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冷情奔跑之際,一邊心中苦思破敵之策。眼光一瞥之間,忽然看到這穹頂下面的密密麻麻的火食蟲在半空之中漂浮不定,似乎是在靜靜觀看這一場棺中人和己方衆人的較量。心中不禁苦笑起來。——自己此時猶如獵物一般被這棺中人追來追去,而那些無知無覺的火食蟲竟然充當了看客……正自鬱悶之際,腦海之中突然電光一閃:火食蟲——火食蟲——心中一陣興奮,忍不住大笑出聲。
水靈心中奇道:“風哥哥怎麼了?”
鐵中堅一邊跑,一邊皺眉道:“風兄弟,有什麼事情好笑?”鐵中堅心中暗暗叫苦:“都到了火燒眉毛的時候,你還有心情笑?難道你不知道咱們再奔跑幾個時辰之後,便會耗盡力氣,死在這棺中人的根鬚之下?”
金萬流卻聽出風冷情的笑聲之中大有輕鬆之意,心道:“難道這小子想出破解這棺中人的法子來了?”金萬流隨即大聲道:“風賢侄,是否想到應對之策?”
風冷情笑道:“正是。”頓了一頓道:“金師伯,你們把你們身上富裕的火摺子扔給我。”
鐵中堅和金萬流,水靈雖然不解其意,但還是依言將自己的富裕的火摺子隔空扔給風冷情。
風冷情伸手接住,一數之下,竟有五把之多,當即笑道:“夠了。”跟着腳步一停,將那五根火摺子一下點燃。而後再次順着這地宮的邊際大兜圈子。
鐵中堅心中納悶,心道:“這小子不怕死嗎?不知道這火摺子一點燃起來,便會把這穹頂上面無數的火食蟲招將過來,而後吸附到那火摺子之上,隨即自爆?這些難道他忘了?”
金萬流的眼睛之中卻漸漸亮了起來。
那棺中人還站在血棺之中,好整以暇的指揮着那些根鬚追逐三人。只見風冷情手持五根火把,一路疾行,那穹頂上的火食蟲漸漸被火光所吸引,俱都向風冷情手中火摺子聚了過來。
風冷情身子不住遊走,那些追逐而來的火食蟲便即跟在那火摺子周圍,便欲向火摺子上面撲去。
風冷情知道,只要自己腳步稍一停留,那些聚集在火摺子附近漂浮在半空之中的火食蟲,便會蜂擁而上,一沾到一點火,便會砰然爆炸。此時此刻,還不能讓那些火食蟲夠到火摺子。
風冷情腳下不斷加快。那些猶如螢火蟲一般的火食蟲聚集在那火摺子周圍的越來越多。到得最後,風冷情手中的火摺子便似一個流動的火焰一般美麗。再這根火摺子的周圍,那些火食蟲便像點綴在這火摺子上面的點點星光。
水靈不禁看得癡了。
鐵中堅卻是看得呆了,心底喃喃道:“瘋子,瘋子,這風冷情是不是真的瘋了?”因爲鐵中堅知道,那些圍繞在火摺子周圍猶如點點星光般美麗的火食蟲只要一個不慎,沾到一點火光,便會立時引爆,到那時候,便再有十個風冷情也都死了。
金萬流的眼中卻越來越亮——這個少年膽子之大,天上地下獨一無二。這簡直是玩命,但這般想法也是聰明絕頂。
風冷情此時正在等一個最佳的時刻,纔將那火摺子擲出。否則的話,豈不是前功盡棄?
風冷情擡眼望向火摺子的上方,只見這穹頂地宮裡面的火食蟲有三分之二已經聚集到火摺子的周圍,當下心裡深深吸了一口氣,而後揮起手中那火摺子,向那血棺之中的棺中人脫手擲去。
這五根火摺子在之前已經被風冷情綁成一束,此刻只見這火摺子猶如流星一般帶着密密麻麻聚集在火摺子周圍的火食蟲,向那棺中人飛去。
那棺中人似乎不知何物,伸出右手,一把抓住。而後低頭去看。只這麼一瞬間,那火摺子上面的火食蟲立即撲了上去。只聽天崩地裂的一聲巨響。
那棺中人還有那血棺,血棺下面的食人樹的根鬚主幹統統炸爲齏粉。棺中人所站的那個地方更是被炸出了一個大洞。整個穹頂都是劇烈震動。那狼頭燈更是不住的擺動起來。空氣之中瀰漫着一股腐臭的氣息。
衆人誰都沒有想到這火食蟲的自爆威力如此之大。都是一時間呆在當地。
便連那隻饕餮也是張大了嘴,似乎也是甚爲震驚。
良久良久震動這才停止,金萬流此時也已停住腳步,水靈從金萬流懷中一躍而下,奔到風冷情身邊,關切的道:“你沒事吧?風哥哥?”
風冷情搖了搖頭,微微一笑道:“我沒事。”此時風冷情感到全身疲憊,適才的一陣疾奔,再加上手中那隨時都要爆炸的火摺子,讓風冷情感到心力交瘁。
鐵中堅,金萬流,龍捲風都是慢慢走了過來,三個人臉上都是欽佩之色。金萬流道:“風賢侄,你這一份膽色,老夫也是十分欽佩啊,待得此間事了,你來摩天崖,盤桓數日。老夫有一些心得跟你探討一下。”
風冷情心中大喜,道:“多謝金師伯。”適才金萬流所說之話,其實便是要傳授幾門功夫給這風冷情。
水靈也爲風冷情高興。
金萬流道:“咱們進到這白眉可汗的王陵之中,除了那鐵甲衛士之外,便是這一次最爲兇險,要不是風賢侄想出救命之策,恐怕咱們都要葬身在這王陵之中了。”頓了一頓,金萬流又道:“只不過這裡既是白眉可汗的真墓,並非什麼虛陵,那白眉可汗生前的那些珍寶到哪裡去了?還有白眉可汗也無影無蹤,白眉可汗又到哪裡去了?我看咱們還是要再到那主墓室去一趟。”
水靈奇道:“那血棺之中的那個人不是白眉可汗嗎?”
金萬流搖搖頭,道:“那個人絕對不是白眉可汗。”衆人都是頗爲好奇,不知道這金萬流何以看出那棺中人不是白眉可汗。於是一起擡頭,望向金萬流,等他示下。只聽金萬流沉聲道:“歷代帝王修建這王陵,都是爲了讓自己的屍身不朽。沒有一個帝王願意自己的屍身被一個食人樹所佔據。而且你們看,那棺中人只不過空有一具皮囊,其實裡面應該早已和那血棺同化,變爲血棺的一部分。那棺中人還有那些根鬚都是血棺的一部分,這血棺只是保護白眉可汗的最後一重機關而已。那真正的白眉可汗應該還在那主墓室裡。”
衆人聽這金萬流分析的甚是在理,不禁都是點頭同意。
金萬流沉聲道:“還有一個原因可以證明那棺中人不是白眉可汗?”頓了一頓,金萬流繼續道:“你們可曾看見那棺中人的眉毛?”
衆人都是一呆,鐵中堅喃喃道:“棺中人的眉毛?沒有注意。”
金萬流緩緩道:“這白眉可汗名爲白眉,據說便是因爲長着一對白眉,這才得來。而那棺中人眉毛漆黑如墨,那裡是什麼白眉?”
水靈奇道:“金師伯,這人死之後,千年之久,這眉毛也不改變顏色嗎?”
金萬流道:“不錯。人死之後,眉毛頭髮經過處理之後,雖然歷經千年,但也還會是原來當初的那個摸樣。不會改變。”
鐵中堅道:“即是如此,那咱們趕緊去那主墓室看一看,也許還能找到那白眉可汗的真身。”衆人當即邁步向那主墓室奔了過去。盞茶功夫之後,衆人便已經奔到那主墓室跟前。擡頭望去,只見主墓室裡面石壁四分五裂。大大小小的裂紋好像蛛網一般。在那原先放置血棺的地方赫然現出一個大洞。
大洞裡面除了一些流沙之外,並沒有任何異狀。
衆人都是一怔。
金萬流心底一沉——難道我猜錯了嗎?金萬流的眼睛牢牢的的盯着那大大洞。過了良久,金萬流忽然一伸手,從背後行囊之中取出一根一尺來長的物事,只見金萬流拿着那根物事來回抽拉幾下,不一刻功夫,就在金萬流的手掌中多了一杆羊角鋤。這羊角鋤較之先前江天崖,葉半崖霍飛崖三名弟子手中的羊角鋤強了數倍。
這羊角鋤已然開刃。只見金萬流跳入那大坑之中,揮舞手中羊角鋤,向下面流沙刨去。
風冷情看得心中不忍,跳到那大坑之中,一把奪過金萬流手中的羊角鋤,道:“金師伯,我來。”說罷,揮動羊角鋤,向那下面刨了開來。
風冷情一直感激這金萬流適才挺身而出,相救水靈,是以這金萬流倘然要求他赴湯蹈火,他風冷情也會在所不辭,因爲這個老人救了水靈。即使只有這一點,也已足夠。
風冷情向下刨了片刻之後,便聽當得一聲,手中羊角鋤碰到一件物事。
金萬流大喜,雙手深入坑底流沙之中,不住手的向下挖去。
風冷情也是頗爲興奮,將羊角鋤放到一邊,跟着雙手齊下,不一刻功夫便把下面物事上的那一層流沙去掉,露出掩藏在下面流沙之中的物事——果不其然,那下面坑中赫然露出一口金棺。藉着洞頂搖搖晃晃的狼頭燈照耀之下,只見這金棺露出的一角便已然金光燦燦,耀眼生輝。
鐵中堅哎呦一聲,也跳了下來。跟着龍捲風將那口棺材周圍的流沙一一清理乾淨。這蓋住金棺的流沙其實並不太多。片刻之後便即露出整個金棺。只見這一口金棺長約兩丈五六,寬約一丈。棺蓋上面盤着九條飛龍。九條飛龍之中一條狼背生雙翅,正自仰面嘯天。這條狼氣勢非凡,似乎一嘯之威可以讓日月無光,可以讓天地變色。
棺身之上兩側更有雙鳳雕刻兩兩相對。這金棺一望之下,便是帝王之物。
鐵中堅顫聲道:“金師伯,快打開看看,這裡面是不是藏着那白眉可汗的屍骸?”
金萬流沒有說話,沉思片刻。慢慢伸出手去。——這金棺近在眼前,只要一打開這金棺,便可以知道那白眉可汗在不在這金棺裡面。正在這時,站在大坑上面的那隻饕餮忽然低低的吼了一聲,而後在大坑上面不住來回走動,似乎甚是煩躁。
風冷情心中一動,心道:“這饕餮如此煩躁,似乎是發現了什麼物事,莫非是發現了腐屍?可是這金棺之中倘然葬的是那白眉可汗的屍骸,那白眉可汗乃是一介帝王,怎麼可能屍體不經處理繼而腐爛?”
風冷情低聲提醒金萬流道:“金師伯,小心一些,這金棺裡面也許有機關。”
金萬流點點頭,招呼大家先退出這沙坑。鐵中堅,風冷情都躍到上面,靜靜的看着金萬流如何行事。
只見金萬流也不如何裝備,只是吸了一口氣,慢慢伸出手去,抓住那棺蓋兩側,猛地一下將那棺蓋打了開來。
金棺棺蓋甫一打開。裡面立時涌出一股屍臭。金萬流立即退後一步,閉住呼吸,而後向那金棺裡面望了過去。只見那金棺裡面赫然躺着一個一身黑衣的老嫗。那老嫗一身黑衣,一頭長髮卻是發白如雪。長長的頭髮遮住整個臉頰。
那股屍臭就是從這白髮老嫗身上發出來的。
金萬流怔了一怔,想不到打開金棺看到的卻是一個白髮老嫗。這也太出乎他意料之外。
金萬流正在怔忡之際,忽聽沙坑上面風冷情大聲道:“金師伯,快上來,那個是禁婆。”
金萬流心中一凜——這禁婆金萬流也早有耳聞,知道乃是東南沿海一帶,海中死後的殭屍所化,兇殘無比,海上的行船之人每每提到都是談虎色變。
金萬流當即站起身來,縱身一躍,躍出沙坑。就在他剛剛躍出沙坑的剎那,那躺在金棺之中的禁婆募地睜開眼來。森森一笑,這笑聲宛若鬼哭,在這死寂一片的墓室之中聽來,是格外瘮人。
那禁婆一笑未畢,猛地縱身而起,雙手十指張開,惡狠狠的向那站在沙坑邊上的水靈抓去。
這禁婆竟是看得極準,竟是出手便先攻擊那五人之中最弱的水靈。
那龍捲風不知爲何看到衆人挖出那金棺之後,立即閃身躲到一邊,眼裡又露出那種奇怪的表情。
風冷情一把將水靈拉到背後,跟着右手斬鯨刀快捷無倫的拔了出來,向那禁婆撲過來的十根十指斬了過去。
那禁婆十根手指眼看便要碰到斬鯨刀,那禁婆卻似知道這斬鯨刀的厲害,猛地伸出食指在那斬鯨刀刃面無鋒之處一彈。
風冷情只覺虎口巨震,身不由主的向後退了出去。
站在一側的鐵中堅心頭巨震。這金棺打開之際,站在沙坑上面的水靈,鐵中堅,風冷情三人初時看到金棺之中的白髮老嫗都是一怔,但隨後卻立時響起,這個白髮老嫗正是那出手如電,兇殘無比的禁婆。這纔出言提醒金萬流。
只是不知道那禁婆是如何找到這裡,又是如何進到那金棺之中。看適才這禁婆從棺中一躍而出的這一股凌厲的威勢,這禁婆似乎功夫較之從前又強盛許多。
風冷情一招之間便即被這禁婆逼退,自己看來也不是這禁婆的對手,但是形勢如此,也不得不出手。當即手中黑龍鞭猛地向那禁婆當頭砸了下去。
那禁婆一躍上來,雙腳站穩,看也不看鐵中堅一眼,右手伸出,抓住那鐵中堅的黑龍鞭的鞭梢,猛力一拽,那黑龍鞭立時被那禁婆抓了過去。
禁婆右手將黑龍鞭往懷裡拉去,左手五指如鉤,猛地向鐵中堅面門抓了過去。
五指未到,便有一股腥風撲面而來。
鐵中堅大駭之下,右手立即撒開黑龍鞭,身子往後倒縱而出。這才堪堪避過這禁婆星馳電掣般的一擊。
禁婆一擊不中,似乎臉上一怔,隨即將那黑龍鞭一擲而出。黑龍鞭被禁婆這麼一甩,竟然發出嗚嗚的破空之聲,向那金萬流砸了過去。
金萬流臉色凝重,一伸手,一把抓住那黑龍鞭,而後將黑龍鞭往鐵中堅手中一遞,道:“你們退出去,看我和這禁婆鬥一場。”
鐵中堅接過黑龍鞭,情知自己和風冷情,水靈俱都不是這禁婆的對手,當即慢慢退到一旁,爲金萬流觀陣。
那龍捲風卻是站在另外一邊,目光閃爍,看看那禁婆,而後又轉頭看看那沙坑裡面的金棺。臉上神色古怪異常。
禁婆兩隻眼睛死死的盯在金萬流身上,而後募地身影一閃,轉瞬間便即衝到那金萬流身前,瞬息之間十根手指分別向金萬流的頭顱胸膛之處抓了數十下。
金萬流早已拿出龍點穴短杖,在這瞬息之間擋了數十下。只聽叮的一聲。響過,那禁婆飛身躍出五六丈外,眼神閃爍不定。
這叮的一聲卻是因爲禁婆的數十下攻擊太快,被金萬流一一擋回,這數十下乃是在這瞬息之間發生,是以只有這麼叮的一聲。
鐵中堅和水靈,風冷情三人看在眼裡,都是心悅誠服,到此關頭,纔看出這摸金派門主金萬流數十年的功夫不是浪得虛名。
倘然換做旁人,這禁婆的數十下早就在前胸和腦袋之上留下數十個透明窟窿了。
那禁婆一息之後,再次飛身上前,雙手直上直下,在金萬流的周身上下不住盤旋飛舞。這一次較之上次更加凌厲起來。
這一次禁婆的攻勢便如同狂風暴雨一般。
那金萬流只是將龍點穴舞動開來,全身上下防得風雨不透。
那禁婆足足攻了有一炷香之久,還是未曾將金萬流殺死,不耐煩起來,立時身形一閃,向那風冷情再次撲了過來。
這一閃其快如電,轉瞬間便即攻到那風冷情跟前。
風冷情閃身向左避去,那禁婆卻緊追不放。
突然之間,風冷情身後一頭牛犢般大的猛獸募地飛了起來,張開大口,猛地向那禁婆腦袋咬了過去。
這竄出來護主的正是風冷情的那一頭收服的兇獸饕餮。
那饕餮一張口,口中噴出一股屍臭之氣。這屍臭之氣和那禁婆身上的屍臭之氣同源。禁婆一怔。
這一怔之下,那饕餮的大嘴已經咬落。
禁婆駭然之下,身形迅速一落,向後閃身飛出數丈。
這一下從那饕餮口中逃了出來,禁婆似乎有些怔忡不定。似乎不明白這和自己身上擁有同樣屍臭的這個怪物,爲何竟對自己大開殺戒?
那饕餮落下地來,張開大口,向那禁婆示威似地一聲大吼。這一聲吼,又將這本就將要坍塌的主墓室震得石屑簌簌而落。
那隻饕餮目光炯炯的望着禁婆,眼中滿是敵意。似乎只要禁婆再行攻擊,這饕餮便還會上前阻攔。
金萬流停下手中龍點穴,目光望向這禁婆和那隻饕餮,心中說不出是什麼滋味。自己縱橫江湖數十載,平生殺過的殭屍沒有一千,也有八百,此刻卻被一個禁婆攻得沒有半點還手之力。自己難道真的老了嗎?
那禁婆眼睛死死盯着那隻饕餮,那隻饕餮也毫不示弱,兩隻銅鈴般大的眼睛回望過去。
那禁婆向前一矮身,向那饕餮一呲牙,露出森森白齒,而後轉身如鬼魅一般消失無蹤。
這禁婆出現的神出鬼沒,離去時也是如鬼似魅。
衆人都是鬆了一口氣。
水靈喃喃道:“想不到這隻禁婆每見一次,殺氣便濃一分,功夫似乎也是越來越強。”
金萬流沉聲道:“這隻禁婆非尋常糉子可比,你們以後遇到了一定要小心。”
衆人都是點點頭。水靈轉念一想道:“風哥哥只要常年帶着這隻饕餮就行了。我看那隻禁婆似乎對這隻饕餮大爲忌憚。”
風冷情點點頭,道:“以後我常年帶着它。”說着摸了摸那饕餮的碩大的頭顱,那饕餮口中發出嗚嗚的叫聲。似在迴應。
金萬流眼睛望着那沙坑之中的金棺道:“這隻禁婆怎麼會跑到這隻金棺之中來的?”隨即轉頭問起,三人是如何識得那禁婆。
鐵中堅於是將衆人如何進到那雲夢閣,又是如何下到那雲夢閣地下鳳棺之中,又是如何在鳳棺之中聽到這禁婆大開殺戒的事情一一對金萬流說了。最後道:“我們出了雲夢閣,後來在雲夢澤的鬼鎮上又見過一次這禁婆。那一次禁婆差一點被成天驕成前輩手中的一張殺人王的人皮降服,只不過那禁婆趁機跑了,我們也想不到這禁婆竟然追蹤到這萬里荒寒的沙漠中來了。至於這禁婆是靠什麼方式得知我們幾人來到此處,又是爲何要跟着我們,我們也是一無所知。”
金萬流慢慢點頭,緩緩道:“原來如此。”頓了一頓,金萬流又道:“我也曾經聽過一個傳說,據說這在海水之中被溺死的冤魂,死後怨氣不散,久而久之,便會凝結在那具屍骸之上,四處遊蕩,尋找當年害死她的那個人。這冤魂凝結的屍骸有的地方叫水鬼,有的地方就叫禁婆。”
說罷,金萬流眼睛望着三個人,從左至右,在三個人身上上上下下的打量一遍。
風冷情一怔,喃喃道:“金師伯,您的意思是說,我們三個人其中有一個是殺死這個禁婆的兇手?所以那個禁婆纔會陰魂不散的跟着我們?”
金萬流點了點頭。
鐵中堅摸了摸鼻子,苦笑道:“我這輩子也沒有去過海邊,怎麼能夠在海邊溺死過別人?我最遠去的地方便是那九嶷山了。”
金萬流點了點頭,目光復又落在風冷情身上。
風冷情喃喃道:“我也沒有去過海邊——我,我自幼父母雙亡,從小跟叔父在湘西生活,十歲那年被我師傅收留,帶到九嶷山,而後這十年來一直都在九嶷山中生活。”
金萬流又將目光落向水靈身上。風冷情看了看水靈,緩緩道:“我自從八歲那年,被我師傅收錄門下,便和我師傅,師妹一起生活,我師妹更是沒有殺過一個人。這個我敢保證。”
金萬流皺起眉頭,沉吟道:“那就只有一個可能了。”
三個人都是聚精會神傾聽。只聽金萬流緩緩道:“那就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你們三個人之中,某個人的身上有着父輩的烙印,上一代的冤仇便延續到這一代來完結。”
三個人都是一怔,心中都是升起一股複雜之極的感情。
鐵中堅心道:“我是自幼被父母送到梯雲谷,原本是希望我能跟隨梯雲谷的道長,練些健身健體的功夫,沒病沒災,日後等長大了好承繼父親的大筆財富。誰料想後來被師尊手下,這纔有了日後的這一番藝業。難道我父親這輩子真的做下了什麼孽債,這輩子讓我拜入道家門下,便是爲了贖罪?”
水靈心道:“金師伯說的一定不是我父親。我父親怎麼會做那種事情?一定是這位鐵大哥的父親。鐵大哥真是可憐。”
風冷情心中卻是悲涼——我自己父親是誰我都沒有見過一面。倘然真的如金師伯所說,那麼我便要爲我這個從來沒有見過面的父親,揹負他欠下的債?真是滑天下之大稽。父債子還。父不在子憑什麼還?”一時間沉默不語。
金萬流嘆了口氣,沉聲道:“三位也別擔心了,做人嘛,只要憑着自己的良心辦事,什麼冤魂都不會找上你的。”頓了一頓,道:“即使找到,還不是有這饕餮擋着嗎。”說罷,哈哈一笑。
鐵中堅點點頭,道:“金師伯說得對。咱們只要憑良心辦事,一切順其自然。”頓了頓,鐵中堅道:“金師伯,咱們下一步作何打算?”
金萬流眼睛望向那沙坑,沙坑中的金棺道:“咱們下去看一看這金棺底下有些什麼,沒有其他的話,咱們便即尋找虛位,破墓出去。”
衆人點頭答應。金萬流當即帶着鐵中堅,風冷情,水靈三人躍下沙坑,向那金棺之中望去,只見金棺之中空無一物。那股屍臭之氣已經漸漸消散。
金萬流望着金棺內的空間,眉頭微微皺起,思索片刻,眼睛慢慢冒起一絲亮光。然後這才緩緩道:“你們看這金棺之中,這上面只夠躺下一個人。上下空間似乎有些差距。這金棺想必下面還有一個夾層。”
衆人都是一震。俱都凝目望着金萬流。只見金萬流伸出手在那棺內某個地方一按,而後雙手向那棺底的棺板一抓。 Wωω●Tтká n●C〇
那一塊棺板竟然被提了起來。
金萬流慢慢將那棺板提出棺外。——這金棺中間果然有個夾層。不過裡面卻沒有人。裡面有的只是一套黃袍,一頂王冠,還有四角放置的四顆翡翠狼頭。
衆人看到那一顆狼頭,都是渾身一震,只見那一顆狼頭跟先前金萬流拿給衆人看的那一顆一模一樣。
這四顆翡翠狼頭擺在這裡,立時將這口金棺映出一團碧光。更是將衆人映得鬚眉皆碧。
不知何時,那龍捲風也跟着跳了下來,站在衆人旁邊,看着這四顆泛出碧光的翡翠狼頭,眼裡露出古怪之色。
水靈奇道:“金師伯,這四顆翡翠狼頭和你那一顆如此相像,是不是原先是在一起的啊?”
金萬流慢慢道:“這我也不知道,我那顆翡翠狼頭是我大弟子天涯得自一個蜀中富商。至於那個蜀中富商又是得自那裡,卻是誰也不知。”
風冷情目光閃動,緩緩道:“這口金棺既然是那突厥王白眉可汗的王棺,此刻那白眉可汗卻不在這裡,葬在這裡的只是一套衣服,一頂王棺,看來傳說中這白眉可汗被懷仁可汗殺死,將頭獻與大唐,應該是千真萬確。這古突厥就此滅亡。而這裡的王陵其實不過是一個衣冠冢罷了。”
金萬流眼睛望着那金棺底層的那一頂王棺,還有那一套黃袍,目光閃爍,緩緩道:“這套衣服還有這頂王棺,應該是白眉可汗後人葬在此中的。這裡確實是一個衣冠冢。只不過,這突厥王陵可能是一個衣冠冢這個說法,想必很多人都盡皆知悉,但是爲什麼還有那麼多倒鬥摸金的前來這大沙漠,一次次的苦苦尋找這白眉可汗的王陵呢?”
風冷情心中一動,心道:“難道這裡面還有秘密?”
金萬流低聲道:“故老傳說,這突厥王白眉可汗的王陵之中,藏有一樣物事,只要找到這個物事,破解其中的謎團,不光可以得到富可敵國的珍寶,還可以得到扭轉乾坤的一種神秘力量。而這神秘力量更是讓多少人趨之若鶩。”
金萬流望着那金棺底層的那幾樣東西,呼吸都不知不覺的急促起來。在他此刻,眼裡只有這四顆翡翠狼頭,只有一頂王冠,一套黃袍。金萬流凝神望着那金棺底部的物事,呼吸越來越急促。
就在這時,只聽一個冰冷的聲音道:“這些東西你帶不走啦。”這聲音從衆人頭上傳來。
鐵中堅風冷情,水靈三人愕然回顧,只見一個灰衣男子站在沙坑邊緣,眼睛之中帶着一抹寒意,冷冷的看着沙坑底下的這些人。
這個人的聲音如此熟悉。風冷情眼睛之中寒芒一閃,沉聲道:“是你。”
水靈和鐵中堅也認出此人。
鐵中堅道:“原來是你。”
原來這個灰衣人正是那日在摩天崖上來尋找金萬流晦氣的那個人。
此時此刻,這個灰衣人似乎沒有聽見風冷情和鐵中堅的話語,只是冷冷的望着那金萬流。此時此刻,在這個灰衣人的眼中,似乎只有了金萬流一個人。
金萬流苦笑一聲,慢慢站起身來。縱身躍出沙坑。——那金棺裡的物事,暫時無法拿取了,否則的話,這灰衣人在上面出手一擊,這金萬流不死也得重傷。
餘下三人也跟着金萬流躍出沙坑。
那龍捲風也慢慢爬了上去,站到一邊。靜默不語。空氣裡立時瀰漫起一股緊張的氣氛。
沉默良久,金萬流終於苦笑道:“你來了。”
灰衣人眼睛斜望着金萬流,緩緩道:“你是希望我來,還是不希望我來?”
金萬流沉默片刻,緩緩道:“你既然來了。希望你來與不來也就沒有任何意義了。”
灰衣人望着金萬流,瞳孔慢慢收縮,緩緩道:“你還是不肯說那孩子的下落?”
金萬流眼中掠過一抹複雜的神色。緩緩搖了搖頭。
灰衣人眼中殺機一現即隱,森然道:“難道你真的以爲我不敢殺你?”
金萬流嘿嘿一笑道:“我知道你敢,但是你殺了我的話,你這輩子就再也別想見到那個孩子了。說罷,金萬流哈哈大笑起來。
那灰衣人眼中的殺機似乎凝結成了一道寒霜,那寒霜之中又似有一股憤怒的火焰,使得這灰衣人眼中的殺機熊熊燃燒起來。
灰衣人慢慢拔出一把劍,將這把劍舉了起來。劍尖斜指金萬流的胸膛。劍光森冷如冰,也森冷如此刻這灰衣人的眼神。——這一劍他刺還是不刺?
…………
這灰衣人又與這金萬流之間有着怎樣的恩怨情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