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詠探着頭向洞裡看了一眼,匍匐着向裡面爬進去。
洞裡漆黑一團,身下不時地有沒有清理乾淨的碎磚頭之類的東西,由於挖掘得匆忙,兩側的洞壁凸凹不平,有的地上甚至只能側着身子才能通過。
城牆很厚,喬詠足足爬了大約十幾分鍾,這才隱約看到前面出現了一個圓形的擋板。
喬詠的衣服已經被刮破了,手上也被擦破了皮。
側耳傾聽了一下外面的動靜,喬詠伸手打算把木板推開,卻發現,自己根本就推不動,好像外面被什麼重物堵上了。
喬詠不知道接應自己的人這時候是不是已經來到了,又害怕被城牆上面的人聽到,只能輕輕敲擊了幾下木板。
沒多大一會兒,喬詠驚喜地聽到同樣輕柔的敲擊聲。
此時,夜已經很深了,這個時候城牆下面不會有其他人,有的只能是自己的同志。
“快,幫我打開。”喬詠高興地叫道。
外面沒有人回答。
“我是喬詠,怎麼回事,快放我出去。”見外面的人好像並沒有要打開木板的意思,喬詠不由得有些焦急起來。
外面依舊是靜悄悄的,連一點聲音都沒有。
“你這位同志是怎麼回事,難道你不是來接應我的嗎?”喬詠生氣起來,擡手再次敲擊了幾下。
大概外面的人也擔心會被敵人聽到,不再沉默,壓低聲音問了一句,“請問,你是林老闆介紹來取貨的嗎?”
“多此一舉。”喬詠在嗓子眼裡咕噥了一句,能夠從這條通道進來,難道還會有敵人不成?不過,他可不想繼續這樣耽擱下去,只好把嘴巴湊到木板的跟前,“林老闆說,你們這裡有自家釀製的好酒,叫我先來品嚐一下。”
“酒是好酒,只是不知道你這個品酒人懂不懂得鑑賞。要是派一個長着豬頭的人過來,我寧願把酒倒掉也不會賣給你。”外面的人忽然說道,緊接着傳來一陣咯咯咯的笑聲。
喬詠一怔,這個聲音如此耳熟,難道是……
“段一雪,是你嗎?”
外面的笑聲停止了。
“喬詠,我早知道是你,難道林團長沒有給你看過我的檔案?和你這樣一個沒有一點警惕性的傢伙合作,我段一雪還真是倒黴。”
喬詠當然知道段一雪指的是什麼,難怪昨天晚上林團長沒有見自己,原來是安排段一雪提前進城了。
“段一雪,你費什麼話,快放我出去,我可是你的搭檔。你要是還敢像昨晚一樣奚落我,信不信我現在就回去找林團長,換掉你這個搭檔?”
“呸,你還有理了。”外面的段一雪顯然並不買賬,“昨天晚上,要不是我在林團長面前極力說你的好話,你認爲林團長還會派你來?要不是看你也是新兵連的人,而我也想給咱們新兵連爭取到更多的機會,估計你現在已經被遣返回去了。”
段一雪的話叫喬詠吃了一驚,一時間不知道她說的是真是假。
“我懶得和你再說廢話,也改變主意了,你還是回去吧,我一個人也照樣完成任務。”段一雪說道。
“你、你還真想趕我回去?”喬詠的氣勢被段一雪打壓了下去,如果這個瘋丫頭真的不幫自己打開木板,自己恐怕連和林團長解釋的機會都沒有了。
“我走了,你要是不想回去,就在這裡等着,等我完成了任務回來找你。”段一雪不依不饒地繼續說道,隨後,真的聽到一陣搖動雜草的聲音。
喬詠急了,還沒進城,就被這個小丫頭給了這樣一個下馬威,看起來以後的日子要不好過了。
喬詠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緒,現在,還是先叫她打開木板,等到出去了,再和她算賬。
喬詠對着木板說了半天好話,這纔再一次換來了段一雪的笑聲。
“好吧,我可以放你出來,不過,以後你要是敢在本姑娘面前放肆的話,本姑娘會砸爛你的豬頭。”
喬詠恨得咬牙切齒,卻又無可奈何。
木板被打開了,段一雪探着頭向趴在裡面的喬詠看了一眼,長長的睫毛隨着眼睛的眨動抖動了幾下,小巧的鼻翼忽閃着,顯得極其頑皮。
不得不承認,段一雪漂亮得要命。
從昨晚的經歷上判斷,段一雪的能力遠在自己之上,可是,喬詠卻始終認爲女兵的陣地應該在醫院,而不是在這個隨時都有可能和死神相撞的城裡。
這樣的見面方式,叫喬詠在段一雪跟前徹底輸掉了氣勢。
從洞口爬出來,段一雪很小心地把木板重新推進了城牆的裡面,再用堆積在外面的幾塊碎磚頭進行了僞裝。
城牆的下面依舊披着厚重的夜的幕瘴,而不遠處的街道上,閃爍的燈光卻給人絲絲暖意。
段一雪從不遠處的草叢之中拿來了一個黑色的布袋子,打開,裡面是一件疊得棱角分明的男式風衣,還有一頂當時很流行的男式寬沿帽子。
“快換上,你現在這個樣子,要是被巡邏的國民黨士兵看到了,很可能會被懷疑。”段一雪說道。
喬詠低頭看了一眼自己已經被刮破的衣服,對段一雪的心細如絲感到很欽佩。
“好了,現在跟我走,我們先回到居住的地方。”段一雪指了指頭頂,示意喬詠跟緊自己,不要被城上的國軍發現了。
兩個人貼緊城牆,一直走出很遠,段一雪這才弓着腰向不遠處的一條街道走去。
此時,已經很晚了,大街上幾乎看不到行人,只有幾家午夜營業的場所還亮着燈,有男女的嬉笑聲傳出來。
不遠處,有兩個揹着槍的國軍士兵迎面走過來。
距離已經很近了,一絲緊張涌上了喬詠的心頭,這一刻,喬詠才忽然意識到自己現在已經處在了一個極其危險的環境之中,任何一點點疏忽都有可能叫自己送命。
走在身邊的段一雪忽然把一條柔弱無骨的胳膊從喬詠的胳膊下面伸過來,緊緊地挽住了他。
喬詠本能地想要抗拒,卻被段一雪彎起一條腿在後面狠狠踢了一腳。
“不想死的話,就要聽我的。”
再次聽到段一雪這樣對自己說話,喬詠覺得自己頃刻間失掉了所有的勇氣,包括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