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熊孩子!”鹿奈青筋暴露,提着那孩子便想要扔到海里。
“你跟一個孩子較真做什麼?”蘇鳳藻翻了翻白眼,“你是笨蛋嗎?”
“姐姐,你好美。”那孩子見蘇鳳藻開口,眼珠轉了轉,嘴巴甜甜地說道,“比師父經常看的那些畫上的女人還好看。”
“寶寶乖,姐姐給你糖吃。”蘇鳳藻笑嘻嘻地抱過那孩子,從口袋裡拿出一塊糖果,“想吃嗎?”
那孩子看着糖果嚥了咽口水,鄭重地點點頭,“想吃。”
“想吃的話就告訴姐姐,你爲什麼獨自一人在這種地方?很危險的,你爸爸和媽媽呢?”
“爸爸媽媽?”那孩童皺着眉頭,“我從懂事起就跟師父住在一起,沒有爸爸媽媽。”
“所以說啊,你師父到底是誰?”鹿奈一臉黑線。
“笨蛋,師父當然就是師父了,還能是誰?”孩子瞥了一眼,有些不屑,“叔叔真是個笨蛋。”
“你師父叫什麼名字?”鹿奈伸出拳頭,“如果你不說的話,我就將你扔到海里去。”
“不要啊。”那孩子抱着頭,膽小地躲在蘇鳳藻懷裡,“我不知道師父叫什麼名字……”
“恩?”鹿奈眼睛一瞪。
“但是來島上找師父的人都叫他九狐大人。”那孩子抱着頭,在蘇鳳藻胸間蹭了蹭,“哇,好香,好舒服啊。”
“你給我過來。”宇文墨川看着他在蘇鳳藻胸間蹭來蹭去,怒氣衝衝地將他提過來,“小小年紀就這麼猥瑣,長大了可還得了?”
“你們也未免太過分了一點,他還只是個孩子。”蘇鳳藻嘆了口氣,有些無奈地看着宇文墨川和鹿奈青筋暴露的樣子,“你們這樣問是問不出來什麼來的,還是交給我吧。”
“九狐大人?”鹿奈臉色大變,“他早已經在十年前便失去了音信,不管是誰都無法找到他,他怎麼可能出現在這種小島上?”
“從我記事起,就一直住在這島上。”孩子撅着嘴,“你們真會欺負人,如果師父在的話……”
他說着,泫然欲泣。
“好了好了,那你告訴姐姐,你叫什麼名字?”蘇鳳藻柔聲細語地摸着他的頭,“瞧你才五六歲的模樣,卻長得跟個小大人似的?”
“我沒有名字,師父每次喚我小寶。”那孩子眼神有些迷茫,“我也不記得我幾歲了,只記得島上唯一的一株桃樹開了六次花。師父說,每當桃花開花的時候,就是我出生的時候。”
“那你師父去了哪裡?”蘇鳳藻皺着眉頭,按照這種說法,他現在已經有六歲了。
“師父死了。”那孩子皺着眉,“一年前就死了。屍體還留在島上,近來有好些想要打探師父主意的人。爲了保護師父,我便自作主張將白虎陣打開了。”他說着,語氣有些委屈。
“帶我去你師父的墳墓。”鹿奈蹙着眉,雙拳緊握,眼中露出複雜的情緒。
那種情緒,是哀傷,是思念,更像是悔恨。
“不,不要,你是壞人……”
“那姐姐呢?如果姐姐想去看你師父的墳墓,小寶帶不帶姐姐去呢?”蘇鳳藻拿着一塊糖果在小寶面前晃來晃去,小寶的頭髮很長,長長的頭髮用一根繩子高高束起,短碎的頭髮便覆蓋在額頭上。
眼睛大大的,臉圓圓的,一笑的時候露出兩個小虎牙,古靈精怪的模樣像極了犬夜叉中的狐妖七寶。
“小寶這個名字不正式,姐姐給你改個名字叫做七寶可好?”蘇鳳藻將糖果塞到他手裡,“如果你答應了呢,就帶我去你師父的墳墓。如果你不答應呢,我們就此離開。”
“我……”他歪着頭想了半天,一雙大眼睛忽閃忽閃的,“你們確定不打師父的主意嗎?”
“如果我打你師父的主意,那就罰我以後再也不能吃糖果了。”蘇鳳藻伸出手掌,臉色嚴肅地對天起誓。
“那……那好吧。”七寶撓了撓頭,“我帶你們去便是了。”
他說完,大眼睛裡帶着欣喜,“姐姐,我喜歡七寶這個名字。”
鹿奈和宇文墨川沉着臉,踏上小島的時候,島上並沒有霧氣,清清爽爽的,非常舒適。
小島不大,一眼便能看清周圍的一切。
小島上也很空曠,只有兩座低矮的茅屋,一株凋零的桃花樹,幾塊奇形怪狀的石頭。
“自從師父去世之後,這株桃樹便死了。”七寶的語氣有些哀傷,“從前師父經常對着桃花樹發呆,還經常說什麼等到明年再開花的時候,便是歸來的日子。”
“我一直參不透師父話中的意思。”
“帶我去見他。”鹿奈的雙手有些顫抖,聲音也有些顫抖。
一雙沒有精神的死魚眼中露出難以名狀的哀傷,他像是在激動,又像是在悲傷。
蘇鳳藻第一次見到鹿奈這種樣子。
“師父不在這裡。”七寶打開門,茅草屋裡很簡陋,只有一張牀,一個桌子,還有一盞煤油燈。
“如果你們想打師父主意的話,是絕對進不去師父的陵墓的。”他從牀底下找到一把鋤頭,“一旦進了那個地方,沒有我的帶領,可是會死的。”
七寶的表情很嚴肅,他深深地看了一眼,“跟我走吧。”
他帶着蘇鳳藻等人走進那幾塊奇形怪狀的石頭圍成的空間裡面,一腳踏進去的時候,周圍的景色全都變了。
他們踩到的地上不是土地,頭頂上也不是藍天,置身其中的是浩瀚的宇宙。
腳下是星辰,頭頂也是星辰,他們漂浮在宇宙之中,廣袤的宇宙,浩瀚的星空,腳下流淌過一條銀河,星光點點彷彿觸手可及。
“這是……”
“星辰。”七寶淡淡地說道,“這裡便是埋葬師父的陵墓。也是師父畢生最得意的傑作。”
“他參透了這個世界,更參透了宇宙。”七寶往前走了兩步,身子輕動,僅僅邁了一步便跨越出去十幾米。
“在這個地方,人會變得非常輕,只是輕輕一躍便會邁出去十幾米。你們跟上我。”七寶頓了頓,“如果你們迷失在這裡,便會永遠也找不到出口的。”
蘇鳳藻驚愕地看着滿天星辰,恆星轉動,流星劃過,各種各樣的星球上散發出各種各樣的光芒。
他們像是在廣袤的宇宙中穿行,漫步在星空之中,憑空生出一些蒼茫之感。
飄渺無垠的星空靜默遼遠,茫茫宇宙,身臨其境之時,便有“寄蜉蝣於天地,渺滄海之一粟”的渺小感覺。
他們幾個人在星辰中行了許久,早已經迷失了方向。
這星辰接近洪荒,在一片蒼茫之中,蘇鳳藻等人跳躍着,不知道行了多遠,遠遠地能看到星空之中漂浮着一個墓碑,墓碑前方是一張千年冰牀,冰牀上隱約能看到躺着一個人。
“師父的陵墓已經到了。”七寶突然停下,“他老人家去世之前千叮嚀萬囑咐,只有有緣人才能進入這星辰。”
“這星辰是他潛心推演多年才得住的,浩瀚的星空與宇宙,也是他夜觀天象參透的。”七寶像個小大人一般站在星空之上,“這湛藍的星光空間,是師父畢生的傑作。”
“師……父……”
一直表情複雜的鹿奈三兩下跳躍到墓碑面前,他伸出手,想要觸摸那冰牀上的遺體時,一股強烈的冰冷之氣傳來。
他縮了縮手,那雙手顫抖不停。
“師父……”鹿奈垂下頭,在墓碑前狠狠地磕了三個響頭,“別來無恙。”
他說着,淚流滿面。
“十年前一別,沒想竟是天人永隔。”鹿奈泣不成聲,“不孝弟子鹿奈叩見師父!”
“師父?”蘇鳳藻看了宇文墨川一眼,宇文墨川也是一臉疑惑。
“師父乃化外之人,不屑與我們這些凡夫俗子一起。”七寶雙手相抱,“師父有經天緯地之才,更有推演天地的本領。他平生癡迷於星相,終於在臨死之前參透星辰,佈下這星辰陣法。”
“星辰之地,萬物蒼茫,不過滄海一粟。我們所處的地方之外,還有許許多多像我們居住的地方一樣,師父稱之爲星球。浩瀚的宇宙中,我們的生命不過彈指一揮間,我們所經歷的一切,不過是冥冥之中的註定。”鹿奈的聲音中帶着哀傷,“天地渺渺,羽化成仙,與其說師父仙逝,倒不如說師父已經羽化成仙了。”
他說着,站起身來,衝着九狐大人的遺體深深鞠躬,“師父,不孝弟子鹿奈參上。”
“七寶的師父就是鹿奈的師父,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蘇鳳藻皺着眉頭,這人物關係有些混亂。
“師父有經天緯地之才,生平卻只收了三個弟子。”七寶像個大人一般,聲音奶奶的,語氣卻很老成,“大師兄名爲白鏡,是能力最接近師父的人,他是天才,更是在以後能超越師父的存在。”
“第三名弟子便是我。從我懂事起便與師父在一起,師父從來不教我奇門遁甲之術,也不教我觀星之術。所以我根本不懂什麼陣法,只是學着師父佈陣的樣子照搬而已。”七寶說道。
“第二名弟子便是鹿奈?”蘇鳳藻蹙眉,如果九狐大人從十年前便失蹤了的話,鹿奈那時候只有八九歲左右,和現在的七寶只差兩三歲。
“不錯。”七寶撅着嘴,“師父生平最不成器的徒弟,便是我名義上的二師兄……哎喲,疼……”
七寶的話還沒說完,便被鹿奈狠狠地捶了一拳,他抱住腦袋,疼得呲牙咧嘴,“師父怎麼會收你這種人當徒弟?”
“不要欺負七寶。”蘇鳳藻皺了皺眉,感覺到胸口有些熾熱,胸口的位置是鏡子的一角,不知道是何原因,竟在隱隱發燙。
她從懷裡掏出那片殘鏡,殘鏡很燙手,散發着隱隱紅光,和墓碑上的某個地方遙相呼應。
“是千鳳之鏡?”七寶驚訝地張開嘴巴,“師父叮囑我要尋找的人就是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