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衆人皆忘懷方纔恐怖之景,饒有興趣地看着這一場奇異的遊戲。
只見雨汀青衣秀雅,執起桌山一杯清酒,一飲而盡,隨即微笑示意。
蔚風也當仁不讓,紗菱白袍掃過白玉桌,拿起一隻水晶杯,橫袖掩面,然後袖開,酒杯空空如也。
“哈!我家蔚風酒量就是好啊,皇弟,你可要加油了哦。”鸞音哈哈大笑起來。
“多謝皇姐關心。”雨汀再飲一杯。
蔚風立即隨飲。
身旁宮人忙繼續爲他們添酒。
一炷香過後,酒已喝去四五十杯,蔚風早已醉眼迷離,滿面紅暈,臉色豔若桃李。
而雨汀卻依舊笑容謙和,令人如沐春風,毫無醉意。這是……爲何?
“蔚風啊蔚風,這次你可要輸了,唉……”鸞音嘆氣道。
蔚風心下疑惑,四下打量間,忽見雨汀右手執酒杯,而左手隱於袖下,而那玄青色衣袖,竟是溼了一大片!
原來,他竟是用內力將酒逼出!如此纖薄男子竟會如此武功深厚,好一個真人不露相。
蔚風冷笑一聲,放下酒杯,瞟了一眼微笑着的雨汀,朗聲道:“王爺海量,蔚風輸了。”
鸞音拍了拍雨汀纖弱的肩膀:“哈哈哈,你竟然贏了?下次同那羣皇親國戚喝酒一定帶你去!快說,你要蔚風做什麼?”她笑得爽朗,只是這其中奧妙她卻是看的一清二楚,只是不願點破罷了。
“是皇姐夫有意讓我,臣弟不敢提要求,只是希望皇姐夫能與皇姐相親相愛即可。”
鸞音聽罷不再言語,只是繼續自顧自地吃喝起來。
蔚風也不再言語,只是他卻深知,雨汀已經對自己有了懷疑,所以纔會給自己一個下馬威。這人……以後不得不防。
一頓飯吃得各自心懷鬼胎。
“皇上。”蘇太后突然開口,言語溫柔,細紋微斂,佯裝的慈祥倒是像極了:“哀家知曉皇上通曉五音,又頗好歌舞,因而特命人自秦月江之畔找來幾個舞男,雖不算一流,卻尚可入眼,還請皇上一看。”
秦月江,在玄國民間有着歌舞之鄉的美稱,傳言當年此江之上,有一貌美舞男,別稱小秦月,舞姿卓然,容貌無雙,乃是當時達官貴人頗衷情的舞者,而這小秦月,卻偏偏傾情於當朝一位女將軍,爲其吟盡這世間悲歡離合。而後女將軍戰死沙場,小秦月亦以一曲劍舞自盡於這江畔之上。
伊人已逝,這地兒便自此更名爲秦月江,此後,凡好歌舞者,無不來此追念小秦月,於是也逐漸有了歌舞之鄉之稱,傳承至今。
“有歌舞看?”鸞音欣喜,妍麗的容顏之上綻開笑顏:“朕就說,還是太后最好,知道朕的喜好。總看這煙花,朕一定會悶死的,快令其上來。”
“皇上別急,這就好。”蘇太后回望了一眼身後宮女,那宮女立即會意,忙揮手,只見高臺之上,煙花退去,既而一陣非絲非竹之樂響起,音色空靈,曲調清冷,幽幽瀰漫過徐徐月色,正是傳說中小秦月所奏那首《琵琶調》。
緊隨美妙樂音,七個妖嬈舞男踏着碎步走出,一步一拍,毫無錯漏。只見其人容貌生得極其妖豔,確切講來,甚至於可以用殘豔形容。
其七人,清一色暗紫紗菱,腰間橫系一條梅紅緞帶,輕舞之間,緞帶隨風飛揚。即便是席下一干嚴肅大臣,也禁不住點頭讚許,心潮澎湃,原來,無論面上多少僞裝,多少嚴謹,終是敵不過人類最初對於美的慾望。
席間,目光仍舊澄澈平靜之人,唯有鸞音雨汀以及蔚風。只見鸞音隨意看了一會兒,便搖了搖頭,將目光移回到桌上美味佳餚之上。而雨汀則始終神情淡然,面帶微笑,尚有幾分清新稚氣。至於蔚風,因方纔被雨汀一震,心下煩亂,也便顧不得什麼歌舞了。
雨汀之靜,是緣於其懵懂,始終保持那一份純淨之心,未曾被任何污穢沾染。而鸞音之靜,則是緣於其看透。曾經滄海難爲水,經歷過蔚風那等謫仙之人,如今這俗世美人自然是未曾入得鸞音之眼,因而難以產生興趣。
曲調不知何時,由空靈漸漸變得急促,如雨點急打青石,大珠小珠落玉盤,接連不斷,不給人喘息之機。
而舞男之舞亦漸變狂亂,如羣魔亂舞。衣袖紛飛間,七個絕豔美男團團簇擁,上下扭動身軀,不再跟隨節拍,而是隨意而舞,但這隨意之中,又似是些規律,只是令人眼花繚亂,實難看出。長達幾米的紗袖飛揚飄灑,如大鵬展翅,遮掩住人們大半視線,夜風拂過,碧液池畔的桃花樹,不知緣何,桃花紛紛散落,霎時間落英繽紛,落花被風吹撒地繚繞在舞姬身周,恍若一夢,更使人難以辨析。
蘇太后眼眸微翹,娥眉挑起,一絲得意之色浮上臉頰,發間翡翠瓔珞垂下,投下一抹暗影。眸色瞬間變的冰冷陰暗,湮滅在如火慾望之中。
忽的一聲驚呼自宴席中傳出。
鸞音慵懶擡頭,卻見一手持利劍之人自滿場舞男之中飛躍而出,踏空疾馳,速度如風馳電掣,正堪堪向自己逼來!