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別重霄之後，蘇鳳藻一行人向着最隱秘的雲梯走去。
誠如卓洛所說，那條雲梯極爲僻靜。別說是人，就連只鳥也很難看到。
從皇宮到這條雲梯所在的地方，他們幾個人足足走了半個時辰。
這條雲梯，是距離皇宮中心最遠的，也是最西北角的雲梯。
蘇鳳藻從東方啓星口中套話得知，從皇宮通往二層和三層的雲梯一共有九條。東西南北四個方位，以及東南、東北，西南，西北四個方位也有四條。剩下的一條則是他專用的，用了各種材料加固設計的雲梯，有重兵把守，除了東方啓星之外其他人一概不敢靠近。
蘇鳳藻曾經嘲笑東方啓星怕死，東方啓星卻義正言辭地告訴她。當身處高位的時候，一些事情已經完全脫離了控制。
不是他怕死，而是要站在上位者的角度看待問題。如果他一個人出了事，可能整個國家會毀滅，成千上萬的百姓流離失所。
一旦成了上位者，就不得不犧牲一些東西。
蘇鳳藻雖然不懂上位者的立場，但看着東方啓星嚴肅到有些悲傷的樣子，她便沒有了與他爭論的慾望。
在蘇鳳藻的胡思亂想中，他們一行人已經來到了西北角的雲梯前。
“我道今日一大早左眼皮跳，是有好事發生。”管理雲梯的侍衛只有一個，那侍衛翻着一雙死魚眼，慵懶地看着他們一行人，“原來是小洛過來了，最近在哪裡發財啊？”
“發財談不上，也就混口飯吃。”卓洛竟然罕見地在開玩笑，“阿銀，這段日子不見，你越發懶惰了。”
“是啊。身體已經懶到生蟲子了。”名字叫阿銀的侍衛依然斜倚在椅子上，雙臂枕在腦袋後面，一頭銀白色的頭髮亂糟糟的，“小星星最近怎麼樣了？他是不是已經把人家拋棄了？”
“他現在正焦頭爛額的，前兩日還提到讓你上戰場。我想着反正你也不介意，便替你應允了。”
“上戰場？”阿銀突然挺起身子，一雙死魚眼百無聊賴地盯着卓洛，“我說怎麼右眼一直跳，果然是有壞事發生。吶，小星星親自來請的話，我或許會考慮考慮……”
他說着，託着下巴皺着眉頭，後知後覺地追問，“這才清閒了幾個日子，又要打仗了。真無聊啊。”
“日子真是太無聊了。”他懶懶地看着卓洛，看到他身後的蘇鳳藻和七寶眼睛一亮。
“咦？”他搔了搔亂糟糟的銀髮，死魚眼曖昧地看向卓洛，“這女人和孩子是怎麼回事？”
“說起來，這孩子跟你非常相似。不管是眉眼還是氣質，遠遠看去就是一個縮小版的你……”他說着，突然閉了嘴，不可思議地看向卓洛，笑得極爲曖昧，“小洛，從來沒聽你說過孩子和女人的事。算起來，咱們這幾個人你算是捷足先登了吧？”
阿銀說着，不顧卓洛的反應，蹲下逗弄着七寶，“乖，你叫什麼名字。”
七寶不明所以，一本正經地回答，“七寶。”
“今年幾歲了？”
“五歲。”
“真乖。”阿銀捏着七寶的小臉，“你母親真是個大美人啊……”
“啊咧啊咧，這不是我們
的小明珠麼，怎麼，今天好像很不高興的樣子。”阿銀看到站在七寶身後的東方明珠，立即把七寶拋棄了，他跳到前方，熟稔地和東方明珠打招呼。
東方明珠看到湊過來的阿銀，下意識後退了兩步。
“小洛，我被小明珠討厭了。”阿銀哭喪着臉，“小明珠真是太過分了。”
卓洛臉黑了黑，轉過頭，裝作沒看見。
“哎呀，哎呀，真是，許久不見，你們都這樣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尤其是小明珠。”他說着，眉毛挑了挑，“看你這樣子，小明珠這是……恩，失戀了。哎呀哎呀，看到小明珠這麼委屈認真的表情，我突然好想……”
他伸出手，將身子挺直的時候，蘇鳳藻才發現他真的很高，已經超出了正常人的高度。
宇文墨川的身高算是比較高挑的，即便如此也只有一米八五左右。像鹿奈、東方啓星、東方明珠這些人的身高大概在一米七五到一米八零之間，只有卓洛稍微高一些。
這個阿銀挺直腰背站起來的時候，足足高出東方明珠一個頭，目測身高大概有兩米！
他站在東方明珠面前，嘴角扯出一個慵懶的笑，他微微眯着眼睛，聲音裡竟是極致恐怖，“我突然好想將小明珠弄壞。”
東方明珠渾身打了個哆嗦，俊俏的臉上一片蒼白。
阿銀的大手蓋上他的頭部，慢慢揉了揉，“瞧瞧我們的小明珠，都嚇成這個樣子了，真可愛。”
東方明珠一言不發，一向玩世不恭的他臉上一片蒼白，身子在顫抖。
“別害怕，別害怕。我們的小明珠真是太可愛了。我只是開玩笑，開個玩笑而已。”阿銀收回手，死魚眼眯起，笑成一個月牙形狀，“我最喜歡小明珠這種認真又可愛的表情了……”
他說着，挑起東方明珠的下巴，居高臨下地看着他，眼神雖然在笑，卻有一種冰冷到懾入人心的冰冷和殺氣。
這個男人，一舉一動都好可怕，好怪異。
“阿銀，別鬧了。快帶我們下去。”卓洛見他越來越不像話，冷眉皺起，“開啓雲梯，如果皇帝來問的話，就說沒看見。”
“啊咧？小星星要來嗎？”阿銀聽到卓洛的話放開東方明珠，他慵懶地躺回藤椅，一手挖着鼻孔，懶洋洋地看了看卓洛。
“是的。”卓洛點點頭，“皇帝來了的話，你就想方設法將他攔住。他許久不見你，似乎也想念的很。”
“不錯，不錯。小洛疼我。”阿銀笑嘻嘻地打開雲梯的大門，“吶，吶，有三年沒見到小星星了，見了面第一句話該說什麼呢？”
“小星星你好？”
“小星星你好可愛。”
“小星星……”
卓洛帶着蘇鳳藻等人進了雲梯裡面，雲梯關閉的瞬間依然能聽到阿銀自言自語的聲音。
東方明珠渾身癱軟地躺在雲梯裡面，拽着蘇鳳藻的衣角長出一口氣。
“若是知道我們走這條路，我是打死都不來的。”東方明珠氣呼呼地攥緊拳頭，“銀先生這個人，真是一點都沒變。”
“還是那麼可怕……可怕到令人髮指。”他打了個哆嗦，淚眼汪汪地看着蘇鳳藻和卓洛，
“你們把我坑得死死的。”
“阿銀的確脾氣怪了些，但功夫和智謀卻是我們之中一等一的。”卓洛雙臂相抱，嘴角冷笑，“是明王爺長得太可愛了，所以纔會如此受寵愛。”
“真不知道卓將軍是在誇我還是在損我呢。”東方明珠站起來，“每一次見到銀先生我都頭皮發麻，渾身發抖，那氣場實在太恐怖了。”
卓洛笑得不置可否。
“明珠爲什麼這麼害怕他？”塑封在蹙着眉頭，明明是一個看守，卻像是跟明珠和卓洛很熟稔的樣子，這個人也算是隱士高人麼？
“小鳳，你沒聽過銀先生的大名嗎？”東方明珠一臉見鬼的表情，“想當年，銀先生和卓將軍之名響徹五大國，五大國之中，若是有人提起他們，必定會聞風喪膽。大人嚇唬不聽話的小孩時，都會用他們的名號。”
“恩？”蘇鳳藻挑了挑眉，疑惑地看向卓洛，“曾經的你也算是不良少年吧？”
卓洛嘴角抽了抽，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
“當年鬼冷徹的名號家喻戶曉，若不是皇帝哥哥將他們的老大打敗了，這個名號至今也會很響亮吧。”東方明珠學着阿銀的動作，慵懶地扣了扣鼻孔。
“到底是怎麼回事？聽起來好像很好玩的樣子。”蘇鳳藻眼睛眨了眨，“鬼冷徹這麼非主流的名字是誰取得？這個組織裡面一共有多少人？”
“三個。”冷漠的卓洛接過話，眉頭緊蹙，像是在回憶一般，“我在裡面佔了一個‘冷’字。而阿銀在裡面佔了一個‘徹’字。至於第一個字‘鬼’，那個人我想你應該見過吧。”
“我見過？”蘇鳳藻抿了抿嘴，腦海中驀然閃過無稽的影子，沒有臉，只有影子的，像鬼一般的無稽。
“是他？”
“不錯，鬼一般，來無影去無蹤的無稽。見過他的人從來都不會記得他的臉，但絕對不會忘記他的名字。他就像是影子一般，只要他纏上你，就會無時無刻不出現在你腦海裡。”卓洛的聲音變低，“他現在與夜鶯行動密切，已經與我們徹底失去聯繫了。”
“真的是他。”蘇鳳藻想起那鬼氣森森的冷氣，的確，那個男人就像是鬼影一般，一直纏繞着她，揮之不去。
“你佔了一個‘冷’字也便罷了。那‘徹’字怎麼解？”
“徹，是徹底的意思。阿銀的得意之作便是將最美麗，最可愛的東西徹底破壞掉。徹徹底底，一點不留。哦，他只喜歡美麗的東西。”
卓洛說完，蘇鳳藻想起阿銀扳過東方明珠的臉要將他破壞掉的言論，突然一臉黑線。那阿銀只喜歡美麗的東西，但似乎對她興趣缺缺。這一點真讓人火大。
“你們好好的，爲什麼要解散呢？”蘇鳳藻繼續問道，“明明，如果你們三人在一起的話，是絕對不會……”
“因爲我和阿銀厭倦了殺戮。”卓洛打斷蘇鳳藻的話，“也厭倦了那種不能安穩睡覺的日子。殺戮不是我們的生活，我們也不是殺戮機器。所以，我在終極之像上敗給東方啓星之後便大徹大悟了。”
卓洛說完這句話，將臉轉向一邊。
蘇鳳藻再次想問的時候，他已經閉上了眼睛裝作假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