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車依舊孤獨地向前飛馳着，距離下一個小站已經不遠了。
接口處，一個穿着樸素的男人慢慢地走進了這節車廂。男人微微低着頭，臉上戴着一個碩大的口罩，一副很悠閒的樣子。
申梅和這個人的目光碰在了一起，半秒鐘之後，申梅俯下了身子，雙手碰到了皮箱的拉鍊，而那個男人已經從腰間抽出了短槍。
申梅的手停住了，她真的很後悔不該把槍放在箱子裡。
“申小姐這是要去哪兒？”卓明越故意把聲音壓低，一副不想打擾到其他乘客的樣子。
“我要去哪兒，還輪不到你這個卓大團長來管。”申梅直起腰來，感覺到卓明越的槍管從後背移到了自己的臉頰。
“按理說，你申小姐是程師長身邊的大紅人，我是沒有權利來管你的。”卓明越冷冷地哼了一聲，然後，竟然挨着申梅坐了下來，槍管也移到了下面，頂在她的肋骨上，“可是，你不該動我卓明越的人，快說吧，你把商小柯和嚴雪芹弄到哪裡去了？”
申梅的眼珠極快地轉動着，她沒有想到，事情過去了這麼多天，卓明越居然沒有找到商小柯的屍體。或許，這是上天賜給自己最後的機會。
“你的那位小未婚妻不見了，你不應該來問我，而應該去詢問你的那些同夥。”想到這裡，申梅的語氣變了，變得略帶一絲嘲諷的意味。
“你指的是……”
“當然是那些城裡的共產黨人。”申梅說道，“卓團長可是聰明人，對程師長對你的懷疑應該早就察覺到了，可你卻依舊不肯離開，你還真拿我們的人當傻子了？”
卓明越冷笑。
“老子是不是共產黨人現在輪不到你來說，老子只是想要知道商小柯現在到底在哪裡？”
“老孃不知道。”申梅的聲音提高了一些。
看着申梅的表情，卓明越忽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這種預感早在商小柯和申梅同時不見的時候，他就曾經有過，現在突然間再次涌上腦際，叫他的一顆心都要破碎了。不過，他依舊努力控制着自己沒有發出火來。
“明越。”趕在卓明越沒有出聲之前，申梅忽然又說道，這一次連稱呼都變了，“我在醫院對你的照顧你現在還不能忘記吧？老孃自打生下來，從來就沒有對任何一個男人如此討好過。我的手段你也是知道的，無論是謝天順、夏玉麟還是袁友廷，都沒有能逃過老孃的算計，只有對你，我沒有勇氣動手，否則，你也活不到今天。”
“這一點我承認。”卓明越點頭，“在這之前，你隨時都可以越過程師長對我動手。”
“承認就好。”申梅無聲地笑了，指了指腳邊的皮箱，“這裡面放着的，是我從袁友廷手裡拿回來的金條，我也想好了，再也不過這種刀尖舔血的日子。現在，你只要點一下頭，老孃這輩子都跟定你了。”
“申小姐，你還真會演戲。”卓明越笑了笑，“我可是來找商小柯的，請你不要轉移話題。”
“呸！”申梅的小臉繃緊了，“如果你不是程奐舟派來抓我的，又不肯領情，那麼，請你馬上離開，至於商小柯，老孃已經說過了，我不知道。”
“你還嘴硬？”卓明越用力把短槍對着申梅頂了頂。
這時候，火車發出一聲低沉的嘶吼，已經進入了小站的站臺。
幾名下車的旅客開始收拾隨身的東西，車子開始減速，車廂的撞擊帶來了車體的震動。
卓明越的手也跟隨着車體的晃動而略略移動了一下。
申梅抓住機會，一把扭住了卓明越的手腕，另一隻手徑直向卓明越的臉上戳了過來。
卓明越手裡的短槍掉落在了地上，申梅的手指緊貼着他的臉頰滑了過去。
卓明越知道申梅的身手，如果自己不小心應對，很有可能會被她打傷。慌忙從座位上跳了起來，並擡腿對着她猛踢過去。
兩個人在車廂裡扭作一團。
乘客們紛紛站起來逃向了車廂的接口處。
黑影一閃，段一雪如同閃電一般從自己的座位上撲出來，從後面給了申梅重重一擊。
申梅一個踉蹌向前撲倒，額頭撞在了座椅的角上，頃刻間，她只覺得整個車廂都旋轉了起來，一聲不吭地昏死了過去。
段一雪還不放心，又在她的脖頸處用力猛擊了一下。
“段……”卓明越看清楚來人是段一雪，不由得又驚又喜，目光掠過她的肩膀，看到了後面坐着的韓戀楊和喬詠。
段一雪沒有說話，只是用力對着他點了點頭。
卓明越回敬了段一雪一個微笑，然後，從地上把自己的短槍撿了起來，心裡想着，只要把申梅抓到了，早晚會從她的口中得到商小柯的消息。
車子終於停住了。
韓戀楊估計的沒錯，車門打開，兩名端着長槍的國民黨士兵就從下面直衝進來，與此同時，其他車廂也已經被士兵們控制。
“統統給老子坐下，誰敢動一動，格殺勿論。”其中一個士兵叫喊道，他的手裡，還拿着一張韓戀楊的照片。
“這位兄弟，請等一等。”卓明越快步走過去，擋在了兩名士兵的前面，“我是國軍101師三團的團長卓明越，奉師長程奐舟的命令抓捕叛徒，現在，已經抓到了，請二位行個方便，我要馬上和程師長取得聯繫。”
士兵狐疑地看着卓明越，又低頭看了一眼趴在過道里的申梅。
“有什麼證據嗎？”
“證據當然有。”卓明越說道，“我可以叫程師長親自在電話裡和你講話。”
兩名士兵自然不敢得罪程奐舟的人，不過，也不敢輕易放卓明越下車。其中一個想了想，示意另一個人下車去向長官報告。
車廂裡，只剩下一名士兵。
機會難得，段一雪拉起韓戀楊就向車門口走去，喬詠緊跟在後面。
就在這時候，從後面忽然走過來一個身材高大的中年男人，他的腳步很快，力量也很大，緊貼着喬詠的身邊擠了過去，在路過韓戀楊身邊的時候，似乎是下意識地一把抓住了他的一隻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