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品全部運進地下儲藏室之後,鄭乾似乎還不放心,又帶着江敬俞和那位小護士一同走了進來。
“江醫生,咱們醫院的藥品都在這裡了,你最好也都記一下數,然後去和我姐夫彙報一下,免得他整天疑神疑鬼的,懷疑我做了什麼。”鄭乾一邊用力嘬着菸屁股,一邊陰陽怪氣地說道。
江敬俞和那位小護士對視了一眼,臉上的笑容慢慢收斂起來。
“鄭醫生,你總是這樣陰陽怪氣的說話有意思嗎?”江敬俞合上手裡的筆記本,“麴院長叫我過來到底是出於什麼目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要配合你把藥品安全接收過來。我也不會對今晚之前的東西感興趣,如果我的到來叫鄭醫生覺得不舒服的話,我會告訴麴院長,並保證以後不會再來。”
江敬俞的這番話不卑不亢,瞬間把鄭乾的狂妄打壓了下去。
“別別別,江醫生,我叫你進來就是想叫你看看咱們醫院的存貨,也不知道我姐夫怎麼想的,這麼多的藥物存在這裡,一旦過了有效期,豈不是損失巨大。”
“這可不是我一個剛來的小醫生能知道的。”聽到鄭乾的語氣有所緩解,江敬俞也緩和下來。
儲藏室的空間相當大,四周全部是用鋼筋水泥澆築而成,擺放藥品的架子也大都是用鋼筋和鐵管焊接起來的,在室內的四個角落,分別設置着地下通風口,用來保證下面的乾燥。這些藥品的儲備量,足可以保證一場中小型戰役的藥品供應。
看起來城裡的守軍已經做好了和我們打持久戰的準備。
從儲藏室出來,江敬俞沒有再和鄭乾說話,徑直走回到前面的院子。
“江醫生,你還真厲害,幾句話就叫鄭乾不敢吭聲了。以前,咱們醫院裡的醫生和護士都不敢頂撞他,背地裡都叫他鄭瘋狗。”小護士從臉上把口罩摘了下來,露出一張白嫩的小臉。
江敬俞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我只是實話實說,也搭着是這小子心裡有鬼。”江敬俞說道,忽然話鋒一轉,“對了,我還沒有感謝你幫我清洗水杯,還有,我屋子裡的衛生也是你幫我做的吧?”
小護士眨了眨眼睛。
“江醫生,這可都是商姐做的。商姐這個人可好了,就連我們護士站的衛生都是她一個人打掃,我從來都沒有動過手。”
江敬俞的表情迅速變化了一下。
“是這樣啊,有機會我真要好好謝謝她。那麼,你叫什麼?”
“我叫嚴雪芹,大家都叫我小芹,以後江醫生有什麼事情的話,儘管來叫我。”小護士倒是很大方,說完還露出一絲很迷人的微笑。
江敬俞也微笑着點了點頭。
送嚴雪芹回到了護士站,江敬俞沒有回自己的診室,而是直接去了麴院長的辦公室。
麴院長不在。
此時,後面的院子裡,大門已經關閉,就連那盞碘鎢燈也已經關掉了,整個院子裡一團漆黑。
喬詠依舊蹲在煤堆的後面,眼看着院牆上面的幾條黑影慢慢地滑落到外面,很快,腳步聲就已經遠去了。
“還傻蹲着做什麼,任務完成,我們也走。”不知道什麼時候段一雪忽然出現在喬詠的身後,輕輕一拍他的肩膀。
“我們、不去看看嗎?”喬詠指了指牆角處的那個儲藏室的位置。
“算了吧。”段一雪卻搖了搖頭,“這裡是醫院的後院,緊靠着高牆,想從這裡下手很困難。再說,江敬俞大哥今晚被院長指派來這裡,要是我們從這裡取走藥品,等於把江敬俞同志拱手送給了剿總司令部。”
“那、那老尹同志派我們來這裡做什麼?”喬詠問。
“咋不笨死你呢。”段一雪勾起一根手指,卻又在距離喬詠額頭不遠的地方停住了,“江敬俞大哥纔剛剛來這裡幾天,院長就把這麼重要的事情交給他,你不覺得這有點奇怪嗎?算了,對你說這些和對一根木頭說這些沒什麼區別。”
喬詠撓了撓假髮下面的頭皮,心裡頗有點不服氣,其實,他也已經想到了,只是沒有說出來而已。
兩個人踏着夜色回到了同源麪館。
這時候,齊順子剛剛送走了最後一位客人,正在收拾桌椅,準備打烊。看到段一雪和喬詠回來,齊順子急忙跑過去打算先關起房門,以防再有客人過來。
可是,晚了一步,他的雙手剛剛碰到大門的拉手,手背就被一個人用力拍了一下。
“怎麼,來客人了也不想招待?”
齊順子擡起頭,映入眼簾的,是一張又瘦又長的臉。
這個人好像有好幾天沒有洗過臉了,除了眼角堆積的眼屎以外,鼻子兩側也落滿了黑乎乎的泥土,更加瘮人的是,他身上的衣服上還帶着幾點暗紅色的血漬。
雖然他說話粗聲大氣,但是,從他走路不敢用力落腳的姿勢上看,齊順子可以斷定,他的身上有着很嚴重的外傷。
“先生,我們……”
“什麼你們我們的,有酒嗎,老子可是好幾天沒有喝酒了。”那個人不等齊順子說完,已經一屁股坐在了一張桌子的後面,並把一塊大洋啪的一聲拍在了桌面上。
站在後廚門口的喬詠向後面看了一眼, 不知道這時候段一雪和尹智麟是不是已經說完。
齊順子無奈地嚥了一口唾沫,示意喬詠去後面看看。
幾分鐘之後,那個人的桌子上已經擺好了一碟小菜和一碗不斷冒着熱氣的刀削麪。
這個人大概真的是好幾天沒有吃東西了,一邊大口喝着酒,一邊風捲殘雲般的把小菜和刀削麪迅速吃掉了。
吃完了飯,他似乎還沒有盡興,又從齊順子那裡要來了一個空酒瓶子,把剩下的酒倒進去,這才搖搖晃晃地走出麪館。
這個時候,已經接近午夜了,他就像是一條剛剛被獵人打傷的惡狼,一邊尋找着藏身的地方,一邊又伺機對身後發起攻擊。
這個人是那個外號叫大驢臉的傢伙,這傢伙還真是命大,被吳振富足足刺了兩刀,居然還沒有死。傷還沒好,他就禁不住財富的巨大誘惑,從藏身的地方跑出來,打算繼續他在孔府的尋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