追兵會這麼快發現自己呢?他是怎麼知道自己的行動路線呢?
牧雲眼睛突然瞪圓,他想到了另外一種可能。
“喂喂。”陽葵看到牧雲默不作聲,再次推了推他:“我們不能再等了,他們馬上就要到了。”
牧雲沒有說話,反而一把將陽葵拽到自己懷裡,二人一起撲倒在地上,牧雲壓在陽葵身體上。陽葵面色驚慌,作勢就要喊叫,她的瞳孔處泛起青光,體內浩瀚的靈氣開始不受控制的翻涌,即將就要破體而出。
“別叫。”牧雲捂住陽葵的嘴:“冷靜下來,冷靜下了。”陽葵自身的護體靈氣十分恐怖,短短的一瞬間,牧雲的眼前已經一片漆黑,全身上下的骨頭都在不斷顫抖,彷彿下一刻就要化爲粉末。
片刻之後,陽葵的護體靈氣終於平靜下來。
“接下來,我會鬆開手,你不要大聲喊,然後我給你解釋一下原因。”牧雲強忍着身體的痛苦對被壓在自己身下的陽葵艱難的說。
陽葵瞪大眼睛,面色潮紅,雖然她的眼神裡依舊驚慌,但還是聽話的點點頭。
“看來不用我解釋了。”牧雲縮回手,緊張的看向自己前方,陽葵也好奇的仰頭向自己頭頂的方向看去。
月光下,一片黑色的潮水向牧雲二人的方向涌來,仔細望去在黑水中夾雜着點點紅光。
靠近陽葵二人後,黑水劃分爲一道道黑色的身影,緊貼着草地向前跑過去,絲毫沒有注意到趴伏在它們腳下的異類生物,依舊是喘息粗氣、快步奔跑着。
陽葵沒有見過這種奇怪的生物,她眯起雙眼,想要努力的看清從自己身邊跑過的生物。這些生物的毛髮在月光下沒有反射光芒,通體漆黑,四肢強健,奔跑的時候頭部會緊緊低下,脖頸與身體平齊,儘量減小阻力。
最滲人的自然是它們的眼睛,在黑夜中泛着紅色光芒,充滿血腥與殺戮。
陽葵扭過頭,把面埋在牧雲的胸膛,身體微微顫抖。
“這是草原狩。”牧雲趴伏在陽葵的耳邊小聲說:“它們性情殘暴,經常成羣結隊的行動,少則數十頭,多則幾百上千。它們多會圍攻草原的遊牧部落,偶爾也會在路邊埋伏,偷襲過往的商隊。他們最喜好獵殺修道者,修道者的靈氣是他們最好的補給。據說有人曾經見到過可以使用法術的狩。”
陽葵的身體依舊顫抖,牧雲甚至可以聽到她加速跳動的心臟聲。
畢竟是一個小女孩。牧雲心中暗自嘆氣。
“你不要害怕。”牧雲嘗試安慰她:“你的護體靈氣十分強悍,它們會對你自然地感到畏懼,不會輕易向你攻擊。這些畜生膽小的很,冒風險的事情是不會做的。”
聽到牧雲這麼說,陽葵才略微擡起頭,看向牧雲,只不過眼神裡依然還充滿着不信任,而且還帶着一絲質問的意思:既然你說的這麼厲害,爲什麼我們還要這麼擔驚受怕的躲起來。
“我這樣做是有原因的。”牧雲滿頭黑線:“雖然你的靈氣充沛,但是卻不會運用。如果它們真的沒有禁受住靈氣的誘惑,嘗試性的對你進攻的話,我們還是難逃一劫。”
陽葵點點頭,算是認同了牧雲的解釋。牧雲發現陽葵的眼睛有些泛紅,眼角還沾着一點淚水,小姑娘居然嚇哭了。
突然他意識了什麼,低頭看看自己的胸口,陽葵立刻把臉扭向一邊,雖然光線昏暗,但是近在咫尺的牧雲還是看到她臉很紅。
牧雲胸前的衣衫,溼成一片,上面還沾染着一些渾濁的液體,想必應該是鼻涕了。
狩羣遠去,牧雲二人周圍的草地一片狼藉,牧雲站起身,望向遠去的狩羣,摸摸下巴,似乎是在思考。
陽葵一邊拍打着自己身上的野草,一邊從口袋裡掏出手帕,用力的擦了一下鼻子,然後若無其事的把手帕遞給牧雲。
牧雲一愣:“你想要幹什麼?”
“狩羣不會在夜晚進行這麼大規模的活動,他們肯定有什麼目的。也許前方真的是那條河,狩羣應該是去汲水了,事不宜遲,我們立刻跟上它們吧。”牧雲沒有接過陽葵的手帕,滔滔不絕的說。
“你也擦一下吧。”陽葵把手帕衝着牧雲晃晃,指了指他胸前的污漬。
“沒有這個必要。”牧雲擺擺手。以前自己混跡江湖尚且默默無聞的餓時候,多髒多累時候都有,如今自己所遭遇的這些都是他可以接受的事情。
“看着多噁心!”陽葵義正言辭的說。
這手帕你剛纔不也擦鼻涕了麼,然後再給我擦衣服,到底哪一個噁心。牧雲依舊一頭黑線,他發現自己現在的脾氣真的是越來越好了,居然可以容忍這種討厭的小女孩一而再,再而三的觸怒自己。
不過再想想看,自己似乎也沒有辦法對付陽葵。
“我們趕緊走吧,爭取在天亮之前趕到河邊。”牧雲轉過身,朝着月亮的方向前進:“我們得追上狩羣,這樣我們才能弄到食物。”
“嘖。”陽葵撇撇嘴,看到牧雲根本沒有接手帕的意思就想要將手帕塞回口袋,塞了一半又覺得有些噁心,就將它丟在地上。
然後她背起包裹,快步追上牧雲,但是立刻又停下來,小跑回手帕旁,把它撿起來,塞進包裹裡。
這些小玩應都是她自己縫製的,丟了實在是肉疼。
“牧雲先生,牧雲先生。跟着狩羣我們能弄到什麼食物啊?”
“他們獵殺之後,並且吃剩下的動物屍體。”牧雲一本正經的回答道。
“啊,這麼噁心啊。牧雲先生你真的很噁心啊。”
“江湖之人,浪蕩爲本,怎可拘泥於小節?”
“但是還是噁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