槍聲響了。
子彈帶着嘯音準確地擊中了中間那輛車子後面的窗玻璃,隨着玻璃破碎的聲響,一顆碩大的腦袋無力地歪倒在了座椅上。
輪胎和地面摩擦的聲音驟然間響起,車子茲的一聲停了下來。
在子彈擊發後的半秒鐘之內,那個人已經迅速地收回了槍管,在槍口處的青煙尚未散盡的時候,她已經把它放進了箱子,蓋好,然後,轉身踢開了身後的房門,閃電般向樓梯口跑去。
槍聲把剛剛踏上二樓樓梯緩臺的賓館老闆嚇得呆住了。
剛纔,他也注意到了那條拉開了一半的窗簾,心裡不明白是怎麼回事,生怕會擔上窩藏逃兵的罪名,所以沒有敢吭聲。
送卓明越和那名士兵出了門,他急匆匆地想要再回去看一眼,結果剛剛踏上二樓緩臺就聽到來自三樓的槍聲。
“媽呀,果然有人。”老闆嚇得渾身發抖,一腳踩空,從樓梯上滾了下去。
等到他捂着被擦破了皮的臉從地上爬起來的時候,樓頂的人已經來到了一樓。
一眼看到面前這個渾身上下沒有一點異色的黑衣人,老闆早已經被嚇得魂飛天外了,大叫着就向大門口跑去。
黑衣人的速度更快,幾乎是眨眼間已經追到了老闆的身後,白光一閃,一把鋼刀從肩膀後面掠過來,割斷了他的喉管。
在老闆的身體尚未撲倒在地上的瞬間,黑衣人已經跳出很遠,並迅速來到了賓館的後門前。
她早已經觀察好了逃跑的路線,從賓館的後門出去,沿着衚衕向左跑上十幾米,就可以來到一戶人家的院牆外面,這是一戶常年無人居住的地方,穿過院子,再從後門的院牆跳過去,就可以到達另外一條街。
只要混跡於這些驚慌失措的市民當中,自己也就安全了。
黑衣人剛剛踢開了後門,卓明越已經拿着駁殼槍從大門闖了進來。
槍響的時候,卓明越剛剛走出大門沒多遠,可以說,他是親眼目睹了那顆子彈打碎了車子的玻璃,擊穿了車子裡的那顆腦袋的。
他也不知道被打死的人到底是不是衛總,不過,他並沒和其他人一樣跑向車子,而是扭頭向回跑。
在到達門口的時候,不知道從哪裡飛來了一顆子彈打在了他的左臂上,他一個踉蹌差點撞在了牆壁上。他表現出了一個合格軍人的勇敢和機智,在劇痛尚未傳輸到大腦中樞的之前,他單筆一甩,已經對着槍聲傳來的方向打出了一顆子彈。
他並沒有因此停下腳步,飛起一腳踹開了賓館的大門。
第一眼看到的,是躺在地上還在不停抽搐着的賓館老闆的屍體,隨後,他看到一條黑影從後門閃過。
“站住!”卓明越一聲大吼,飛身追了過去。
此時,前面的黑影已經來到了那戶人家的院牆外面。
卓明越的槍響了,子彈緊貼着黑影的右側臉頰飛過,劃破了她腮上的皮肉,連掛在耳朵上的口罩帶子都被打斷了。
黑影一個轉身,從腰間抽出了一把短槍,趕在卓明越第二槍未響之前,射出了一顆子彈。
黑影的槍法極準,卓明越只覺得自己的肩窩處就像是被人狠狠打了一拳,倒退了幾步靠在了牆壁上。
黑影趁此機會跳上了高牆,就在她即將跳進院子的時候,卓明越忍住劇痛打出了第二顆子彈。
隨着一聲慘叫,黑影滾落進了院子裡。
這時候,兩名國軍士兵也衝了進來,手裡拿着短槍的申梅也隨後趕來。
“刺客被我打傷了。”卓明越指着那戶人家的院子說道。
“快,進去搜查。”申梅命令兩名士兵道,自己則收起短槍,雙手扶住了卓明越。
卓明越的左臂和左側肩膀都被打傷了,半個身子都已經麻木,不停地有鮮血流出來,浸溼了整條衣袖。
申梅顯出了從來沒有過的慌亂,雙手竟然有些顫抖,好半天才想起來撕下衣服上面的布條把傷口用力捆住。
兩名士兵衝進院子,只看到牆根處的一灘血漬,黑影早已經負傷而逃。
“混蛋,還不快送卓團長去醫院。”申梅這時候才鎮定下來,對着士兵吼道。
這時候,大街上的三輛車子已經開走,那些穿着便衣的士兵們開始了對沿街每一家店鋪的搜查。
一個穿着土布衣服的中年女人抱着頭蹲在一家服裝店的門前,渾身哆嗦着。
幾名士兵從她的身邊走過去,進入了這家名曰小春新潮時裝店的屋子裡,掛着各種款式的新式服裝的衣架被推倒了,連櫥窗裡面的模特也沒能倖免,被從裡面拉出來丟到了地上。
“老闆呢?”一個士兵走出來踢了那個女人一腳,問道。
女人向前挪動了半步,極力穩住身子。
“我、我只是從這裡路過的,根本就沒有看到老闆。”
“你撒謊!”士兵用槍頂在了女人的後背上,“店門開着,老闆卻不在,你覺得這是在你們家嗎?不說實話,信不信老子現在就斃了你?”
女人嚇得更加死死地抱着自己的腦袋。
“算了算了,看她這個樣子也不像是能買得起這些衣服的人,我們走吧。”另一個士兵走過來拉開了那個士兵。
女人依舊蹲在那裡。
大街上慢慢恢復了平靜,躲在各條衚衕裡的人開始探頭探腦地向這邊看着。
女人這才緩緩站起身,走進了服裝店。
沒多大一會兒,她已經把屋子裡的一切恢復了原樣,然後,關閉了前面的大門,轉而來到了後面的小門跟前,坐在窗子的裡面神情專注地注視着外面的一切。
有腳步聲響起來,一個臉色蒼白,留着披肩長髮、穿着一套綠色長裙的女人來到了後門跟前,女人的手裡還拎着一個長長的木製箱子。
“春……你、你可回來了,嚇死我了。”中年女人從凳子上站起來,一把將後來的女人拉進了屋子,然後,用力關閉了小門。
“姐姐,你怎麼在這兒?”後來的女人有些吃驚,可是,馬上就像是想到了什麼,“剛纔是不是你首先開的槍?”
“我、我還不是爲了掩護你。”中年女人說道,“我眼看着那個姓卓的團長走進了你藏身的賓館,我也是沒辦法纔開的槍。”
後來的女人笑了笑,然後坐在了凳子上。
“你、你受傷了?”中年女人看到了後來的女人臉上被頭髮遮擋着的傷口。
後來的女人卻用手捂住了自己的一側肋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