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對,我想爲他們構建一個安靜祥和的生活。沒有戰爭,沒有痛苦,沒有別離,也沒有生老病死的世界。”無音的聲音幾乎是在嘶吼着。
“這樣的極樂世界纔是人人嚮往的。沒有人性醜惡,也沒有欺騙,所有人都那麼快樂。”
“他們真的快樂嗎?”蘇鳳藻打斷了無音的話,“他們如同行屍走肉一般,不過是還在喘氣的屍體。”
她的語氣很不好,“正因爲離別,纔會體會相聚的難得。正因爲欺騙,纔會明白信任的珍貴。自欺欺人的你纔是這個世界上最可悲的人。”
“痛了就大哭一場,高興了就大笑一場,愛上一個人的時候就奮不顧身地去愛,想要得到的東西就奮力去追尋。”蘇鳳藻說道。
“人之所以稱之爲人,就因爲人類被賦予了感情和意識,你所做的,不過是你自私自利的自以爲是而已。”
“你又有什麼資格對我說教?”無音掙扎着站起來,他的神情很恐怖。
蘇鳳藻下意識地往後退了兩步。
“你這樣掙扎的話,身體會承受不住的。”她皺着眉頭,“你的催眠媒介是那隻貓,那隻貓被催眠之後,你的身體也會受到傷害。還是別掙扎了。”
無音像是沒聽到蘇鳳藻的話一般,面目猙獰向着蘇鳳藻撲過來。
蘇鳳藻眉頭緊蹙,身體卻一動不動。
“小鳳。”宇文墨川臉色一變,想要衝到她身前時,蘇鳳藻制止了他。
“再見了。”蘇鳳藻淡淡地說着,打了個響指。
那隻四處亂竄的白貓像是發瘋了一般到處亂撞。
聽到響指之後,突然一頭撞到旁邊的大樹上。
鮮血橫流,那隻白貓的白色眼睛開始渙散,它撕心裂肺地叫了一聲,身體承受不住撞擊跌落到地上。
在白貓倒地的瞬間,即將碰觸到蘇鳳藻的無音突然倒了下去。
無音倒下去的瞬間,眼耳鼻喉口間溢出鮮血。
他雙目圓瞪,露出驚懼之色,像是看到了什麼驚恐的東西一般。
“我……”他伸出手,眼神竟是空洞一片,“我這是在哪裡?”
那眼睛裡一片迷茫,他蹙着眉,妖孽一般的臉上也是一臉迷茫。
“白雪。”
他狠狠地吐出幾口鮮血,蒼白的臉上已經沒有一絲血色。
那雙手像是抓到了什麼東西一般,“白雪。”
在說出這個名字的時候,無音空洞的眼神突然有了光彩。
那妖孽的眼神裡露出驚喜和喜悅,“白雪,真的是……”
他兩條手臂向上伸着,像是在擁抱着什麼一般,因爲痛苦而變形的嘴角微微翹起。
那神態,竟是前所未有的滿足。
“是你。”無音像是抱着什麼東西一般,眼神滿足地看着夜空。
烏雲散盡,月亮露出頭來。
月色溫柔,照亮了黑暗的夜空。
月光如水水如天,深邃的時空裡,銀白色的月光幻化成七彩光芒。
無音的眼神盯着遙遠的月亮,嘴角扯出艱難的笑容。
他輕輕地笑着,身體蜷縮着,呼吸已經停止。
秋天的深夜裡,露水寒涼。
天淡銀河垂地,樹葉飄黃。
夜風吹來的時候,跌落在一旁的法杖上,風鈴隱隱作響。
蘇鳳藻走到那法杖旁邊,一腳踩碎那怪異的風鈴。
風鈴聲被踩碎的時候,風恰從西方的山丘上傳來。
風中帶着淡淡的蓮花香氣,淡然悠長。
“催眠這種東西啊,明明是屬於心理學的範疇。”蘇鳳藻的聲音極爲飄渺,“是最爲神秘,也是最讓人無法理解的。”
她伸出手,手上星光點點。
是風鈴被踩碎之後隨風飄散的痕跡。
“死在自己催眠的世界裡,或許是催眠師最好的歸宿吧。”蘇鳳藻淡淡地說着。
“小鳳。”
看着蘇鳳藻的樣子,宇文墨川心疼地攬過她的肩膀。
“結束了。”蘇鳳藻肩膀抖了兩下。
轉過頭的時候,滿臉笑容,“是非由命,都是自己的選擇,誰也怪不得的。”
“小鳳。”宇文墨川眯着眼睛。
最終搖搖頭,卻是什麼都沒說出來。
“我沒事,就是感嘆一下。”蘇鳳藻感覺到宇文墨川的擔心,伸手捏了捏他的俊臉。
宇文墨川不着痕跡地躲開她的魔爪。
秦崇歌蹙着眉站在一邊,眼神中帶着疑惑。
“我依然不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他說着,輕輕嘆了一口氣,語氣中有些欽佩。
“說到底,我還是不知道是怎麼把他打敗的。”
蘇鳳藻聳了聳肩膀,“其實很簡單啊。”
她淡淡地說道,“催眠師催眠別人的時候,若是遇見比自己更加強大的催眠師會被反催眠。這是最危險的。一旦陷入這個境地之後,若是無法走出來則會死在自己的催眠中。”
秦崇歌更加疑惑了。
“你什麼時候學得這種旁門左道?”他蹙着眉頭問道。
宇文墨川也是一臉疑惑的樣子。
蘇鳳藻挑了挑眉,覺得這兩個人的過激反應有些好笑。
“我只是簡單的接觸過催眠術而已。”她雙臂相抱,“從我們進入雲坤城之後,我就覺得很不對勁,所以處處留意。”
她伸出手指頭,一隻眼睛閉着,一隻眼睛睜開,“高級催眠師可是在任何時候,任何地點都能催眠。我們一進來便被催眠了。”
“哦?”秦崇歌一愣。
“我們所看到的荷花,聽到的聲音都有催眠的成分在裡面。我覺得有些不妙,便用自我暗示法清醒過來。我找了個機會溜出去,然後解開了一個人的催眠,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問了出來。”蘇鳳藻說道。
她的語氣很輕,聽到宇文墨川和秦崇歌耳朵裡卻如驚天霹靂。
“不錯,如果不是蘇姑娘,整個雲坤城可能要毀在我手裡。”一個輕柔的聲音從黑暗中傳來。
一個裝扮華麗,身材高挑的年輕女子提着宮燈走過來。
她披着厚厚的孔雀大氅,孔雀大氅是用金絲線繡成的,在清冷的月光下反射着幽幽光芒。
頭上戴着雲鼎之冠的碧玉釵,頭髮高高挽起成墜馬髻,額頭上貼着雲彩模樣的花黃。
她提着燈籠緩緩地走到衆人面前時,衝着三人行了個簡單的禮。
“小女子韓小云,是雲坤城的城主,多謝幾位出手相助。”
韓小云氣度不凡地站在衆人面前。
相比於宇文墨川的謫仙氣質,秦崇歌的帝王氣質,她竟沒處於下風。
“你沒事真的太好了。”看到韓小云出現,蘇鳳藻輕輕一笑。
“恩。”韓小云抓住蘇鳳藻的手,“這次真的謝謝你
了。”
她的語氣中充滿了感激和熱絡。
明明和蘇鳳藻是第一次見面,卻並不覺得陌生。
甚至,跟蘇鳳藻在一起的時候,她忍不住與她分享心底的小秘密。
“你就是白天時看到的那個女人?”秦崇歌蹙着眉。
白天只是輕輕一瞥,早已經忘了模樣。
“正是。”韓小云簡單地行了禮,“今日之事,小云不知該如何感謝,請受小云一拜……”
她說着,作勢要跪下。
蘇鳳藻托起她的手臂,聲音中帶着戲謔,“你這麼規矩,我可着實受不了呢。”
韓小云微微一愣,疑惑萬千。
這位蘇姑娘絕對是第一次見面。
但那種熟悉至極的感覺是怎麼回事?
“小云,在我印象裡你可從來不會這麼客氣端莊的,今日見到這樣的你,倒真是開了眼界。”蘇鳳藻輕笑着,“好了,你就別再謝了。”
韓小云點點頭,索性也不再感謝。
她環顧了四周,眉頭微微蹙起。
“蘇姑娘。”
“叫我小鳳就好了。”蘇鳳藻挽着她的手臂,“放心吧,等天亮之後他們便會醒來。”
韓小云挑了挑眉,似乎有些不解。
“沒有了催眠媒介,也沒有人繼續對他們催眠的時候,他們睡醒了之後便會醒來,和正常人沒什麼兩樣。”蘇鳳藻解釋道,“而且,催眠時候發生的事情可能根本不會記得。”
韓小云萬般感激地點點頭。
“三位辛苦了,若是不嫌棄,可先到城主府休息休息。”她輕輕地說道,“正好,我也有些話要對蘇姑娘說。”
宇文墨川和秦崇歌對視一眼。
他們看向蘇鳳藻的時候,蘇鳳藻已經點頭答應了。
“我也有話要對你說。”蘇鳳藻挽着韓小云的手臂,態度極其不尋常。
她們兩個邊說邊笑地向前走去,宇文墨川和秦崇歌面面相覷,一頭霧水。
“我可是從來沒見過她如此高興。”宇文墨川遠遠地看着蘇鳳藻和韓小云的身影。
“喂,你說她是不是還沒清醒。”他轉向秦崇歌,問道。
秦崇歌搖搖頭。
“確實,從來沒見她如此高興過。”
秦崇歌說這句話的時候帶着濃濃的醋味。
“罷了,橫豎是個女人。”宇文墨川跟上蘇鳳藻和韓小云的腳步。
秦崇歌哀嘆一聲,也跟了上去。
黑夜寂靜,夜悠長。
所有的一切都隱藏在黑暗中。
被催眠的人們橫七豎八地躺在大街上。
他們像是睡着了一般,時不時發出打鼾聲,鼾聲傳到遠方,驚起樹林中棲息的鳥類。
蘇鳳藻等人走後,一個身着白衣,如同鬼魅一般的人倏然出現。
他像是在飛一般,雙腳不着地。
輕輕一點,白衣飄袂,輕飄飄地落在無音面前。
“已經沒救了麼?”他探了探無音的鼻息,雙目看向蘇鳳藻等人離去的身影,“竟能將無音逼到這種程度。”
他說完,從懷裡掏出一個瓷瓶。
瓷瓶中的綠色液體落在無音身上時,幾乎在瞬間,那身體隨着綠色液體消散,只留下一地的綠色液體。
做完這些之後,白衣男子站起來,身影在夜色中忽隱忽現,片刻功夫便消失在深夜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